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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青卷

第十章(竹篇) 少主、打水

長青卷 楊江梅 3080 2022-01-02 14:01:19

  一路花木繁茂,蟲鳴鳥叫。

  穿廊過院,容景引著松悅一行人走進(jìn)一間堂屋。

  一進(jìn)屋,屋里頭寬敞明亮,陳設(shè)靜雅,香爐輕煙裊裊,清香撲鼻。

  堂中站著兩人。韓續(xù)見松悅一行人進(jìn)來,微微一笑,頷首致意。身旁的男子,則背對站著,年過半百的模樣,腰背直挺。

  容景上前一步,躬身稟告:“師父,松氏弟子到了!”

  中年男子轉(zhuǎn)過身,須發(fā)有些斑白,面容端肅,目光深沉,如一潭幽靜的湖水。

  松悅一見此人,便認(rèn)出是當(dāng)今竹氏宗主——竹成章!他與父親是舊識,又因比父親年長,因此喚他“竹伯父”。

  松悅上前拜問,端莊恭謹(jǐn),頗有她娘親的遺風(fēng)。松逸和松瑤自然也不敢失了禮數(shù),跟著行禮。

  竹成章捋了捋胡須,眼里露出一絲溫意,語氣關(guān)切:“許久不見你父親,身體可安好?”

  松悅答道:“家父身體無恙,多謝竹伯父掛念?!?p>  竹成章點(diǎn)點(diǎn)頭。幾句后,視線落在松悅身后的尤長安身上。此人眉目清朗,在一行人中,屬他面生。

  “這位是?”

  “是家父新收的弟子,名喚時(shí)不羽。”

  在松全孝的書信里,確實(shí)提到一位新弟子。竹成章打量了一下,見他神氣沉靜,沒有絲毫慌怯,不免訝異。舉止能這般從容,在新弟子中實(shí)屬罕見!

  竹成章收回視線,叮囑道:“在風(fēng)回竹苑,你們就當(dāng)在自家,有什么需要,盡管同韓續(xù)說,他自會盡力安排!”

  “多謝竹伯父!”

  話音剛落,門外走進(jìn)來一人,伴著一抹淡淡的香。尤長安鼻子靈敏,頃刻便嗅出這香味有幾分熟悉。那人已經(jīng)走到竹成章面前,月白衣裳,身形倜儻。

  是方才在竹林遇見的男子!

  身旁的松逸也注意到了這一點(diǎn),聽到竹成章喚男子“竹渙”,好像想起什么,驚了驚,忙低聲問尤長安:“你先前知不知他是竹氏少主?”

  尤長安搖頭。

  松逸先前只聽聞竹氏少主名叫竹渙,卻不曾見過此人。

  “剛才在林子里,你沒做什么不合禮數(shù)的事吧?”

  “沒有!”

  此時(shí),竹渙的目光掃了過來,透著一股清冷。尤長安不徐不疾,對他淺笑了一下。竹渙頓了頓,隨即將視線移開。

  不多時(shí),一個(gè)竹氏弟子走進(jìn)屋來,神色匆匆,說有要事稟告。

  松悅見不便多打擾,拜別竹成章,和眾人出了堂屋。

  下了門前臺階,容景忽然站定腳步,望著尤長安猶豫道:“時(shí)公子,我瞧著你有些面熟,我們可是在哪見過?”

  尤長安目光掠過一絲茫然,隨即笑道:“是么?可我這是第一次來風(fēng)回竹苑!”

  “就是!”松逸在一旁附和道,“時(shí)不羽是我松氏的新弟子,莫說你,就連我也是頭一回見他!”

  容景神色略顯尷尬:“這樣啊……那興許是我認(rèn)錯人了。”

  兩人正要抬腳走,忽然被一個(gè)聲音喚住。

  尤長安詫異,扭頭看。竹渙徑直往這邊走來,在她面前停住,將手里的東西遞過來。

  尤長安往他手心一瞧,原來是刻有時(shí)不羽名字的那塊木牌!

  “咦,怎么在你這?”

  “我在竹林撿的!”

  定是方才不小心落在那的!尤長安向竹渙道了聲謝。正要伸手拿,手腕忽然被竹渙的一只手扣??!這和早前在竹林不同,力道明顯比那時(shí)弱許多。

  “方才在竹林,我那般誤會你,你為何不直說你是松氏弟子?”

  尤長安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抹笑:“我若說了,你便會信?”

  “為何不信?”

  “初見,竹公子就如此信任我,在下不勝感激。”

  “我并非信你,而是覺得沒人敢冒充松氏弟子,更何況是在風(fēng)回竹苑!”

  竹渙盯著尤長安,似在打量,可未覺察任何異樣,只好將手松開。

  尤長安眼含笑意,繼續(xù)伸手拿木牌,指尖輕觸到竹渙的手掌心,隱隱升騰起一絲暖意。

  竹渙本不在意,可當(dāng)尤長安冰涼的手指劃過掌心時(shí),心頭不禁一顫,好似一滴甘露無意間落入心田,一時(shí)間使得他有些恍惚。怔了片刻,才把手收回。

  尤長安將木牌系回腰間,再抬起頭時(shí),卻見竹渙已經(jīng)走遠(yuǎn)。

  望著他修長俊逸的背影,尤長安倍感眼熟,回想了一下,忽而眼睛一亮,想起那日在客店的月白色身影。

  原來是他!

  ***

  天凈無云,暮色濃重。青山影影綽綽,顯得邈遠(yuǎn)。

  陸修蹲在河岸邊打水。四下里一片靜謐,唯有風(fēng)拂過荒草枝葉,簌簌作響。

  趕了一天的路,這會兒才終于到風(fēng)回竹苑山腳下??粗遒娜柿搜士谒?,隨即俯下身子,雙手舀起一捧水,嘗了一口。

  泉水清涼且甘甜,下肚無比清爽!

