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被這個學校錄取了,”對面的杭牧突然說,“今后,我們就是校友了?!?p> 蘇菱抬頭看看他,也忘了自己扯了句什么就關上了門,她腦子里還不甚清醒,坐下半天后下確定這不是做夢,上一世考的分數她還記得,這一世她多考了五分,超出了錄取下限分數三分。
蘇菱突然深深的吸了口氣,感覺那壓得她透不過氣的兩萬塊錢的重量,沒有了。
沈鳳華回來知道后自然是很高興,立刻說要買條魚晚上做頓好的,可是買菜回來聽鄰居說了杭牧的成績后,晚飯時又教訓蘇菱入校后要爭氣,趕上杭牧,人家可是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績被錄取的。
“你跟他比又不差什么,怎么人家就能考第一?你之前也考過前三名,怎么這次吊在了尾巴上。”沈鳳華越說越不滿,“一棟樓住著,人家是鳳頭你倒成了蛇尾?!?p> “媽,”蘇菱平靜地說,“杭牧怎么優(yōu)秀和我沒關系,我盡力就好了?!?p> 沈鳳華一拍筷子,“你這是什么話,這么沒有出息!他有的我也拼命的供你,可你就沒有一次拿過人家那樣的成績,你還不思進取!”
蘇菱抬起頭平靜地看過去,“媽,人和人從來都不是完全一樣的,我如果盡全力也追趕不上,那就不追了,這世上總會有人比我強,我何必為此活得那么累呢?他們是他們我們是我們,我們和他們本來就沒有關系,各自努力過好自己的生活就是了。我了解自己,即使比不上杭牧,我也不會對不起你們的栽培?!?p> 沈鳳華像是被針刺到,起身揚起手就要打,立馬被蘇騰攔住,蘇騰也說:“好了!小菱說的對,干什么老跟人家比,小菱已經很乖了,考試之前還大病了一場,換別人說不定連這個分數都考不到?!?p> “你……好,老子沒出息怪不得女兒也這樣!”沈鳳華甩開蘇騰的手,又指著蘇菱,“就會說大話,你怎么對得起我了,家里這么苦都是為了供你,你卻還是跟杭牧差那么遠,你對得起誰?對得起誰?”
蘇菱閉了閉眼,突然很想問母親一句,您有沒有想過,是否對得起我。
我上一世,死的很慘……
當然這話蘇菱沒有說,知道現在說了也沒用,而且之所以走到那個地步,也怪自己太軟弱,所以這一世,她要對得起自己。
“夠了!”蘇騰也火了,“你別給小菱那么大的壓力好不好,房子我們自己也住著,何必都把壓力給小菱,你要買房子的時候她還在學校,根本不知道這個事?!?p> 沈鳳華便又跟蘇騰吵了起來,說都是他沒有本事比不上人家,吵到最后沈鳳華又犯了病,吃了藥躺在床上又開始流眼淚,對于過去和未來,她有一肚子的委屈和不甘。
蘇騰又去蹲在門口抽煙,蘇菱照顧完母親,出來說道:“爸,進去吧?!?p> 蘇騰看了看女兒,眼被香煙熏得有些紅。
蘇菱也蹲下身,“爸,我從來沒覺得咱家苦,趕不上別人,是我自己沒出息?!?p> 蘇菱說著眼圈兒也有些發(fā)紅,“我不羨慕杭牧家,他父親再怎么有本事,也比不上您疼我?!?p> 蘇騰捻滅了煙,聲音也有些發(fā)哽,“小菱,你沒錯,你很乖了。”
說著他深吸了口氣,“要不是……”
他本來要說,要不是因為你,我和你媽早就過不到一起了,可怕增加女兒的壓力,還是忍著沒說。
站起身也拉起女兒,努力扯出笑意,“明天就去報道吧,爸開車帶你去?!?p> “嗯?!碧K菱也笑笑。
第二天一早沈鳳華因為不舒服沒起來,蘇菱做了早飯和父親吃過便一起出門,在電梯里正好碰見杭牧一家。
“大哥送小菱去報道啊,坐我們的車一塊兒去吧,”楊秀紅開口說,“我們也正要去呢。”
“不用了,我把車開回來了?!碧K騰笑笑。
蘇菱回頭看了一下一旁站著的杭牧,他還是像棵筆直的樹一樣,面無表情,除了跟長輩打個招呼就再沒話。
“聽說杭哥哥是以第一名被錄取的,好厲害啊?!碧K菱滿眼崇拜地說。
杭牧一家都是一愣,因為沈鳳華拿蘇菱和杭牧比較,幾乎整棟樓的人都能感覺到,每次杭牧獲得獎項大家來恭喜時,蘇家的門就閉的緊緊的,里面有時還會傳來吵架的聲音。大家在一起聊天,說起杭家的事,沈鳳華也會立刻沉默,面色不善。連蘇菱聽到鄰居講杭牧如何優(yōu)秀時,也會低下頭迅速走開,因為那對她來說是壓力。久而久之,這種氛圍已經影響到了所有人,大家都很自覺地在蘇家人面前不去提杭家,兩家人見面也從來不提及可能拿來比較的事,尤其是關于兩個孩子的。
沒想到如今蘇菱能這么大方的恭維杭牧,不對,看蘇菱的眼神,那么真誠甚至帶著點嬌憨,似乎真的很崇拜杭牧。連杭牧都有些不自然的動了下肩膀,把長長的睫毛垂了下去。
蘇騰笑道:“是啊,你杭牧哥哥打小就聰明,你可要好好跟人家學習。”
“我就是理科不好而已嘛,他是男生么,自然比我擅長啊。”蘇菱有些撒嬌地對父親說。
楊秀紅立刻道:“哪兒啊,他就是個書呆子,除了死啃書什么都不會,聽說小菱都會做飯了,小牧在家連個碗都不會洗。我要是有個這么漂亮懂事的女兒,做夢都要笑醒了?!?p> 電梯里的氣氛一下子活躍起來,出了電梯門,兩家大人說說笑笑走向自己的車。不過上了出租車,蘇騰還是羨慕的看著杭家的車開出小區(qū),“唉,過兩年咱家也得買輛車,不用太好也行?!?p> 他從年輕時就愛車,一直想有輛自己的車,只是沒想到,人到中年這個愿望反而更遙遠了。
蘇菱也聽出父親話里的辛酸,她知道,這些年父親為這個家付出了太多,舍棄了太多,盡管母親總說父親沒出息混不出來,可她明白,這個家的安穩(wěn),一直都是父親在努力維持。
“等我將來賺了大錢,爸你就提早退休,天天就開著車去河邊釣魚?!碧K菱說。
“哈哈,”蘇騰笑開,“爸可釣不來魚,坐了大半輩子架勢席又要坐河邊,等爸退休了要出去爬山,多走走逛逛才好,不過,”
蘇騰又干笑一下,“爸還年輕,能賺錢,你不要有那么大的壓力,將來管好你自己就行了?!?p> 蘇菱的鼻子一酸,垂下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