按照中國傳統(tǒng),婚配嫁娶必須經(jīng)得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如今媒妁之言有了,就是我的導師皮特教授。身為一個大學教授,皮特比任何人都有資格做我的媒人。
我打電話把這件事告訴媽媽,媽媽先是一愣,而后一口把這樁婚事應了下來!“阿瑤??!你以前被阿正那個窩囊廢迷得五迷三道的,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急。他自己沒本事出國,也沒本事讀博士,他就像個寄生蟲一樣賴著你。
“阿彌陀佛,你終于放下阿正那個窩囊廢了!雖然艾利克斯年紀大了點,但是他是企業(yè)家,是大老板!而且你們連孩子都有了,這樁婚事我答應了,你爸爸也答應了!你們什么時候結婚,我和你爸爸來美國找你!”
掛了電話,我看著阿正的頭像發(fā)了好一會兒呆。我不知道該怎么告訴他這件事,告訴他我懷孕了,而且馬上要和孩子的爸爸結婚了。
讓我放下阿正的動力,既不是因為阿正遠在天邊,也不是因為我苦不堪言。真正讓我放手的原因,是半年前實驗室新來的武云杰。
武云杰不是一個人來的美國,他是拖家?guī)Э谝黄饋淼摹?p> 要我給他的人生下個定義,我唯一能想到的只有一個字——累!
據(jù)他自己說,他人生的前三十五年都在讀書,他在國內(nèi)一路讀到博士畢業(yè),然后來美國讀博士后。
臨要出國了,他抓緊時間在國內(nèi)找個女人結婚,然后帶著新婚妻子一起出國。
武云杰這么做是有道理的,他知道他的條件在美國找不到老婆,所以他干脆從國內(nèi)帶一個老婆出來。
可是他的生活累就累在這里,臨時找的老婆能有多少契合度?跟古代包辦婚姻也差不了多少。
他帶出國的老婆一看就是不好養(yǎng)活的那種人。那女人聽說能跟著武云杰出國,二話不說就和武云杰領了結婚證。
我一個人在美國尚且混得這么差,武云杰拖家?guī)Э诔鰜?,他只會過得比我更差。
武云杰所要面臨的生活窘境不僅僅是窮困潦倒,他家還希望他在美國生個孩子,讓孩子拿美國護照。
武云杰甚至沒有摸清楚美國這邊是什么情況,出國前他老婆就已經(jīng)懷孕了。
兩個月前武云杰的老婆生了,生了個女兒。
之前武云杰一直不在狀態(tài),如今他還多出個女兒要養(yǎng),他每天都是頂著一雙熊貓眼來實驗室里上班的。
貧賤夫妻百事哀,更何況武云杰一家三口還身處異國他鄉(xiāng)。
看到武云杰,我仿佛看到另一個版本的自己。我的年齡和武云杰一樣,都不小了。
再過五年我就會到不惑之年。四十而不惑,到那時候阿正是真的不可能出國來陪我,我也不可能回國和他結婚。
我意識到我是一個人,一個身體機能開始逐漸衰老,到了特定年齡會生老病死的人。我的壽命是刻在基因里的,我沒辦法做出違背生物學原理的壯舉。
我不會變成爸爸期望的那樣,遮天蔽日,地動山搖。
我的實驗進入瓶頸,我寫不出論文,沒辦法拿到博士學位。
如果我現(xiàn)在放手,阿正還有機會去找別的女人結婚。如果我不放手,糾纏不清對我們兩個都是一種不負責任。
我和艾利克斯算不上是在交往,我對他幾乎沒什么了解。我只知道他是生物制藥公司的老板,床上功夫一般,是我孩子的爸爸。我還知道他離過兩次婚,和兩個前妻一共生了三個孩子。
艾利克斯的大女兒只比我小兩歲,我沒有見過她,也不想和她有過多的交集。
晚上,艾利克斯把我?guī)Щ厮遥裉焓俏业谝淮翁みM艾利克斯的家門。
艾利克斯的房子比我預想得要更大一些,不過沒有我期望得那么整潔。
他已經(jīng)是個五十五歲的男人,可是他招待我的動作還是慌里慌張得跟個青蔥少年一樣。“你想喝什么?哦!我忘了,你懷孕了,不能喝酒,也不能喝碳酸飲料!礦泉水,我家有礦泉水!不對,你不能喝冷水,我給你燒熱水!”
“不用那么麻煩的?!蔽掖蟠蠓椒阶缴嘲l(fā)上,“喝冷水也沒關系,我沒那么嬌氣。”
“那可不行!”艾利克斯大嘴一嘟,像個撒嬌的老頑童?!澳愣亲永镉形覀兊膶殞?,你現(xiàn)在必須享受孕婦待遇!我明天就讓保姆來家里照顧你,今晚你先將就一晚上?!?p> 艾利克斯幫我燒了一壺熱水,他略帶緊張地說:“這房子是我一個人住,今晚你可以跟我住,也可以選擇你想住的房間??茨?,我尊重你的選擇?!?p> 我淡淡一笑:“你這么拘謹,搞得我這個客人都不好意思了。”
“你怎么會是客人呢!”艾利克斯著急地說:“你是我太太,你是這個房子的主人?!?p> 我端起水杯,抿了一口熱水?!拔覜]那么嬌氣,你不用這么費心。你以前怎么招待別人的,按你習慣的方式招待我就行?!?p> 艾利克斯似乎是誤會了我的意思,思路跑到別的事情上去了。比如他以前帶其他女人來這個房子的時候,他都是怎么招待那些女人的。
他尷尬地笑了笑,然后顯得更加拘謹。
晚上我沒有和艾利克斯住同一個房間,我現(xiàn)在生著病,想要一個人睡個安穩(wěn)覺??墒蔷退阄覇为毸粋€房間,我依舊睡得不大安穩(wěn)。
或許是因為來到不熟悉的地方,我一時適應不了。
早上起床的時候我的病好了大半,我從冰箱里沒找到什么能吃的東西,索性決定去學校的時候再吃早餐。
“你起這么早?”艾利克斯下樓來問我,“你是餓了嗎?”
“不算太餓?!蔽艺f,“我要去實驗室了。謝謝你收留我一晚上,今晚我暫時不來了。我回去收拾一下東西,等周末的時候我再搬過來?!?p> “好吧。”艾利克斯猶豫了一會兒,給我提了一個建議:“你已經(jīng)是我的太太,你以后可以不用工作。而且實驗室里那些化學藥品對胎兒不好?!?p> “那些東西的確對胎兒不好?!蔽颐嗣约旱亩亲?,扁扁平平的,還感受不出來里面住了一個小寶寶。
我看向艾利克斯,認真說:“我手上有很多數(shù)據(jù),如果以后我不去實驗室了,我必須把那些數(shù)據(jù)交接給其他人。等我交接完工作我就回來,回來照顧你,照顧我們的孩子?!?p> 艾利克斯釋然一笑,我也釋然一笑。
大概,這就是我此生的歸宿了吧。
笨小涵Q
這不是歸宿,這是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