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兩蟬音重唱，幾聲鳥鳴疊韻。稷宮通院的學(xué)堂里，一眾剛?cè)雽W(xué)三四個月的六七歲蒙童正在丙班的學(xué)室中，仔細聆聽音律教習(xí)裴莘漁的教誨。
“昔禹皇吹九寸之管，得黃鐘正聲，半之為輕聲，倍之為緩聲，三分損益之以聲十二律，為黃鐘、大呂、太簇、夾鐘、姑冼、中呂、蕤賓、林鐘、夷則、南呂、無射、應(yīng)鐘……”
“你們進稷宮前，家族、師門里的長輩，也許已經(jīng)為你們指明了一條修行的道路，但來我稷宮后，希望你們有所忘記。武道有萬千途，有的人講求的是執(zhí)一而終，有的人卻需要旁征百家。你們不過剛剛開脈，距離聚府、凝魂、貫通天地二橋都還早，除了個別覺醒血脈、靈根、圣體等極品天賦的學(xué)子，此刻要定下你們的武道天賦，為時尚早。進了稷宮，要靜下心來，戒浮忌躁，多學(xué)多看多問多思，不拘于一朝一夕一道一途，待真正找到適合自己、且想要修行的道路后，才去納萬象歸一體，以求破境入虛、通達圣境……”
“稷宮兩千余年，能在二十二歲結(jié)業(yè)前跨入虛境的，寥寥可數(shù)。便是你們?nèi)缃裥菏紫拇掮翊迬熜郑惨呀?jīng)在九境巔峰的境界停步三年了。萬法歸一，殊途同路。音律之道雖然修行不易，但也是可以旁證大道的，我希望你們不要怠惰于此。今天的課業(yè)就到這里了，大家若是在音律之道或者劍道上有什么疑問的，隨時可以到清風(fēng)坪的景蘭苑來找我……”
稷宮設(shè)玄院、黃院、通院三院，又各開甲乙丙三班，自武道一境至九境分授學(xué)業(yè)。之所以不設(shè)天、地兩院，乃因天趨圣、地近虛，已失教化之意。
裴莘漁跟著這些早慧的學(xué)童講了他們初入稷宮的第一堂音律課，時間也已近午時，便辭了這些蒙童，往景蘭苑而返。沒過多久，清風(fēng)坪上盧綰的蘅蕪苑中，就見著裴莘漁坐到飯桌前，悠哉享用起了盧家大小姐所做的響油鱔糊跟荷葉粉蒸肉。
盧綰這個大小姐從來都不是嬌生慣養(yǎng)的，除了冶煉之道精湛，也做的幾個家常的好菜，味道雖比不得裴莘漁，但也有幾分獨到的手藝。
她的出身雖比裴莘漁好太多，但因性子直、行事豪爽，反倒不喜歡跟那些阿諛逢迎、兩面三刀的世家子弟交好，倒是裴莘漁這種外柔內(nèi)剛、淑婉賢良的女子，對的上她的口味。
一般情況下，若是裴莘漁沒有課業(yè)，跟盧綰的三餐膳食都是由裴莘漁來操持的。而當(dāng)裴莘漁有課業(yè)的時候，盧綰就會適當(dāng)?shù)卮笳股硎帧?p> “怎么了，恍恍惚惚的，話也不說兩句，那群小屁孩兒惹著你啦？”見裴莘漁好半天沒說話，自顧著吃飯，連菜也不怎么夾，盧綰便問了起來。
裴莘漁悵然若失地搖了搖頭，“沒什么……”說著給盧綰夾了一塊兒鱔段。
盧綰把筷箸放下，“肯定有事瞞著我，說吧，不然我也吃不下飯。”
“綰姐姐，真沒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