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情
馬車行了很長一段時間,我有些昏昏欲睡時,才聽見扎營的命令。我不知道簾外是怎樣的情形,只聽見夾雜著不同聲音的風(fēng)聲從身邊流過,當(dāng)我走下馬車時,帳篷已經(jīng)全都搭好了,我跟著隨從走到了屬于自己的那間帳篷,雖然不大,但布置得還算精致。大塊的帷幕從中間將帳篷分為內(nèi)外兩廳,外間是宮女睡的,里間才是我的臥室,讓人稱奇的是居然中間立了一個竹床,上面墊得很厚,被子什么的都是厚厚的,看著就感覺暖和。下面還鋪著地毯,另一邊是竹子做的桌椅,有杯子和茶壺,當(dāng)我轉(zhuǎn)過頭時,居然看見一個小型的梳妝臺,頓時有些崩潰的感覺!我終于知道為什么有這么多人來了,實在難以想象這些東西是怎么搬來的,兩個宮女忙前忙后,不一會就將帶來的行李布置妥當(dāng)。
我坐在床沿,好奇的看著四周,“姑娘先睡會吧,皇子們都去打獵了”宮女在一旁說道,到底是德妃宮中的宮女,的確很懂主人心思。我點了點頭,她們立刻麻利的給我鋪床,“姑娘睡吧,我們在外面看著”說完,二人退了出去。
躺在陌生的地方,我竟絲毫沒有不習(xí)慣的感覺,卻暈暈乎乎的似乎真的有些困意,于是合上眼,沉沉的睡了過去。
待我醒來時,似乎異樣的暖和,不遠(yuǎn)的地方生起了爐火,跳動的火焰絲絲作響,我躺在被子里懶洋洋的不愿意起來,“姑娘醒了?”一個宮女掀開帷幕走了進來,我本想多睡會,卻又感覺不好意思,只得坐了起來,任由她們伺候梳一番,果然精神多了。
走到外廳,卻看見玄清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的看著我,嚇了我一跳“你什么時候來的?”。
玄清詭異一笑“你才睡下我就來了,本來想進去一睹美人芳澤,卻被你這兩個宮女?dāng)r著,說了一堆的理由”。
我松了口氣,本來睡相就不怎么好看,還是不要丟人的好,“你不去打獵跑這來做什么?”。
“這話聽著奇怪了,我不來陪你去招惹動物做什么”玄清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
“誰要你陪了”我小聲道,說完斜眼看著他。
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我,細(xì)長的眼睛一閃一閃,看得我真有些發(fā)毛,“你要是個女人一定傾國傾城”我看著他近乎妖冶的模樣。
“我也想呢,要是我也是個女人,就能天天跟你在一起,不分開了”他大笑道。
我聽得毛骨悚然,他這樣的玩笑都敢開,不是真的對我有企圖吧?雖然說實在話,他長得比任何一位皇子都要美,是當(dāng)之無愧的美男子,可是男人這么美做什么?我可不希望跟他走出去人家拿我們做比較。
“你年紀(jì)也不小了,別總沒個正經(jīng),要不我去求德妃娘娘給你指門好親事?”我笑嘻嘻的說。
他如同不認(rèn)識我一般,看了一眼,說道:“你也有這愛好?那我可得說了,我要求很高的,一般的女人我看不上”。
我一聽這話,真來了興趣,“那你說說,我就不信找不到”。
“那你聽著,這女人嘛,至少要長得比你漂亮,要不然我守著你就得了,哪有閑功夫管她們”玄清說道。
我心中多少有些得意,女人都是虛榮的嘛,卻聽他繼續(xù)說道:“不過性格千萬別像你,至少也要賢良淑德,善解人意,聰明大方,溫柔賢惠,端莊得體”。
我思索了一會,卻想起了一個人,于是淡淡的說道:“看來你只能找慕容嫣嫣了,可惜她是你七嫂,你沒機會了”。
玄清一愣,“她?是還挺漂亮的,但也算不上絕色,性格嘛,我不了解”。
絕色?自從見了媚妃的畫像,我才知道什么是絕色,普天之下,這樣的人物又還能有誰?想起玄清那日哀傷的神情,竟如同錯覺,“時候不早了,我們出去看看吧”我說。
帳外,夜色已深,這樣的天氣是看不見星星的,一路走過,風(fēng)聲中夾雜著勁草的搖曳,心微微有些顫抖,火把上的火焰左右舞動,我感到一陣寒冷,裹緊了身上的披風(fēng)。放眼望去,遠(yuǎn)處都是樹木高大的陰影,看不見更遠(yuǎn)的地方,樹枝相互糾纏著,不時發(fā)出聲響,近處,是一間接一間的帳篷,來來往往的士兵巡邏著,雖然帳篷表面上差不多,但是其中有幾間分明大些,料想便是幾位皇子的住處了。
“快過來,四哥他們在烤肉呢”玄清拉著我快步走了過去,我這才發(fā)現(xiàn)幾個靠近的帳篷外有一片平地,此時燈火通明,圍了一圈人,我感覺自己挺別扭的,可是既然來了也沒有要回去的道理,于是跟著玄清坐在了一旁。
