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為什么在企業(yè)里不能講人話
北條一輝向來都認(rèn)為自己處于冷靜狀態(tài),只是有些偶然因素,會讓他冷靜的不那么徹底。
不過提前做完了工作后才發(fā)現(xiàn)是不必要的,歸根結(jié)底本來就是自己圖省事,也算是得到了教訓(xùn),他搖了搖頭,還是心態(tài)的修行沒有到位。
不把自己的苦悶遷怒于他人,這是北條一輝擁有的優(yōu)秀品格,他還是轉(zhuǎn)過頭去,詢問邊上那個滿臉期待的麻煩人物:“所以年會你想表演什么?”
“肯定要表演一個自己最拿手的才能,所以我想弄一副油畫,前輩來當(dāng)我的模特吧?!?p> 畢竟是還是參加過去年年會的老員工,北條一輝糾正對方的異想天開:“有坂桑,年會的才藝展示的意思,不是讓你在會場辦畫展,是要上臺表演的,你總不能在臺上現(xiàn)場畫油畫?!?p> 有坂靜香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原來是這個樣子,那確實不合適了,一副油畫再怎么創(chuàng)作過程也需要一周的?!?p> “所以你再想想別的什么吧,實在不知道干什么還能唱首......”
還未待北條一輝說完,有坂靜香便興奮地打斷道:“前輩我想到了,我可以畫速寫,這個不需要多少時間的!”
“你說的速寫,是多速?”
“十分鐘以內(nèi)就可以的,畢竟我也是經(jīng)過專業(yè)訓(xùn)練的嘛。”有坂靜香還挺自豪的樣子。
“所以你就讓臺下各位前輩,看你在那畫十分鐘畫?不覺得很無聊嗎。”
有坂靜香揮了揮粉拳表達不滿:“前輩,就算你是前輩,說繪畫的壞話,我也會很生氣的!”
“我倒是不否認(rèn)以個人意志進行的繪畫創(chuàng)作本身,對于創(chuàng)作人來說當(dāng)然是有趣的,但對大部分沒有深入了解的普通人來說,觀看這個過程并不會多有趣?!?p> 北條一輝這道理,聽的有坂靜香一愣一愣的,半天才理清了關(guān)系,試探性的問:“是這樣的嗎,應(yīng),應(yīng)該不會吧?”
“因為有坂桑你本人是一位了解繪畫技法與藝術(shù)性的人,自然會站在經(jīng)驗者的角度去下定義,但這個視角顯然是高屋建瓴而不具有一般性的,我站在一個對繪畫了解不多的路人角度,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確實很難稱得上是足夠的有趣。這并非是偏見,而是基于一個......”
“前輩,停停,別說了別說了,不畫了我不畫了!”
有坂靜香趕緊打斷了前輩的長篇論述,對這種長句子大道理,她聽了只覺得腦袋嗡嗡嗡的,人已經(jīng)要被繞進去了。
北條一輝搖了搖頭,后面引申的各種道理他能說十幾分鐘不重樣的,治不了其他老咸魚,還治不了職場新人的有坂靜香?
其他這些歸根結(jié)底就是一句話,“大家不懂畫畫,沒興趣看人畫速寫”。但北條一輝最近要寫的很多文件,學(xué)到了一種很微妙的說話、寫作手段,就是讓人用各種方式不講清楚人話,這也是公司文書中慣用的手段了。
就像有一款游戲,我們就叫它《賽博邦克2088》吧,在宣傳階段,CEO為了提振玩家購買熱情,可以說“會讓主機玩家體驗到最流暢的游玩體驗”,也可以選擇所“會讓本世代主機以1080P 60FPS運行該游戲”。
雖然在玩家聽來,兩個承諾的意思是類似的,可一旦游戲暴雷,并沒有實現(xiàn)在主機上流暢運行的承諾,那前者只會被玩家視為惡意引導(dǎo),而后者是能被冠以欺詐告上法庭的。
在企業(yè)里,沒有任何事情是可以100%保證的,盲目在書面文件中留下軍令狀,只會更方便的被競爭者攻擊,背負(fù)本無需承擔(dān)的責(zé)任。
所以西村大介還專門提點北條一輝,并給了他很多之前的文件作為范例讓他自學(xué)?,F(xiàn)在北條一輝覺得,自己應(yīng)該是能算小有所成了。
當(dāng)然與之對應(yīng)的,你也需要掌握從一堆廢話中提取關(guān)鍵部分的能力。像有坂靜香這樣輕易就被繞暈放棄思考的,只能說這個面相太差,是沒希望當(dāng)課長了。
有坂靜香又撐著腦袋,陷入胡思亂想了,不知道又會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北條一輝搖搖頭問:“所以有坂桑,你想這么多干什么?這就是一次很普通的年會,大家一起表演節(jié)目,領(lǐng)年終獎,吃個飯,然后各回各家。沒人會在意你表演什么的,隨便唱首歌不就好了嗎?!?p> 聽完前輩的說法,有坂靜香興奮的表情也收了起來,大概是失望了吧。學(xué)生時代的新年演出,往往是為了展示自我而富有激情的突破,是圍觀他人反差的刺激。與之相比射出時代的新年演出,更多就是一種例行公事、打扮節(jié)日氛圍的工具。
有坂靜香抬頭直視北條一輝,沒有猶豫地脫口發(fā)問:“那前輩會在意演的是什么嗎?”
這句話的解讀方式很多,是問自己在意這次表演呢,還是在問自己會不會用心準(zhǔn)備呢,還是在問會不會在意這位后輩的表演。北條一輝不好判斷,便模棱兩可的回答道:“那應(yīng)該還是會稍微在意點的吧,畢竟一年也就一次?!?p> 聽到這回答,有坂靜香好像也高興了一點,聲音輕快了不少:“那前輩今年要表演什么呢?”
北條一輝倒是早有打算:“準(zhǔn)備唱一首中文歌吧。所里老人都唱《北國之春》、《四季之歌》這些演歌,對于我來說果然還是太老了一些?!?p> 演歌可以理解成使用傳統(tǒng)唱腔的日本老歌,在昭和年代非常流行,在紅白歌會等大型晚會上是必不可少的項目,就類似于難忘今宵之于春晚。這種傳統(tǒng)音樂也備受昭和時代的老人喜愛。
“中文歌啊,我知道鄧麗君還有Beyond樂隊呢,前輩準(zhǔn)備在年會唱他們的歌嗎?”
鄧麗君確實可以算日本最有名的中國歌手,鄧麗君本人還三度親登紅白歌會獻唱《愛人》、《我只在乎你》等代表作品。Boyond在日本知名度稍遜,但他們的《海闊天空》傳唱度卻非常高,還被Asashi TV Station頻道定為片尾曲。
北條一輝點點頭:“可以考慮一首,他們的歌我還是有不少會唱的?!?p> 有坂靜香趕緊舉起手來自薦:“那前輩,要不干脆我們一起上臺表演吧,其實我也有不少會唱呢!”
“你還會唱中文歌?”
“會日語版本啦,但前輩,我可以學(xué)嘛。而且你說過有時間會教我中文的?!?p> “有這回事?”北條一輝回憶片刻,并不相信。
“有說過的,在北九州的時候,前輩不能不認(rèn)賬!”
月宮霓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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