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淮歪歪頭,“我總覺得你眼熟,我們是見過的吧?!?p> 杭牧這次倒是挺坦然,“嗯,之前在一場辯論賽上我們對戰(zhàn)過。”
“哦——是那次決賽。”杜淮說,“你是對方的二辯”
說完杜淮笑了,向蘇菱說:“你可不知道,他那時可真是難纏,所以我對他印象很深?!?p> 蘇菱看看杭牧,本來想問問到底辯論的是什么,可想到杭牧之前一直很抗拒講,就也沒問,只是說:“嗯,你們倆都挺厲害的,我口才就很差,話都說不明白。”
杜淮卻又坐了下來,“我記得當初的辯論主題好像和言論暴力有關(guān)?!?p> 杭牧抬起頭,“是對鍵盤俠的網(wǎng)絡(luò)暴力,你的主張是佛系面對不予計較,我則是主張反擊。”
當時因為剛進入大網(wǎng)絡(luò)時代,網(wǎng)絡(luò)鍵盤俠的問題也越來越明顯了,因此這個辯論主題在當時受到的關(guān)注度很高,還有電視臺專門去錄了辯論賽放在電視臺播。
杜淮眨眨眼,“我并沒說是完全不理會,我說的是網(wǎng)上的無腦攻擊不應(yīng)該影響到我們各自的生活?!?p> “是啊,”杭牧扯出抹冷笑,“你用了很長時間來闡述網(wǎng)絡(luò)鍵盤俠有多么無聊和無知,還舉例說了他們的杠精言論。然后你徹底的把他們說成是一群只有抬杠條件反射的單細胞生物,問我如果電腦對面是一個單細胞生物,我還會不會跟對方計較。”
相比于杭牧的描述,杜淮當時說的要更加巧妙和幽默,把一眾聽眾都聽笑了,結(jié)合他從各方面的表述,大家頓時都覺得只會抬杠的網(wǎng)絡(luò)噴子就是一個單細胞,和一個只會條件反射的單細胞計較,確實有些無聊。
在大家的笑聲中,只有杭牧板著一張臉,直到辯論結(jié)束。
“怎么,難道現(xiàn)在你還是不服?”杜淮又用那種逗弄的眼神看著杭牧,“哪怕對面是一個只有條件反射的蟲子,你也非要計較?”
“當然,”杭牧放下筷子,嚴肅道,“如果那只蟲子手里有鍵盤而且會打字的話?!?p> 杜淮一愣,隨即笑開,“你還真是愛較真?!?p> “我沒有較真,是你在偷換概念,”杭牧說,“那些人不是蟲子,他們有行為能力,只要有行為能力,就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zé),你否認那些人本身意義的同時,不應(yīng)該一并否認他們所造成的傷害?!?p> 杜淮挑眉,隨后道:“對于這種傷害我們并不能做什么,這不過是日常生活中我們大概率都會遇到的一般傷害罷了,比之你順著網(wǎng)線追過去反擊,鍛煉自己的心智不要那么玻璃心,不是更好嗎?”
杭牧搖搖頭,“并不是說眼下不能做什么,就徹底不做,至少要保持住那種抵制的聲音,這樣將來才可能會有相對的法律制度誕生。你應(yīng)該也是學(xué)法的吧,應(yīng)該知道法律不是不變的,而且會根據(jù)當下社會實況不斷調(diào)整完善?!?p> 事實證明杭牧當時很有先見之明,后來確實出現(xiàn)了這樣的法律,只是當時他因為經(jīng)驗缺乏,氣氛調(diào)動能力又沒有杜淮那么好,并沒能把自己的想法表達好。為此杭牧回來臥薪嘗膽的苦練口才,如今的他,已不是當初那個青澀少年了。
杜淮的神色終于褪去了輕松,顯得很嚴肅,“我確實是學(xué)法的,法律的制定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p> “可是法律是服務(wù)于人民的,不容易也要改變?!焙寄琳f完突然冷笑一聲,“哦,不過這也就說通為什么你當初會用那個技巧,你不斷的否認鍵盤俠自身的意義,實際上是在保護他們。我聽說在訟棍界有一個非常有名的大絕招,比方說一個被告若是殺了人,在人證物證俱全,他沒有任何翻身余地時,只要否認他自己,說他行為不自主也好,有抑郁癥也好,否認掉他本人,就能一并否認掉他帶來的傷害,從而就能規(guī)避法律責(zé)任,是這樣嗎?”
杜淮突然向前一步,“請你不要侮辱律師這個職業(yè)?!?p> 面對杜淮充滿攻擊性的眼神,杭牧絲毫不懼,“我沒有侮辱這個職業(yè),是你的行為在侮辱這個職業(yè),我剛說的很清楚,是訟棍界,不是律師?!?p> 蘇菱開始糊里糊涂的,后來剛聽明白一些就見兩人弓拔弩張,忙扒拉他倆的胳膊說:“好了好了,這里又不是辯論賽場?!?p> 說完她又瞪了杭牧一眼,不管怎么說,由辯論本身攻擊到人家將來的職業(yè)素養(yǎng),還是有點太武斷了。
“你們當初辯論的立場又不是一個人決定的,聽說有的立場都是老師定好的,辯論組只是根據(jù)立場辯論而已,所以何必根據(jù)人家的立場就斷定人家是什么人啊?!碧K菱說。
杭牧哼了一聲,“我本來就不是為呈口舌之快去的。如果我的立場理虧我就承認,如果我有道理就一定要講,不會因為自己的立場一定要贏,就什么話都說?!?p> 蘇菱擰了他胳膊一把,這一下不輕,杭牧嘴角抽了一下,這才看著一邊不說話了。
杜淮瞇起眼,蘇菱雖然是在管教杭牧,可明顯是杭牧當成自己人才會這樣,讓杭牧不要跟自己這個客人計較。
他抿了抿唇,主動跟蘇菱道歉說:“對不起,我們倆不分場合嚇到你了吧,今后不會了。”
蘇菱頓時更愧疚了,忙說自己沒事的,要他也別忘心里去。隨后杜淮便起身告辭,蘇菱送他到門口。
杜淮果然氣量大,到門外又笑著說:“你好好休息,等病好了我們和早早一起出去玩?!?p> 蘇菱也不好這時候拒絕,點了點頭。
“他約你干什么呀?”杭牧挑著面條說。
蘇菱過去推了下他的頭,“他站錯立場所以他就是壞人?將來也是個壞律師?那他煮的面也應(yīng)該是壞面,你干嗎還吃呢?”
杭牧很嬌地翻了翻眼睛,“我沒有那么武斷,我推斷他將來是個訟棍有理有據(jù),我說出來是給他警醒?!?p> “人家被你罵了一頓,還要謝你點撥唄。”蘇菱撇嘴。
杭牧卻一副“就是這樣”的神情,很快把面吃完了,實話講,杜淮的面還是很合他胃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