這是一個簡易的燒烤場,幾張長凳圍成一圈,中間柴火堆積如山,此刻正燒得旺,榮王守在一只烤羊旁,不時的往上面抹香料,見我來了,他不過淡淡的抬了下頭,又若無其事的看向別處。另一邊玄晨拿了只兔子在烤,我和玄清坐在一旁,默默的看著他,著實無聊。
“琴清姑娘你也來了”太子的驚訝的聲音從遠(yuǎn)處就傳了過來,我忙起身,見他走近了行了個禮,他今日穿著一件橘黃的外袍,顏色鮮艷至極,我想這大概就是太子的服飾了吧,可是他長得實在粗壯,這衣服又顯得華麗,遠(yuǎn)遠(yuǎn)看上去真如一個黃色的鴨梨,熙珍居然會喜歡他,實在是難以想象。
見我和玄清坐在一張長凳上,他起身坐到了對面的長凳上“七弟,我們坐這邊吧”。
我這才看見玄凌抱了一大缸酒走了過來,他把酒放在一旁的桌上,笑道:“今兒兄弟都到齊了,在這里喝酒吃肉,實在暢快”?!澳鞘?,難得琴清姑娘也在這里,更是暢快呀”太子看了我一眼,笑得極其刺耳。他似乎每次見了我都很想表示出一點好感,可如此直白的話,誰又能聽不明白,我看在眼里,厭惡至極,卻只能端坐在一旁,不露聲色。
靜靜的坐在一旁,看著他們兄弟幾個談笑風(fēng)生,我實在不明白皇上為什么非要我來,是檢驗我和玄凌的感情嗎?他不是已經(jīng)看到我們的愛情脆弱得不堪一擊?;鸸庹找滦璧哪樜⑽⒂行┌l(fā)紅,看得出他今天心情大好,臉上全是笑意,雖然他從前也這樣,可愛上他之后我才知道他真心的笑容是什么樣子。見我看著他默默不語,他忽然有些沉默,我心中一時有些氣悶,站起身來,走出了幾步,方才感覺空氣不那么沉悶。
眼前不正是天蒼蒼野茫茫的景象?可是沒有牛羊,蒼穹之下,更感覺自己的渺小,隨便選了一個方向,再走了一會,便是一小片土坡,雜草叢生,高高矮矮的一大片,尋了一處平穩(wěn)的地方坐了下來,看著雜草在風(fēng)中一輪一輪的搖擺,竟如同白色的浪花,生活的確不缺乏美。我看得發(fā)呆,隱約感覺身后有人走了過來,卻懶得回頭,良久見身后的人沒有反應(yīng),我慌忙回頭看過去,卻是玄凌。
我沒有說話,又轉(zhuǎn)過頭去,看著眼前的景色發(fā)呆。
時間是那樣漫長,久久不曾流逝,我感覺到他在身邊的氣息,似乎在等待什么。
“你來做什么?”終究是我打破了這尷尬的氣氛。
“我以為你不會再理我了”他似乎松了口氣,臉上淡淡的笑意。
我嘆了口氣“做不成情人,還可以是朋友”。
“朋友?”他意外的看著我。
也許在古代,男人跟女人原本就不存在朋友的說法,我理解了他錯愕的神情,解釋道:“就像我跟玄清那樣,很好的朋友”。
他臉色一沉,“我和他不同”。
我一愣,看著他,不知道說些什么。
“我對你承諾過的事都是真的,過去現(xiàn)在和將來都是我內(nèi)心深處的想法”他抓過我的手腕,拉住我。
我不得不說此刻心里已是波濤洶涌,那些委屈和無奈如同巨大的黑洞此刻能將人吞噬,可是最真誠的愛情往往經(jīng)不起背叛的折磨,我們之間的距離已經(jīng)不是天涯海角,是更遠(yuǎn)更遠(yuǎn)的距離,遠(yuǎn)得再也沒有交點。
我?guī)е顪睾偷男θ葺p輕的將他的手掰開,“是不是真的已經(jīng)不重要了,他們還在等我們,回去吧”。
“清兒”我聽著身后他的聲音,我知道那樣的語氣里有多少失望和無奈,可是我不能回頭,回頭又可以如何?我在心里搖了搖頭,狠心向前走去。
走了一小段路,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一個身影,“清兒,你跑哪去了”玄清關(guān)切的問道。
我笑了笑“不過隨意走走,不用著急,還怕我迷路不成?”。
玄清見我如此一說,卻是嚴(yán)肅的神情“你不知道野外有野獸出沒的嗎?萬一遇見了怎么辦?”。
“好了,我這不是沒事嗎?”我說。
他無奈的看了我一眼,“七哥,你怎么也在這里”他忽然叫道。
我心知玄凌在身后,于是故意裝作驚奇的樣子,“宸王,你怎么也在這里?我都沒看見你呢”。
玄凌會意的笑了笑說:“我剛才去那邊隨意走走,早知道清兒小姐也在這邊,就不如一道了”。
玄清如同放心一般:“早知道七哥在這里,我也不用急著跑過來找你了,反正你們遲早也會遇到,快走吧,四哥的兔子烤得可香了”。
看著玄清絲毫不曾懷疑的樣子,我和玄凌放下心來,卻又各懷心事,三人就這樣一同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