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善良在于,永遠(yuǎn)將積極美好的事物與自身聯(lián)系在一起,從心理上遠(yuǎn)離或抗拒負(fù)面陰暗的事物。
通俗地講,就是“榜樣的西瓜效應(yīng)”!
一個低賤的苦力無意中發(fā)了財,這讓所有人相信,韓記彩撲的公平公正。
所以,當(dāng)舞臺上開始正式售賣彩撲券時,許多夢想和虞老漢一樣的人,忍不住競相購買!
正式售賣彩撲券的流程與剛才相反。
韓記彩撲準(zhǔn)備了兩個摸獎箱,先從副券箱中抽出各個獎項,張榜公布后,打開正券箱。
張誠告知眾人,大小獎項都在箱子里,兌獎不需要等,當(dāng)你打開彩券的時候就知道中沒中,這叫即開即中型彩撲!
手氣好,摸一張就能中獎!
而且,大獎也改成了等值一百貫的物品,大多為有名望的人家為了賑濟流民所捐贈出來的,比如,李府邀請函,或是十瓶“瓊液”酒等等。
這些物品實際上都是超值的,比如,花魁的邀請函,居然有人開價兩百貫買了去。
而捐贈者,也得到了樂善好施的好名聲,等于做了一次廣告宣傳。
雖然免費贈券開獎過后,一大半人都散了,但是留下來的三四千人,不到一個時辰,買空了五箱韓記彩撲券,預(yù)計到傍晚,最少最少可以賣掉十箱。
收入五千貫,去除獎金,毛利超過兩千五百貫。
這意味著,再有三天時間,就能圓滿完成賑濟彩撲的任務(wù)。
投資入股的王喚陳三梁春等人,感嘆這彩撲完全是搶錢,而且是別人搶著把錢塞到自己手里。
發(fā)了!
發(fā)大財了!
事實上,對金錢一向嗅覺靈敏的東京權(quán)貴們,也終于相信彩撲可以賺錢,而且錢來的擋都擋不住。
當(dāng)韓逍遙看到有人將邀請函炒到兩百貫的時候,就知道,彩撲之事大局已定。
“師師姑娘,覺得如何?”
帶著帷帽的李師師足足看了一個時辰,現(xiàn)場瘋搶一樣的場景讓她極為震撼。
但更讓她吃驚的是,對面這個大男孩沒有半點喜形于色。
是城府深厚呢,還是早就預(yù)知到了這個形勢?
日賺兩千五百貫的經(jīng)商天才,在大宋絕無僅有,更別說白手起家無中生有。
一個賑濟彩撲,將帝王、權(quán)貴、中低官吏以及豪門巨富都串了起來。
他怎么一點也不擔(dān)心惹禍上身呢?
“東京城魚龍混雜,如此堂而皇之地大肆斂財,韓郎君的聚寶盆,就不怕旁人覬覦?”
韓逍遙嘴角泛起笑意,腦海中卻莫名浮現(xiàn)出,邱寶牛在生命的最后時刻,努力地想吃一口炊餅的模樣。
“當(dāng)然怕??!韓記只是一個小小的商會,隨便從這座城里找出一個人來,伸出小指就能將我們碾得粉身碎骨……
可是,那么多流民,要吃飯,要穿衣,要房子住,孩子們要求學(xué),我實在沒有更快速的辦法了?!?p> 花魁好奇地問道:“若被人奪了這個聚寶盆,你會怎么辦呢?”
韓逍遙將視線轉(zhuǎn)到花魁身上,看了片刻,再轉(zhuǎn)向舞臺。
“真奪走了,必定也是有本事的,技不如人只能認(rèn)命……”
花魁笑了一下,說道:“這種說辭,與我此前所認(rèn)識的韓郎君截然不同,莫非是有意敷衍?”
“哈哈~”被抓了現(xiàn)行的韓會長拱拱手說道:“總不能為了個彩撲打生打死吧?呃……好吧,記得之前曾告訴過師師姑娘,皇家彩撲又叫花式彩撲,拿走了這種,我再推出新玩法便是?!?p> “一共有多少種?”
“不多,每三個月?lián)Q一種玩法,至少可以撐三年。說實話,一種玩法天天玩,會讓人膩的,時間長了收益會越來越低,即便沒人打主意,也要定期更新。”
十幾種彩撲玩法……
李師師不說話了。
說明對方已經(jīng)做好了被人暗算的準(zhǔn)備,除非連人帶韓記一口吃掉。
但是,外人并不知道,所以,那些不良企圖的人自以為吃定韓逍遙,卻沒想到,這個少年早就挖好了陷阱。
他真的只有十六歲嗎?
花魁覺得自己無論是使盡各種刁難,或是不經(jīng)意間悄悄施展媚術(shù),但似乎不起作用,這個少年總是風(fēng)輕云淡,笑看人生的意味。
這讓她的自信心受到極大的挫折,這可是俘獲大宋帝王以來的頭一次。
這是怎樣的一個男人呢?
他在想什么?
他要做些什么?
這個心思縝密到令人畏懼的人,會甘于作個富家翁嗎?
很多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最后隔著帷帽強笑著問道:“韓郎君如此相告,不怕奴家走漏消息么?”
韓逍遙點點頭,撥弄著茶盞,忽然說道:“我曾聽聞這世間有三大疑難,無人可解,師師姑娘才智雙絕,不妨一聽。”
“奴家洗耳恭聽!”
“我是誰?從哪里來?到哪里去?”
這算什么問題……等等!
李師師短暫輕松的表情,逐漸凝重起來。
若是依據(jù)傳說,女媧娘娘造人勉強算是解決來自何方的問題,但,如何解釋“人”是什么?這“人”又會走向何方?
若是有女媧娘娘那樣的神靈,人的存在有何意義?
而且神靈可以造人,自然也有毀滅的能力……這,太可怕了!
看著越來越沮喪的花魁,韓逍遙輕輕敲了一下瓷器。
“叮!”
猶如當(dāng)頭棒喝,李師師頓時脫離哲學(xué)難題的折磨。
見對方神情疲憊,韓逍遙只能略帶歉意地說道:“我的意思,人做事總有自己的判斷,那么,你為何會走漏消息?”
這個問題,讓李師師同樣無言以對。
韓逍遙再次看向舞臺,那里依然熱火朝天。
“看看那里,有人獲得了巨額彩金而喜悅,沒有中獎的也因為慈善之心而欣慰,官員們完成了賑濟使命而滿足,股東們因為獲益而歡笑。
彩撲屬于自愿購買,所有的人都從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而流民們也因此能獲得抵御饑寒的米糧衣物……師師姑娘,這樣不好嗎?”
好或者不好,李師師沒法做出判斷,或者說,正因為皆大歡喜,她的內(nèi)心才極為不安。
這一切,像極了誘餌!
對于那位才情風(fēng)流的帝王,如此堂而皇之的名利雙收,必定是無法抗拒的誘惑!
以她的智慧與閱歷,判定韓逍遙于其中必定有所圖謀。
但理智卻又告訴她,大宋繁花似錦,為百年來最強盛時期,只要不是傻子瘋子,韓記絕不可能自陷死地。
帶著滿腹心事的花魁走了,就在韓逍遙準(zhǔn)備離開時,一名青衣老仆過來相邀。
見其恭敬卻不失姿態(tài),對方的主人想必不是等閑人物。
待到韓逍遙進了包廂,卻見一位儀容非凡的中年男子坐于窗旁,正側(cè)身似笑非笑地打量著自己。
中年男子見韓逍遙進來,笑道:“官家寵愛的女人,總是別有風(fēng)情,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