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竹渙那院里出來,尤長安邊走邊想將才的事。
起先她并不知曉這地方。方才閑逛,無意間來到這宅院。瞧著新奇,便站在門邊,朝里望,從地板到墻壁,好似都被泉水清洗一般,一塵不染,既凈也靜!
中央有一方小池,月光倒映在水中,浮光搖曳。墻角邊種了好些花竹,樣樣鮮奇,在夜色下,影影綽綽,清幽動人。
屋里門窗緊閉。窗紙映出燈火,好似有人在里頭,卻聽不見動靜。
不知這里頭住的是什么人?
正想著,突然瞥見屋頂有一個黑影。她忙抬頭朝那上面望去,好似蜷縮著什么東西。定睛一看,竟是一個人!可天色太暗,看不清容貌!
她正納悶,只見那人好像也察覺了,往這邊看過來。兩人對視了一眼,對方瞬間慌了神,忙站起身,一不小心掀動了腳下的瓦片!
此舉立刻驚動屋里的人。那人見不妙,迅即轉(zhuǎn)身離開。
尤長安忙追上去。忽然,傳來一聲貓叫。不知何時屋頂上竟站了一只貓,渾身雪白!
那人好似料到尤長安會追過來,回身朝貓擲出一塊碎瓦片。那只貓慘叫一聲,整個身子飛了出去,眼看著要從屋頂摔下去。
尤長安無暇顧及,轉(zhuǎn)而接住了那只貓。待她再想找那人時,已不見了蹤影。后來,就是竹渙和容景從屋里出來……
那人究竟是何人?為何躲在屋頂上?難道在打聽什么消息?又或者說風(fēng)回竹苑里藏了什么秘密?
琢磨了好一會兒,都沒有想出所以然來。
這時,尤長安不禁笑了一下。這事又與我何干!我不過是來尋百年竹液的,事成之后就要離開,還是莫要沾惹其他為好。
想明白后,她也就不再為這事煩。這時,已走到院門口。
臺階下站著一人,是松瑤,正東張西望找她。剛才松瑤和她從外面回來后,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事,讓她等一會兒,之后就獨自跑開了。
見到尤長安,松瑤立刻迎上來,問:“你去哪了?不是讓你等我么?”她往院里探了一眼,好奇道,“這是什么地方?你怎會從里頭出來?”
“無意間走到這來的。對了,你剛才去哪了?”
松瑤沒再追問,把一個棕色藥瓶遞給她,說:“你的肩膀受傷了,我剛才找姐姐要了些藥。這藥是我們曲徑松山上好的傷藥,你拿去用?!?p> “小傷罷了,并無大礙!”
“我可都看見了,打你的那根木棍帶刺兒,怎會無大礙?何況你是為了幫我才受的傷。若不用這藥,叫我如何安心?”
松瑤將藥瓶塞到尤長安手里,叮囑她用藥量。
尤長安只好收下,道了聲謝。
松瑤卻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說:“你現(xiàn)在也是松氏弟子,不用跟我這般客氣。今晚那幾個是什么人?你認識?”
尤長安搖頭。
想到他們把尤長安打傷,松瑤心里就來氣,不由得咒罵了幾句。
尤長安聽罷,只是笑笑,并未多言。
松瑤見她要走,忙跟上去,問:“你又要去哪?”
“回臥房?!庇乳L安玩笑道,“你跟過來,是要幫我搽藥?”
松瑤的臉頰頓時漲紅,故作嬌嗔道:“你自己搽!”說罷,轉(zhuǎn)身匆匆走了。
尤長安愣了一下,隨即搖頭又笑了笑,抬腳往臥房去。
***
清早,陽光打在葉子上,影子落到窗邊。
屋中央有一小圓桌。松悅面朝著窗戶坐在桌邊,望著手里的香粉盒出神。
忽而一聲鳥叫將她驚醒,回過神望去,一只喜鵲飛落到窗邊,探頭探腦,十分機靈。
松悅眉頭稍稍舒展,放下香粉盒,起身走到窗邊。
這時,松逸從屋外匆匆跑進來,氣喘吁吁道:“姐姐,不好了!”
聲音一出,瞬間將那只喜鵲驚飛!
