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漸起,在夜空中交織光芒,箐洢苑中突然響起了編鐘合鳴的聲響。
已跟裴莘漁會合、談了些門閥瑣事、吐槽了一下世家功利嘴臉的盧綰把手中的小金橘放到果盤中,扯了扯裴莘漁的衣袖,說道,“阿漁,主宴快開始了,催咱們?nèi)胂??!?p> 裴莘漁沒來過箐夕宴,當然什么也都依著盧綰,呆呆地抬頭問了一句,“主宴開始了?”然后吐了吐舌頭,略顯俏皮地說道,“總算不用再吃這些果蔬點心受煎熬了,好好嘬幾道硬菜,吃了也好撤啊,免得到時候回去還得做飯……”
盧綰瞧著裴莘漁我見猶憐的表情,扶額說道,“你呀你,能不能有點兒大家閨秀的儀態(tài)?”
等盧綰拉著裴莘漁來到箐洢苑的主苑,剛尋著個不好不壞、稍稍靠后的位子坐下沒多久,就聽到大長公主府上的女官高聲唱喊道,“大長公主入宴,起!拜!”
這女官話音一落,就見赴宴之人躬身揖禮,朝款款入宴的姜箐喊道,“見過大長公主?!?p> 穿著金紅兩色華貴裙裳的姜箐抬眉朝宴中一望,略點頭,輕啟紅唇說道,“都入座吧?!?p> 那女官聽言,也跟著唱聲道,“坐!開宴!起舞!”
……
裴莘漁對各類舞曲還算熟悉,除了她母親本就曾操持此業(yè),三四歲的時候還教過她《驚鴻》《綠腰》等舞曲,更在于她本身在音律之道上的天賦造詣極為深厚。音舞有相通之妙,在玄音司那種主修音舞之魅、劍殺之譎的地方待久了,裴莘漁對舞曲也就多了解了一些。
當然了,柳蕓湘后來不教裴莘漁練舞,還是因為聽到了裴府里頭什么“教女兒承歌姬賤業(yè)”的風言風語。便是裴莘漁,也未對母親講過她走的是音律之道。
音舞兩道,至少在柳蕓湘眼中,便是低賤之術。
盧綰跟裴莘漁說起這次箐夕宴的領舞是她妹妹裴莘嵐時,她就很好奇她那位容貌舞姿都清麗脫俗的妹妹究竟會選何種舞蹈。是《大雅》《小雅》的禮樂之舞?還是《破陣》《浮屠》的軍樂之舞?亦或者《霓裳》《拓枝》的賞樂之舞?
待到笛吹關山、磬連星漢,裴莘漁便已知今夜主舞是《霓裳》無疑。
霓裳舞對領舞之人的要求極高,音舞色身樣樣不能少,失一分則減韻、多一厘則失味,應該是她那位大娘為女兒進宮精心準備的舞蹈了。
夏皇好細腰,而霓裳又有展身姿之妙,若能入宮,還是很有可能得夏皇青睞的。
果不其然,前音清靈婉轉(zhuǎn)后,裴閥嫡女裴莘嵐薄紗遮面,著嫣紅舞裙、執(zhí)粉色紈扇隨音而出,來到箐洢苑這座引洢水而成的煙池臺上纖腰蹁躚,頓時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若妖若魅,若雍若貴。
的確勾住了箐夕宴中絕大多數(shù)男人、甚而至于大部分女人的心魂。
“阿漁,我總算是知道,你為何不敢進宮了?!北R綰淺飲一杯綠蟻佳釀,調(diào)侃著朝裴莘漁說道,“你這模樣身段倒也還不錯,但比起你妹妹來,可就差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