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沐清歌極力挽留，但是趙懷瑾還是離開了。
沐清歌將趙懷瑾送到了門口，目送著趙懷瑾離去，她的身影與遠方融為一體了。
沐清歌怔怔出神。
慕容宸說道：“她就這樣走了啊?！?p> “是啊?！?p> “我們可以回西涼啦?！蹦饺蒎泛鋈徽f道。
沐清歌剛剛還平靜的神情，忽然展現(xiàn)出了欣喜之色，雀躍道：“我們終于可以回去啦?！?p> 沐清歌依靠在慕容宸的肩膀上：“雖然，回去也有許多的挑戰(zhàn)，但是，也唯有回去才能讓我安心?！?p> 這段時間，在京城發(fā)生了許多事情，的確有許多愉快的事情，但是，也不乏十分危險的事情。
而每一件危險的事情，都是耗人精力，讓人精疲力盡。
有的事情，現(xiàn)在想來，沐清歌依舊十分后怕。如果那個刺客的劍再偏一寸，如果沒有游驚鴻眼疾手快救下趙懷瑾，后果不堪設想。
想到這里，沐清歌的肩膀忽然微微顫抖。
慕容宸感覺到了，輕聲說道：“歌子，怎么了？你是想到什么事情了嗎？”
沐清歌點了點頭：“當初，我們就不應該把那個管家放出來。我們那樣做，無疑于放虎歸山?！?p> “他有那樣的武功，你覺得，我們能困住他嗎？”慕容宸問道。
沐清歌一時啞然。是啊，只要他愿意，肯定會想辦法離開紅府的。又怎么能夠把他困住呢。
“不過，”慕容宸話鋒一轉，“我們對于我們的敵人，也的確是過于心慈手軟了?！?p> 沐清歌初聽這句話，似乎有一些別扭。可是細細思量，仿佛真是如此。無論是慕容宴，還是這個管家刺客，無論做出什么行為，他們似乎都能容忍。
“我現(xiàn)在明白了一點道理?！?p> “怎么了？”沐清歌問道。
“大概是對于敵人，必須心狠手辣，”慕容宸說道，“否則，優(yōu)柔寡斷的結果只能是傷害自己最珍愛的人?！?p> “明白?！?p> 秋夜微涼，此刻，聽了慕容宸的話，沐清歌的身上更是多了幾分冷意。
“我們就要走了吧？”沐清歌幽幽地問道。
“是啊。后天就走吧。明天，去見你想見的人吧。”
“你呢？”
“去見你不想見的人?！蹦饺蒎方器镆恍?。
……
沐清歌最想見到人，只有一個，就是趙懷瑾。只是，她若是見了她，難免會更加不想離開了。思來想去，她信筆給趙懷瑾寫了一封信。
信的內(nèi)容大抵是感謝了趙懷瑾長期以來的照顧，祝福她和游驚鴻天長地久，也希望她可以去西涼做客。她把這封信交給了小紅府的丫鬟，要她務必親手交給趙懷瑾。
一天的時間，似乎很快就過去了。入夜，沐清歌并沒有待在小紅府，而是不知不覺地踱步到了家門口。
那個她呆了很多年的家。
她就這樣呆呆地站在門口，有時候，事情就是這么奇怪。近鄉(xiāng)情更怯。到了家門口，到了離別的時候，所有的勇氣仿佛一時之間全部消散了。
冷風吹拂著她的長發(fā)，有的隨風飄蕩，有的貼在臉上。
這一步，終究還是要走出來的，對吧？
沐清歌捫心自問道。
終于，她叩開了門。
開門的是蔡氏。這么多年了，她們兩個人的關系一直處于一種十分尷尬的狀態(tài)。
沐清歌知道，這一次可以離開朝廷，離不開父親的幫助。是以，她對于蔡氏也有了更多的理解。
“母親，我想單獨見一下父親，和他說幾句話?！?p> 蔡氏一時間愣住了。這么多年來，沐清歌從來沒有叫過她一聲母親。
蔡氏笑道：“好啊，清歌，你吃飯了嗎？要不我們一起聚一聚餐吧？上次我準備了一桌飯，你都沒有來得及吃?！?p> 沐清歌感觸頗深：“謝謝母親，我不吃了，我就見一見父親就走?！?p> 二人進入府中，蔡氏說道：“你父親正在書房?！?p> 沐清歌點了點頭，思緒回到了很久之前。沐賢臣讀書的時候，其他人都不可打擾。記得孩提的時候，沐清歌無意間闖入了父親的書房，就遭到了父親的呵斥。
就是現(xiàn)在，她也心有余悸。只是，明天，她就要走了，只能悄聲地走進了父親的書房。
不過，這一次，父親并沒有發(fā)火，而是溫和地看著她：“清歌，終于來啦?！?p> 沐清歌一時間身體有些僵硬，筆直地站立著：“父親好，我來看一看你。”
“你坐下吧，何必這樣拘泥，這可是你的家?。俊?p> 沐清歌這才拖來一把椅子，坐在了沐賢臣的對面。
“怎么，要走啦？”沐賢臣問道。
沐清歌點了點頭：“我知道如果沒有你幫我，我們也走不掉?！?p> “這段時間，我也在反思自己，我覺得，這么多年來，我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義務。許多時候，本來該和你講一些道理，卻沒有講。不過，萬幸，你也沒有學壞。”
“父親，你錯了。”沐清歌微笑地搖了搖頭。
“怎么了？”
沐賢臣一時間愕然了。
“你教會了我許多，雖然沒有用言語，但是卻是以身作則，教給我的。”
沐賢臣聽罷，明顯愣住了，接著，卻發(fā)出了爽朗的大笑聲：“好啊，好啊，我的女兒，終于理解我了?！?p> 他笑得十分劇烈，甚至咳嗽了起來，只是神色之中，卻隱隱有幾分得意。
沐清歌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父親，一時之間，頗有些驚訝。可是，轉念一想，似乎父親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自己。
笑夠了，沐賢臣神色肅然，說道：“你馬上就要走了？”
沐清歌一時啞然：“父親，你剛剛好像已經(jīng)提起過了。我要離開朝廷了，要回西涼了?！?p> 一個“回”字，又是讓沐賢臣感慨萬千。終于，她找到了自己的家了。亦或者，這里也不過是一個逆旅罷了。
“你離開了，就不要再回來了?！便遒t臣說道。
“為什么？”沐清歌脫口而出。
沐賢臣厲聲道：“記住就好，再也不要回來了，即使是我死了，你也不要回來了?！?p> 沐清歌的面色微微發(fā)白，半晌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