松悅回身,驚詫道:“何事如此慌張?”
“三妹和人起了爭執(zhí)?!?p> 松悅心里一緊,忙問:“怎么回事?”
“尚不清楚!剛才有人來報,我就立即來找姐姐了?!?p> “她在哪兒?”
“五步亭!”
松悅絲毫不敢耽擱,和松逸趕往五步亭。
遠遠望去,五步亭外圍了好些人,其中就有松瑤,好似與對面一撥人起了沖突,若不是被幾個竹氏弟子攔著,恐怕要鬧得不可開交。
松逸生怕她惹事,先松悅一步跑過去,撥開圍在前頭的人,擠了進去。
“三妹,你又在胡鬧?”語氣里略帶責(zé)備。
“我沒胡鬧!”松瑤指著對面一男子說道,“就是他昨晚傷了時不羽!”
松逸今早才聽松瑤提起昨晚的事。他先是驚訝,隨后有些氣憤,何人膽敢欺負我松氏弟子?莫不是不把我松氏放在眼里?
他看向?qū)γ鎺ь^的男子。眾人中,此人長得還算俊朗出眾,只見他面色被松瑤氣得通紅。
唐放斜眼打量松逸,眼神輕蔑,語氣不屑,問:“你是她哥?”
松逸不喜這人的語氣,卻還是勉強回道:“正是!”
“那正好!昨晚你妹妹和一個叫時……時不羽,傷了我之后,就跑了……”
松瑤一聽,更加氣不過,嚷道:“你胡說!明明是你傷我們在先!”
唐放指了指身旁的幾人,說:“昨晚他們幾個都在場。你們說說誰先動手的?”
那幾人看了唐放的眼神,紛紛指向松瑤。只有陸修一人低垂著頭,沒有說話。
唐放擰眉看他,像是瞧出了他的心思,故意命令道:“陸修,你來說!”
陸修這才抬頭,面有難色,躊躇了一陣,才支支吾吾道:“昨晚……實則是一場誤會!”
唐放料到他會這樣說,一怒之下,一腳踢開他,嘴里罵了句“廢物!”
他已懶得多費口舌,擺開架勢,要和松逸二人打一場。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喊了一句:“師兄來了!”
只見眾人中讓出一條道,一個紫衫男子從中走來,豐姿俊雅,渾身隱隱透著一股尊貴之氣。
松逸只覺此人面生,瞧他這身打扮,不像風(fēng)回竹苑里的人!
更令人意外的是,唐放一見此人,竟稍稍收斂了原先的囂張氣焰,露出一絲懼意。那人來到跟前時,只見他恭敬問候:“表兄,你怎么來了?”
男子沒有回答他,嘴里只吐出倆字:“道歉!”
見表兄站在自己這邊,唐放心里暗爽,頓時有了底氣,朝松逸兄妹嚷道:“聽見沒,我表兄讓你們道歉!”
男子看向他,語氣陰冷:“我讓你道歉!”
唐放一怔,忙解釋:“是她先招惹我的……”
男子不說話,眼神卻逐漸變得犀利。
唐放自小就對這個表兄既敬又懼,對他的話更是不敢不聽從。此時,見他這般強硬,無奈之下,只好不情不愿地對松逸二人說了聲“對不住”!
唐放頓覺沒了顏面,不等松逸說話,朝他白了一眼,便拂袖而去。
男子叉手賠禮道:“愚弟方才狂言亂語,多有得罪,還望二位不與他一般見識!”
“哪里,公子言重了!家妹也有不是之處!”松逸注意到,男子右手只有四根指頭,無食指。而且,瞧著不像天生殘疾,應(yīng)是后天所致。
男子釋然一笑,沒再多言,領(lǐng)剩下幾人走了。
松瑤心有不甘:“二哥,就這樣讓他們走?”
“你闖的禍還不夠?知道他們是誰嗎?”見松瑤搖頭,松逸才說,“梅氏弟子!”
方才他看到那男子腰間系著一塊腰牌,上面刻有梅花的紋飾,正是梅氏專用腰牌!
從那腰牌來看,此人身份尊貴,且與自己年紀(jì)相當(dāng),恐怕正是當(dāng)今梅氏少主——梅霖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