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號病房】
“呼——哈——呼——哈——”
病床上，銀發(fā)少女正無比艱難地呼吸著，她手指死死攥著床單，汗水沿胸脯頂端汨汨流下，濡濕床單的同時，也使粘在胸口的紅白電極逐漸失去黏性。
“簌——簌——”
裹住身體的白毯緊貼肌膚，勾勒出高高隆起的孕肚輪廓，半透明腹膜下，赫然是一顆急速跳動的淡黃色原核。
“嘟——嘟——嘟——嘟——”
電極滑落汗?jié)裥乜?，生命監(jiān)測儀登時發(fā)出高分貝鳴叫。
“噠—噠—噠—”
今日子步履匆匆走出衛(wèi)生間，她肋下夾著一個裝滿熱水的臉盆，把臉盆擱在床頭柜上后，她“喀噔”一下按掉了監(jiān)測儀。
“——”
湛藍眼眸微微瞇起，今日子絞起毛巾，她撩開綾子的一頭銀發(fā)，細心替她印去臉頰和前額的汗珠。
“啪！”
處于半昏迷狀態(tài)的銀發(fā)少女突然扣上今日子手腕。
“——?。?！”
即便綾子臨近生產(chǎn)，今日子依然被拽了個趔趄，她把耳朵湊到綾子嘴邊，用毛巾慢慢擦拭著綾子的豐滿胸脯。
“綾......人......君......”
綾子微微睜開眼睛，積在眼眶中的淚水簌簌落下，酒紅瞳孔在淚水映襯下發(fā)出夢幻般的光輝。
“有小香幫他，你不要太擔(dān)心了。”
今日子柔聲勸道，她剝開幾片新的電極，輕輕貼在綾子胸口，指尖傳來如同象牙般細膩潤澤的觸感，今日子動作登時一僵。
“我能感覺到......”
綾子轉(zhuǎn)過腦袋背向窗外，淚水劃過面龐，打濕了枕頭，她輕聲嗚咽道。
“他現(xiàn)在很痛苦。”
“咯噔——”
腦海中閃過丈夫和女醫(yī)生偷情的片段，今日子撇過腦袋，她抿了下嘴唇，用力扳動監(jiān)測儀開關(guān)。
“滴——滴———”
顯示屏上的心率一會從【96】飆升至【468】，再從近【500】一下墜至【30】，浮動之大，看得今日子一陣心驚肉跳。
“我...喚起你不好的回憶了嗎？”
綾子回過頭，酒紅眼眸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床邊的棕發(fā)女性，深呼吸數(shù)下后，綾子輕拍腹部，暫時壓制住了胎動。
“我——”
今日子剛想開口辯解，望著那對平靜如水的酒紅色瞳孔，她周身流竄過一陣微弱顫栗。
“這就是...神明的威壓嗎？”
綾子笑而不語。
“我沒在他身上感受到任何愛意，從懷上明日香，再到我參加二號機啟動試驗當(dāng)天。”
今日子低垂眼眸，她發(fā)出一聲無奈的嘆息。
“從來，都沒有過?！?p> “是嗎？”
湛藍雙眸突然一亮，今日子反手扣住綾子手腕，她目光灼灼地迎上綾子視線。
“你家那位，好像對你也挺冷淡的，不是嗎？”
“他對誰都那樣~”
綾子撇開視線，她漫不經(jīng)心地扯了扯毯子，給出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那可不一定，我看他對我家明日香，態(tài)度可好了——”
攥著床單的蒼白手掌驀地一緊，捕捉到綾子情緒變化的今日子露出一抹捉摸不透的笑容。
“其實......我們都一樣，都是被男人拋棄的....”
