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
傍晚,一堆人浩浩蕩蕩的坐著馬車前往雍王府,我也是稀里糊涂的跟著大家走,不知道怎么賞月就從宮中賞到雍王府來了。
下了馬車,玄清第一個發(fā)表感慨:“四哥,你這地挺幽靜的,平日也不帶我們來瞧瞧”,玄晨微微一笑,崔管家立刻迎了上來,一邊帶路一邊四處介紹,“清兒,你住哪里?”慕容嫣嫣問道,我正想回答,崔管家搶先說道:“王妃住在后院的念清苑”,我一時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念清苑?我住的院子什么時候改名了?“念清?”慕容嫣嫣反復(fù)嚼著字,忽然笑道:“原來是這個意思,看來四哥對你實在好,院子的名字都是念著你的”,被她這樣一語道破我有些不好意思,只是這雍王府我也不算太熟,幾次想說些什么,卻總感覺有些怪異,只好作罷。
晚間,在院子中央擺起了桌椅,幾個丫鬟來來回回捧來一堆點心,我看著天上的月亮,想起了去年的此時,那時候是在太子府上,臨水而坐,波光粼粼,美不勝收,轉(zhuǎn)眼一年過去,我看看四周,皎潔的月光灑下銀色的光輝,眼前的一切似乎籠罩在一層薄薄的霧氣中。一陣風(fēng)吹過,夾雜著濃濃的桂花香,我聞著心曠神怡,杜心兒卻夸張的靠著玄晨叫著好冷,玄晨見狀看著一個丫鬟道:“給王妃拿件衣服過來”,杜心兒有些得意的看了我一眼,“小姐,院子里的那棵丹桂樹開花了,不僅好聞還好看呢”采雪忽然說道,我一愣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你的院子里種了丹桂?”玄清有些興趣,“是呢,王爺知道小姐喜歡,特別叫人移植來的”采雪得意的表情。杜心兒一聽,立刻拉長了臉,我也不愿意逞一時之快,只是笑笑沒再答話。一時已經(jīng)有丫鬟送了衣服過來,玄晨連忙拿起衣服給杜心兒披上,杜心兒似乎挽回了一局,眉宇間驕傲依舊,我看著她很是反感,不過一個男人至于這樣么,再看看玄晨不覺有些惱怒。
“清兒,方才聽說你院子里的丹桂開了,不如帶我去看看?”慕容嫣嫣說道。
我只得點頭稱是,于是二人繞到了后院,我驚訝的發(fā)現(xiàn)這里不知道什么時候立了塊匾,寫著“念清苑”三個大字,慕容嫣嫣看了微微一笑我有些尷尬,推開了院門,正中央的丹桂果然開了花,一朵朵紅色的小花在月下格外的嫵媚,我看著也有些奇怪,早上出去時還沒注意到這就已經(jīng)開花,慕容嫣嫣四處看了一遍,低聲道:“你這里種了桃樹、合歡、桂樹和梅樹,一年四季都能花香滿園,四哥心思實在細膩”。我淡淡一笑:“不過幾棵樹而已,又不是名貴的品種,哪里稱得上心思”,慕容嫣嫣搖搖頭道:“你這里的都是名品,就拿這桃樹來說,它又叫玉葉桃花,春季一到,葉子就會慢慢變黃,直到如琥珀一般的色彩,遠遠望去如同黃玉,開的花更是比普通桃花大朵鮮艷,上好的胭脂也比了它的顏色”。我沒想到這幾棵樹還有大學(xué)問,只是笑道:“可惜我并不會看花,養(yǎng)在這里也是可惜了”。
進到房中我們相對而坐,明月沏了壺茶過來,又端上了些點心,我見慕容嫣嫣四處張望,就想起宋清秋來時也是這般,于是開口道:“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究竟好不好,并不是看給了她多少名貴的首飾,賜了她多么華麗的房子,給了她如何顯赫的身份,真正的好在于用心去呵護一個人,愿意為她的悲傷而悲傷為她的幸福而幸福,是全心全意的付出不求回報,若是以這個為標(biāo)準,我想我們都沒有愛過任何人”
慕容嫣嫣沉默不語,我們彼此靜坐了一會,她便起身告辭,“小姐,還要去前廳嗎?”明月問道,“不去了,伺候我沐浴更衣吧”我說。
沐浴出來后我和衣躺在床上,看在樹枝在窗前晃動的影子,我一遍遍想著慕容嫣嫣此前所說的話,玄晨真的很在乎我為我花了很多心思嗎?如果只是從男女的角度來說,他確實是一個令人欽慕的男子,可是只要一想到杜心兒我就難以接受,“小姐,您不出去送客會不會不好?”明月站在一旁小聲問道,“有什么好不好的,不是還有雍王妃在嗎?人家才是這府上正兒八經(jīng)的女主人”我翻了個身,不再理她。
不知道是心煩的原因還是屋內(nèi)有些悶,輾轉(zhuǎn)反側(cè)就是難以入睡,我只得起身,慵懶的靠在床柱上,玄晨推開門走了進來,我只是靜靜的坐著也不看他?!斑@是怎么了?臉色這么差?”玄晨靠上前來伸手就要摸我的額頭,我本能的往后一躲,他的手撲了個空,覺察到我是真生氣了,他訕訕的表情,“只是給心兒披了件衣服,當(dāng)時人那么多,總不能拂了她的面子,你何必如此耿耿于懷?”。
“我根本就不在乎,你愛怎么樣就怎么樣,不需要顧及我的感受再說你也顧及不了”我看著玄晨,吼道。
