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白首原以為慕容宸還會說什么話,但是慕容宸忽然沉默了。他似乎像是睡著了。
宋白首沒好氣地喊道:“我剛剛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嗎?”
停滯了片刻,一直躺著的、十分僵硬的慕容宸忽然支起了身子。
宋白首吃了一驚,暗想這個人又不知道有什么古怪的動作,只得凝神戒備。
哪料到,慕容宸狡黠一笑,說道:“宋師兄,你剛剛說的,可都是真話?”
宋白首一時間愣住了,慕容宸的突然轉(zhuǎn)變讓他也有猝不及防。
片刻之后,宋白首明白了,笑罵道:“你小子誑我啊。我也是一時犯蠢,居然相信了你。你怎么可能一路喝醉,從西涼走到秦山呢?”
慕容宸只是含笑不語。
宋白首繼續(xù)道:“你有什么事情,直接說就好了。何必要故弄玄虛,你讓好幾位師弟把你抬上山。那些人都累得氣喘吁吁?!?p> 慕容宸冷哼一聲:“我倒是覺得,你的那些師弟也該練一練了。每日只是聽你師父講幾句,然后再來上一套花拳繡腿,能有什么用?”
宋白首自然很不服氣,但是細想,自己的那些師弟,好像整日也不過是這般樣子,得過且過,混口飯吃。
要是真正拉到武林大會上比武,或是真有什么需要他們行俠仗義的時刻,這些師弟恐怕也會敗下陣來。
一時間,他有些語塞,但是嘴上依舊說道:“歪理?!?p> “你當年,不也敗給我了?你說是為什么?”慕容宸含笑地看著宋白首。
敗給慕容宸,成為了宋白首自認為的人生一大污點。
可是承認也罷,否認也罷,他的的確確敗給了慕容宸。
宋白首思索良久,道:“可能,是我的招式太多了。而你則是,無招勝有招?”
慕容宸笑道:“你高看我了。我那時候也不過是一個習武的武夫罷了,充其量算是一個劍客,還沒有你說的那么高的境界?!?p> 那日的比武,雖然時隔六年,宋白首依舊記憶猶新。
沐清歌那時候還小,在一旁為他助威吶喊。他也想贏下一城,不辜負小師妹的期待??善錾系拇髅婢叩募一?,不按常理出牌。
一招一式,都是拼命的招式。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兇悍的對手,終于,招架不住,節(jié)節(jié)敗退。
最終的結(jié)果是,比拳和論劍,他都輸了。
“想明白原因了么?”慕容宸問道。
宋白首隱隱約約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但是說不出口。
“你活著是為了習武,而我習武則是為了活著?!?p> 寥寥幾句,點醒了宋白首,多年的心結(jié),似乎也在剎那間解開了。
畢竟,他們本來就是兩種人。
若單論武藝精湛,顯然,他宋白首略勝一籌。但是,若是要把性命也賭上,顯然,慕容宸會贏。
宋白首沉默良久,終于露出了笑意:“我明白了。”
慕容宸正色道:“剛剛我所說所做的,若有得罪,還請宋師兄海涵。但是,既然我們都是為了歌子,就不得不多考慮一些事情了?!?p> “考慮什么???你把沐清歌接回紅府不就行了。她一個女子,身處北寒,你一點都不擔心???”宋白首問道。
他現(xiàn)在的確十分擔心沐清歌的安全,都有一些后悔把清歌送到慕容宸的手上了。
“可是,西涼也一點都不安全。她在西涼的時候,也多次受到他人的暗算?!?p> “不明白你在想什么???西涼再危險,至少有你在她的身邊啊。現(xiàn)在倒是好,清歌一個人遠離了西涼??墒?,又不知道有多少未知的危險等著她。”
慕容宸道:“我剛剛和你說過,一個人只要為了活著,就能夠激發(fā)起無盡的潛力?!?p> 聽了慕容宸的混賬話,宋白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的意思是,你這么做,是為了激發(fā)清歌的潛能?”
慕容宸一時間緘默了,良久,他還是決定和盤托出:“這件事情,有一半是西涼王的主意?!?p> “西涼王?”宋白首微微詫異道。
“他受了旁人的挑撥,以為沐清歌要勾結(jié)別人謀害他。但是,又念及她是宰相之女,才沒有處罰她,而是要讓將她逐出西涼?!?p> “所以,你就讓她去北寒了?!?p> 慕容宸點了點頭:“最近,她應(yīng)該沒有什么危險。她現(xiàn)在化名云音,是一個富商之女,應(yīng)該正在一心一意地考取功名?!?p> 宋白首略微安下心來,長舒了一口氣:“那還好?!?p> “不過,我相信,以歌子的能力,必然會平步青云,一旦進士及第,很有可能會被選入翰林院中。高處不勝寒,我需要一個人去保護他?!?p> 宋白首略微遲疑,道:“你說的這個人,是我?”
慕容宸道:“正是。這也是我此番來秦山的目的所在?!?p> “那,為什么不是你呢?”宋白首問道。
自然,慕容宸對于北寒的了解要多于宋白首。
“她,可能現(xiàn)在并不想見我?!蹦饺蒎烦烈髌蹋f道。
“明白了。”
換誰也一樣,忽然被自己心愛的人推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一個陌生的環(huán)境,任誰也難以接受。
“那我什么時候出發(fā)?”宋白首問道。
“這件事情,需要你把握好時機,你的出現(xiàn),一定不能給歌子帶來任何負面影響。還有,你要注意,即使你去了北寒,也不要貿(mào)然行動。而是停留在歌子生活之外。”
宋白首應(yīng)允道:“這件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只要能幫到歌子,我做什么事情都愿意的?!?p> 慕容宸一直緊繃的神經(jīng)這時候也略微放松了下來:“那我就放心了。”
宋白首凝視著慕容宸,道:“這幾日,你在這里歇息吧。我發(fā)覺你身心俱疲?!?p> “不必了,”慕容宸起身,強笑道,“我沒什么問題的?!?p> 宋白首攔住了他:“你聽我一句勸。這幾日,你也聽師父講一講經(jīng)書,舒展身心?!?p> 慕容宸笑了:“我知道,你是在關(guān)心我。但是,我也知道,歌子一日不會來,我身心就一日不得舒坦?!?p> 宋白首并沒有攔著他,而是任他下山去了。
過了許久,大約中午的時候,陳無劍來找他,發(fā)覺床上并沒有人,便問道:“慕容宸怎么樣了?”
宋白首幽幽地道:“走了,去該去的地方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