“我們不一樣——”
綾子斬釘截鐵道，她甩開今日子手腕，俏臉浮現(xiàn)出冰冷怒意。
“呲——呲——”
監(jiān)測儀的報警聲戛然而止，室內(nèi)氣溫驟然下降，臉盆中的熱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jié)上一層薄冰。
“——”
口中呼出一陣白氣，今日子哆嗦著攏緊白大褂，被凍成青紫色的薄唇微微蠕動。
神明一怒，即便是炎炎夏日，轉(zhuǎn)瞬間也會變成凜冽寒冬。
“——”
眼看今日子已經(jīng)凍得眼神渙散，綾子這才收起威壓，酒紅眼眸微微一閃，覆在今日子體表的冰霜瞬間融化。
“我和綾人君的關(guān)系，用不著Lilin說三道四?！?p> “哈啊~哈啊~哈啊~”
今日子離開床幫，她跪在地上，像離水的金魚般大口喘息著，方才綾子的怒意幾乎冰封了她的內(nèi)臟。
“神明...還真如傳說中...那樣喜怒無常啊...”
“我臉皮薄——”
綾子不置可否道，她神色擔(dān)憂地瞥了眼窗外，由于反光的緣故，她只能看見一片刺目白芒。
“是我不該妄加揣測.....”
今日子捶了捶后腰，她立在落地窗前，湛藍雙眸落寞地瞥向猩紅色地底湖。
“二號機里呆的時間太長了，這些糟糕的回憶...無時無刻不在折磨我——”
“——”
似乎是為了照顧今日子的情緒，醞釀一番后，綾子才不情愿地開口道。
“但你有個好女兒?！?p> 今日子先是神情一滯，她轉(zhuǎn)頭和綾子對視片刻，釋然地笑了。
“你說得對，明日香她，就是我的全部?！?p> “嗯，綾人君也是我的全部——”
綾子輕撫孕肚，她摸摸感受著胎兒的灼熱體溫。
“我想，在這點上，我們很像。”
望著和亞當(dāng)纏斗的明日香，今日子突然問道。
“你，害怕嗎？”
這次，少女的溫軟聲音沒有再響起。
今日子猛地轉(zhuǎn)身，病床上的綾子已經(jīng)失去了意識，她雙目緊閉，嘴角溢出些許血絲。
“——！??！”
湛藍雙眸“倏”地瞥向頂起白毯的聳動孕肚，目光下移，床單上不知何時已經(jīng)布滿了淡紅色血漬。
“嘩啦——”
今日子一把掀開白毯，從托盤里抄起手術(shù)刀后，她調(diào)勻呼吸，一手按在綾子孕肚上，五指以捏筆的姿勢攥住手術(shù)刀，小心翼翼地朝下腹劃去。
“叮——”
只聽見一聲脆響，由高碳鋼組成的刀刃撞在淡黃領(lǐng)域上，登時粉碎成渣。
“怎么...可能...”
望著手中的半截刀柄，以及立場表面亮晶晶的鐵屑，今日子呆立在原地，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槍....槍.....”
鮮血沿嘴角淌下，綾子無意識地呢喃道。
“槍.......”
......
......
“使徒，和二號機融合度超過百分之八——！”
日向轉(zhuǎn)頭吼道。
“嘟——”
升降平臺突然從地下升起，紅色制服上布滿大片血漬，美里趴在欄桿上，她手捂?zhèn)雀?，鮮血滲出繃帶，染紅了她的手指。
“發(fā)射排出訊號！”
顧不得傷勢的美里大聲命令道。
“不行，二號機根本沒有搭載插入栓——”
望著屏幕上的【未命名】字樣，摩耶敲擊鍵盤的手不由得一滯。
“怎么會？”
美里跌跌撞撞地來到控制臺，溫軟嬌軀無意間靠在日向肩頭，聞著從美里身上飄出的體香，日向默默撇開了視線。
“真嗣在哪里——”
“位置不明！”
青葉連續(xù)切換幾個監(jiān)控，【第三適任者】欄目永遠是一片紅色驚嘆號。
“明日香呢？初號機呢？”
日向和青葉，摩耶立刻交換了下眼神，三人都默契地不吭聲了。
察覺出些許端倪的美里一把揪住日向衣領(lǐng)，她神色近乎猙獰地咆哮道。
“明日香，在哪里——?。?！”
日向低聲報告道。
“因為冬月副司令的緣故，我們瞞下了第二適任者的行蹤。”
美里下意識轉(zhuǎn)頭望去，正好迎上冬月的陰贄目光，他負手而立，就像是碇源堂的替身，忠誠地監(jiān)視著整個發(fā)令所。
“咯噔——”
日向拉開制服拉鏈，從懷里掏出一面平板電腦，撥弄幾下后他把平板遞給美里。
“嘖！”
重傷在身的美里無暇細看報告，她咽下一口鮮血，煩躁地把窗口拉到最下端。
【第二適任者：惣流·明日香·蘭格雷】
【血樣：藍色】
【MAGI結(jié)論：第二使徒】
“咣當(dāng)——！”
手一松，平板電腦重重砸在地上，屏幕登時開裂，美里身體一軟，她背靠日向，緩緩滑坐在地上。
“明日香....怎么可能....”