  喝足后,打了個(gè)飽嗝。接著,用袖口拭干嘴角,著手將腳邊的水袋拿起來灌滿。

  一陣陰森寒意撲面而來。陸修自幼就怕黑,何況在這等荒郊野林里,周圍又不見一個(gè)人影。他打了一個(gè)冷顫,心里惴惴不安,盤算著快些打滿水,好離開這!

  沒一會兒,頭頂上方陡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聲,顯然不是風(fēng)吹樹葉的聲響。

  他心里一陣發(fā)怵,屏住呼吸,戰(zhàn)戰(zhàn)兢兢抬頭看。頓時(shí),驚得睜圓了眼睛。

  不知何時(shí),頭頂上方垂下來一塊布,在夜色中晃蕩!

  他身子一僵,頭皮發(fā)麻,沿著布往上瞧。上方樹影婆娑,一片幽黑,看不清。

  正納悶,突然一團(tuán)什么從樹上掉落下來,“啪嗒”一聲,聲音極響!

  陸修吸了一口涼氣,壯著膽子,起身往前邁了兩步,伸手撥開草叢,往里看,竟是一個(gè)人!

  他嚇得兩腿發(fā)軟,腳下一錯,跌坐在地。良久,才回過神,慌忙起身,打算逃離。可兩條腿仿佛被凍住一般,邁不開半步?;排轮?,只得閉上眼,不敢多瞧。

  直到聽見草叢里傳來聲響,才躊躇著睜開眼。這時(shí),地上的人翻了一個(gè)身,臉朝向他,之后便沒了動靜。

  陸修驚愣了一會兒,小心翼翼湊過去,這才看清是個(gè)男子,面龐白凈,儀容俊秀,手里握著一個(gè)酒壺,身上散發(fā)著一股酒香。

  原來此人只是喝醉罷了!

  陸修長舒了一口氣!心里禁不住疑惑,這是哪家的公子,為何一人到這荒郊野外喝酒?莫不是醉得辨不清方向,迷了路?可又因何事將自己灌成這般模樣?難道是為情所困?

  他本想叫醒男子,可試著喚了幾聲,卻不見一絲反應(yīng)。

  夜已深,寒氣愈來愈重。

  陸修見男子抱著胳膊,似乎覺得冷,便從身旁拔了些青草,蓋在他身上。過后,本想就此離開,可一想到留他一人在這,沒個(gè)人照料,有些不忍心。

  正發(fā)愁,陸修忽覺后脖子一陣疼痛。一個(gè)核桃落在腳邊!他心里一驚,忙扭頭看,不遠(yuǎn)處站著幾個(gè)男子,是唐放,領(lǐng)著莫六、莫七和另外幾個(gè)同門師兄弟。

  唐放正瞪著眼,目光如尖刀一般,朝他大聲斥道:“你個(gè)悶呆子,讓你來打水,在磨蹭什么?小爺快渴死了,還不快把水拿過來?”

  陸修心里委屈,卻不好發(fā)作,苦著臉,拿著水袋走過去。

  唐放正要伸手接水袋,一眼瞧見水袋上沾了一點(diǎn)淤泥,心里越發(fā)惱怒,隨即手一揚(yáng),將水袋打落在地。接著,一邊厲聲呵斥,一邊抬腳狠力踹向陸修。

  陸修來不及躲閃,被踹翻在水里。一時(shí)間,水花四濺,身上衣裳濕透!

  旁邊的師兄弟對此已見怪莫怪,個(gè)個(gè)低著頭,不敢吱聲。

  陸修一連挨了幾腳,身上陣陣劇痛。爬不起來,更沒法還手,只能咬牙受著。

  “這有個(gè)人!”突然,有人站在草叢中喊道。

  唐放停住腳,蹙著眉頭走了過去,見地上果然躺著一男子,周圍彌漫著酒味。

  “好你個(gè)陸修,讓你來打水,竟背著我,邀人到這喝酒偷懶!”

  唐放氣得胸腔一陣火辣,抬腳便要朝地上的男子踹下去。然而,此時(shí)男子陡然翻身,躲開了那一腳,卻不見睜眼。

  在場的人都怔住了。這人到底是真醉還是裝醉?

  唐放偏生不信這個(gè)邪,繼續(xù)抬腳踹,只見那人又翻了一個(gè)身,再次躲開。

  唐放怒了,正要開口罵,男子忽然坐起身來,伸了伸手臂,打了一個(gè)哈欠,舉止中仍透著一絲醉態(tài)。

  唐放冷眼打量,問:“你是何人?”

  尤長安看向他,醉眼朦朧:“你又是何人?”聲音清泠泠,夾雜著一絲嬌慵。

  唐放鼻子哼了一聲,斜視道:“你既是陸修的朋友,怎會不知道本公子大名?”

  “陸修?”

  陸修此時(shí)已從地上掙起身,忍著傷痛,走過來說:“這位公子不是我的朋友。師兄莫要為難他!”

  唐放怒瞪道:“你個(gè)吃里扒外的東西,竟幫著外人說話!”

  說罷,又要抬腳踢。然而,右腿像被什么東西蜇了一下,猛地疼起來,迅即腳下一軟,差點(diǎn)跌倒。往地上一瞧,竟是一個(gè)核桃!正是將才用來擲陸修的那顆!

  唐放頓時(shí)暴跳如雷,像是受了莫大恥辱,指著尤長安,朝身旁的人吼道:“把他給我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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