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夢魘

　　沐清歌自然也看到了他身后的人，正是小碧。

　　小碧雙手握劍，隨著這個男人的緩緩倒下，才松開了手。但是她的身子依舊在顫抖不止。

　　良久，她仿佛回過神來，一直不停地重復著說：“我殺人了?！?p>　　沐清歌沉痛地點了點頭。

　　西涼不用武國律法，而是使用自己的西涼律法。西涼律法十分簡單：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

　　雖然，小碧是為了就自己才殺了她的哥哥，但是，依照西涼律法，恐怕也難逃其咎。

　　沐清歌安慰道：“但你是為了救我啊。”

　　小碧微笑地搖了搖頭：“公子不必如此掛念。做這件事，也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我?！?p>　　沐清歌默然。她明白小碧的心思。

　　小碧仿佛陷入了回憶的淵藪之中，憤恨地說道：“我的哥哥，讀書不行，歪腦筋卻不少。本來家中的生活還算不錯，父母早出晚歸，我做女紅?？墒撬麨榱速嵏噱X，卻將我送到了風月場。我可是他的親妹妹啊?！?p>　　說到這里，小碧不由得嗚咽地哭了：“我當時那么信任我的哥哥，可是他卻騙了我，還把我騙到了軟玉樓。”

　　沐清歌屏住了呼吸，知道這又是一番傷心事。之前，她就有些疑惑，為什么小碧會突然被送到了軟玉樓?，F(xiàn)在才明白了。

　　小碧繼續(xù)說道：“就算是這樣，我也原諒了他。每個月我都會用自己掙的錢補貼家用。但是，這么多年過去了，他依舊不成器，甚至愈發(fā)墮落，豬狗不如?！?p>　　沐清歌起身，跨過了小碧的哥哥，擁住了小碧：“這些都是我的錯啊?！?p>　　小碧眼中含著淚光，說道：“公子切莫這樣想，一切都是小碧引起的，最后也會由小碧終結的?！?p>　　說到這里，小碧忽然幽幽地道：“只是，有一點可惜了?！?p>　　“怎么了？”

　　“我估計不能再去給公子做女紅了?！?p>　　“你盡管放心，我覺得公道自在人心，定能還你一個清白的。”

　　小碧點了點頭。

　　沐清歌第一次感到如此地無力：眼睜睜看著小碧從眼前消失，卻無法阻攔。

　　她需要回去，她需要去見慕容宸。只有慕容宸才能營救她。

　　倘若真是葫蘆僧判葫蘆案，那可是真的追悔莫及了。

　　沐清歌本來準備離開，卻又忽然病倒，發(fā)起燒來。每夜又總是噩夢連連，常常能夢見小碧在經(jīng)受酷刑，然后驚醒。每夜反復多次，病情愈發(fā)嚴重。

　　小碧的父母也無計可施，請了一個江湖郎中，煎了幾副藥，但是作用也不是很明顯。

　　一日上午，沐清歌忽然聽見有人叩門。

　　小碧的父母都去做農(nóng)活了，這個時候也不可能回來。沐清歌心中的陰影尚未退卻。她不知道打開門之后，等待她的究竟是什么。

　　叩門的聲音愈發(fā)頻繁。沐清歌顫顫悠悠地起身，打開了門。

　　終于，她長吁了一口氣。

　　是慕容府。

　　慕容府依舊冷著臉，道：“世子妃真是藏到一個好去處了，難找得很。”

　　沐清歌沒有力氣和他爭辯，只是嘟噥道：“救小碧……”話音未落，雙膝癱軟，昏了過去。

　　慕容府一時間也慌了神，急忙將沐清歌打橫抱起，送上了馬車。一行人飛馳而去。

　　……

　　周遭是一片虛無。沐清歌感覺自己一直在上升、上升，仿佛要沖破屋頂，沖到天上去。然后，忽然又重重地摔了下來。

　　沐清歌猛然驚醒。

　　“醒了，醒了?！币粋€女子欣喜地說道。

　　是她，是她。

　　沐清歌的手摩挲著她的面頰，正是那個熟悉的面孔，澀聲道：“是你嗎？小碧。”

　　那個女子搖了搖頭：“世子妃，自然不是。我是綠兒啊?！?p>　　沐清歌的目光逐漸聚焦，艱難地發(fā)出了聲音：“水、水……”

　　綠兒急忙將水拿過來，將沐清歌扶起來一點，讓沐清歌啜飲著。

　　沐清歌感覺渾身清涼，似乎終于恢復了神志。

　　沐清歌問道：“我昏迷了幾天？”

　　“三天了?！?p>　　“想不到這么久了?！便迩甯栲氐?。

　　“是啊，你昏迷這么久，把六爺也擔心壞了?！?p>　　六爺？

　　怎么會是他？

　　“二爺呢？”沐清歌問道。

　　綠兒神色十分為難，沒有說話。

　　這時候，慕容府走了進來，朗聲道：“綠兒，你先退下吧。我有幾句話要和世子妃說?！?p>　　慕容府上前，道：“世子妃，當時我接你的時候，你身患重病，所以我就把你接到我的府上治療了?！?p>　　為什么是他？

　　為什么總是他？

　　還有，那個叫慕容宸的家伙為什么總是不出現(xiàn)？

　　想了良久，沐清歌卻最終沒有問出來。

　　她選擇了沉默。

　　慕容府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道：“我知道你想問二爺?shù)氖虑??！?p>　　沐清歌艱難地點了點頭，仿佛每一次腦袋的移動都用盡了全身力氣一般。

　　“二爺知道你離開之后，甚是心焦。一直在西涼城中尋找。軟玉樓的人只知道你是和小碧一起走了，卻不知道小碧是哪里的人。我們知道挨家挨戶地尋找。就這樣找了你半個月，二爺一直找不到你。一次酒醉之后，他和慕容宴起了爭執(zhí)，他失手將慕容宴打了，甚至打成了重傷。父親自然是暴怒不已，他最見不得這種手足相殘的事情，所以，父親罰他去祖宗祠堂跪拜一個月。現(xiàn)在，他應該還在那里吧。”

　　“我要去?！便迩甯瓒ǘǖ氐馈?p>　　“你去做什么？你的病還沒有好?！?p>　　沐清歌不為所動，道：“我不管這些，我要去見他?！?p>　　難得見慕容府這樣的人急了：“世子妃，你到底要做什么??？你的病還沒好，你這樣讓我怎么和二爺交代??？”

　　沐清歌道：“這件事和你沒有關系。若是出了什么事情，都由我一人負責?！?p>　　慕容府暗想，這兩個人真是一樣的倔啊。

　　沐清歌又道：“這么長時間，承蒙六爺照顧了?！?p>　　慕容府朗聲笑道：“我也習慣了。你可別忘了，是我把你從西涼邊境接到紅府的?！?p>　　沐清歌也笑了起來。良久，沐清歌又道：“六爺，我還有一事相求?！?p>　　慕容府道：“世子妃盡管說?！?p>　　“小碧是個好女子，她是為了救我才殺人的。你可一定要把她救出來啊?！?p>　　慕容府點了點頭：“世子妃盡管放心，這件事情抱在了我身上?！?p>　　“謝謝你啊?！?p>　　慕容府道：“不容易啊，這么長時間了，終于可以聽見世子妃說一聲謝謝了?！?p>　　沐清歌一時無言，只得岔開了話，道：“那我們一會兒就去見世子爺？”

　　慕容府知道自己拗不過沐清歌，只得應允道：“好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