我們彼此看著對方,心里都憋了一口氣,“王爺,王妃差人來問您什么時候過去”采雪的聲音在屋外響起,我冷冷一笑,“你若是讓我留下,今晚我就不過去了”玄晨有些妥協(xié)的意思。
我知道他是給自己找臺階,可是若我答應(yīng)了今后誰又給我臺階呢?我倔強的看著玄晨:“不需要了,我一個人很好,你去陪你想陪的人吧”,玄晨臉色立刻變得更加難看,他死死的抓住我的手:“難道讓你開口留我就這么難?”,他的力度越來越大,我感覺手腕一陣劇痛,卻咬緊牙關(guān)固執(zhí)的盯著他,沉默了幾秒鐘后他猛然松開手,大步的走了出去,我追上前“哐”的一聲把門給關(guān)了,一個人坐在屋子里,眼淚止不住的流,這一刻的感覺幾近絕望,似乎忽然明白我跟玄晨永遠也不會有和睦的一天,那些感動原來都只是水中月鏡中花,并不是真實的,我該怎么辦?忽然好想離開這里。
第二天一早,看著鏡子里容顏憔悴的我,明月忍不住問道:“小姐昨晚沒睡好?”,我沒有答話,伸手拿過梳子自己梳妝起來。出門時,在門口正遇見玄晨和杜心兒外出,杜心兒似乎知曉昨晚我跟玄晨的事情,只是得意的看著我笑,我冷冷的看了二人一眼,大步走向前去。
到了天上人間,我的心情依舊沒有平靜,“有鳳來儀的蓮姬前幾日被人贖了,聽說嫁到了王丞相府上”月娘一見我就趕忙過來匯報。我微微抬起頭“王丞相府上?”,“那個王丞相不是有位公子嗎?”月娘笑道,我算是弄明白了,王德居然納了蓮姬為妾,也罷,人各有志,這王德雖然輕浮到底是有些家底,蓮姬若是看上他的條件一點也不奇怪,月娘似乎在看我的臉色,憑直覺我知道她有話要說,“還有什么事嗎?”我主動問道。
“有人提出為蘭馨和芷蘭兩姐妹贖身,不知道您的意思如何?”月娘方才小心翼翼的說出這話。
這個問題我要仔細想想,畢竟她們一走對天上人間也是有些影響的,可是我不能耽誤人家一輩子?!翱此齻冏约旱囊馑及?,若是愿意,就成全了,只是有一點,這贖身的費用按照規(guī)矩往上翻一番,一半入賬另一半送給她們做嫁妝,也不知道這男人靠不靠得住,有點錢在自己手上有個萬一也有條活路”我說。
“您太慈悲了,她們一走,若是再有人過來給若盈和玉環(huán)贖身如何是好?眼下人家以為她們是八皇子的人才不敢貿(mào)然行事,可日子久了就難說了”月娘犯愁的看著我道。
“先這樣吧,其他的事情我再仔細想想”我說。
連著多日,玄晨再未踏入我房中一步,我除了去天上人間就是呆在房里,去天上人間的達官貴人素來就多,于是輾轉(zhuǎn)間我也了解到一些朝上之事:隨著廢太子的風(fēng)波越演越烈,許多大臣聯(lián)名彈劾王丞相,誰讓他是太子的舅舅呢,只是這一彈劾一審查又審出了許多貪贓枉法的勾當(dāng),他算是徹底被拉了下來,如今關(guān)在刑部大牢。我記得曾經(jīng)聽爹提過當(dāng)今的刑部尚書是他昔日的同窗好友,也是正直之人,如此看來賢妃鞭長莫及王丞相是翻案無望了。如今的太子失去了靠山,地位岌岌可危,我記得皇上曾今許諾玄凌把這太子之位留給他,然而即便太子被廢,還有榮王和玄晨,玄凌的愿望只怕難實現(xiàn),如此看來,宮中目前的形勢已經(jīng)到了水深火熱的緊張時刻。再想想蓮姬竟也是個苦命之人,原以為跟著王德能過上兩天富裕的生活,現(xiàn)在看來怕是也難了,以她的容貌愿意替她贖身的人自然很多,挑來挑去終究是看花眼了。
中午才用過午膳,明月跑了進來,“小姐,八皇子來了,王爺讓你去廳上”,我一聽大喜,哪還顧得上收拾飛奔的跑了出去,到了正廳,玄晨、杜心兒正和玄清聊著什么,看樣子很是盡興,見我進來,杜心兒不屑的看了一眼,玄清倒是驚喜,忙起身迎我,害我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掐指算算不過一個來月未見,我卻覺得很長時間一般,“你們感情真好,都不覺得是叔嫂關(guān)系呢”杜心兒說話的語氣明顯有些怪異,我擔(dān)心玄晨誤會,立刻看向他,玄晨只是看著玄清笑道,“我們?nèi)俗杂紫嘧R,如今清兒嫁了我,名譽上是你嫂子,我看更像你妹妹,你也別太寵著她,省得日后我惹了她生氣,跑去找你訴苦,你就有得受了”,說完我們?nèi)硕即笮ζ饋怼?p> “其實我這次過來,也是受了德妃所托,她有些東西讓我交給清兒”玄清喝了口茶說道。
“什么東西?”杜心兒好奇的問道。
玄清頓時有些尷尬:“這個都包好了我也沒看”。
玄晨立刻會意道:“清兒,八弟難得來一次,你帶他在府上先四處看看,晚點領(lǐng)他來書房找我”。
出了門,我小聲問道:“德妃真有東西給我?怕是你胡謅的吧?”,玄清燦爛一笑:“還是你了解我,昨天父皇賜了些進貢的茶葉給我,我喝著味道極好還很有趣,送些來給你嘗嘗”,說完拿出一個小小的錦盒,我看這錦盒之華麗大概也猜得出這茶的名貴程度,心里著實感動不已,茶葉事小,難得的是他處處想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