棕色眼眸暗淡無光，美里怔怔地念道。
“是使徒....？”
“似乎由于和莉莉絲以及二號機融合的緣故，但她依舊保有相當(dāng)?shù)淖晕乙庾R——”
日向飛速敲下幾個鍵，他拿過話筒線拽到美里身旁。
“用初號機的線路，應(yīng)該能聯(lián)絡(luò)到第二......適任者?！?p> 美里顫抖著接過話筒，抱著孤注一擲的心態(tài)，她對著話筒呼喚道。
“明日香，聽得見嗎？”
“呲——呲——，嗚......笨蛋....”
話筒另一端傳來明日香的低沉抽泣，美里頓覺自己心跳一陣加速，疲態(tài)盡顯的面龐露出久違的喜悅神情。
“明日香.....”
淚水滲出眼眶，美里像抱救命稻草般捧著日向的手，她對著話筒哽咽道。
“明日香，我是美里，你聽得見嗎？”
由于被十五使徒遮斷電波的緣故，明日香只能依稀聽見“美里”二字，她迅速擦干眼淚，連續(xù)咽了幾次口水后，明日香才帶著輕微哭腔回道。
“美里——？”
“你能沒事，真的太好了，明日香?！?p> 耳邊傳來和綾人如出一轍的話語，明日香幾乎又要落下淚來，鳥天使的精神攻擊更是加劇了她內(nèi)心的不安感。
“聽好了，明日香——”
眼前景物漸漸模糊，美里狠狠掐了把側(cè)腰傷口，溫?zé)岬孽r血噴在掌心，俏臉因為劇痛而變得無比扭曲。
“哈啊~哈啊~，二號機...有危險....”
湛藍眼眸驟然縮小，明日香僵硬地轉(zhuǎn)過腦袋。
“噗嚕——噗?！?p> 視野里，二號機正倒在人造假山上苦苦掙扎著，ZI宮天使的一頭深深插入胸口的猩紅核心，布滿青色脈絡(luò)的橙黃雙臂死死擰住使徒的光帶狀身體、
“目標進一步侵蝕，已經(jīng)超過百分之十——！”
“二號機展開A.T.立場，不行，立場被侵蝕——！”
壞消息接踵而至，明日香呆坐在彩虹色光柱中，她手足無措地看著光帶沿二號機手掌慢慢滑入腫脹核心。
“立場即將到達極限——！”
染血五指緊緊攥住日向手掌，美里竭力撐起身體，她深吸一口氣，對著話筒一字一句道。
“明日香，A.T.立場全開，趕快救出他！”
聽到命令后，身體條件反射地繃緊，半圓形緋紅光壁展開在身前，明日香咬牙撐起身體，她眉頭緊蹙，淚跡未干的面龐浮現(xiàn)出一抹堅定神色。
“是?！?p> 明日香足下一點，潔白酮體騰空而起，在空中翻滾幾周后她穩(wěn)穩(wěn)落在二號機身旁。
“嗡——”
掌心覆上紅芒，明日香伸手就要去抓光帶。
“不要...過來...”
耳邊傳來綾人的虛弱聲音，胸口驀地一緊，明日香抻開五指，緋紅光壁剛和光帶接觸，就被侵蝕了兩三分。
“啪！”
橙黃手臂拍在光壁上，打掉了明日香的手，二號機揪住ZI宮天使靠近明日香的部分，他帶著光帶一同滾下山丘。
明日香下意識就要追去，綾人的暴喝聲卻把她硬生生釘在原地。
“不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