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兒潭這地方,枕山傍水,是一處不錯的風(fēng)水之地,也是裴莘漁熟悉的、且往來學(xué)子較少的好地方。裴莘漁把行禮放進景蘭苑后,就帶著她母親的骨灰盒來到魚兒潭,尋著西邊靠山的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拾掇了一會兒,堆了一個精致樸素的墳塋。
西邊是汶溪郡的方向,也是柳蕓湘故鄉(xiāng)的方位,首著這邊,多少能解一解思鄉(xiāng)之苦。
等堆完墳塋后,裴莘漁又給她母親立了一塊兒青石碑,用元力刻上“先妣柳蕓湘之墓”幾個字,心中的一塊兒石頭,才算是落了下來。
魚兒潭這兒僻遠,山里的學(xué)子也重德行,想來是沒有人無端過來叨擾她母親安眠的。
忙完砌墳、立碑的事,再壘石祭拜后,裴莘漁就躺在了姜寧長躺靠的雁秋墳上。望著傍晚的彤云舒卷,把整個人的空靈放空起來。至于姜寧的婚典,她并不打算過去……
剛剛在清風(fēng)坪的時候,她就借趙曦姐姐的魚符給盧綰傳了音,說她已經(jīng)回洛黛山了。盧綰聽到這,忙叫裴莘漁去皇宮,說晚了姜寧就要娶別的女人了。
裴莘漁沒理會盧綰的傳音,她現(xiàn)在只想安安靜靜地躺下來,把這些天所有的煩惱與苦累都忘掉。其他的一切,似乎都不重要。
男人這東西啊,真是可笑。
她娘跟了裴雋這么些年,臨著死了都不能有個體面的葬禮。還有姜寧,說什么思卿顰笑、雜念如絮,說什么鳳輦鸞駕、攜霞以帔,盡是些騙人的花言巧語罷了。
這些人,難道真會為了你奮不顧身、死生相隨?
權(quán)利、美色、貴賤、高低……這些人追求的東西,庸俗嗎?不,人心本就如此,何來庸俗與高雅,何來初心與愿景?見異思遷,攀龍附鳳,不該是再正常不過的嗎?
裴莘漁閉上眼,細聽微風(fēng)過耳,面朝暖霞微醺,此時的山色風(fēng)光,都屬于她一個人。
也不知何時,遠山的太陽漸漸落了下來,天色也越發(fā)昏黃。
裴莘漁似睡似醒的時候,突然被一個人從青石墳上扯了下來,“裴莘漁,你還躺著做什么?再過一個時辰,天晟殿外,小書呆就要娶那個北齊的公主了?!?p> 裴莘漁晃了晃腦袋,慵懶地睜開惺忪睡眼,朝盧綰擠出一個空落落的笑容,“那又怎么了,綰姐姐?他娶他的,關(guān)我何事?”說到這,裴莘漁又偏著腦袋看向?qū)滴窗档狞S紅色天幕,淡淡說道,“再說了,綰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么窮,哪敢去皇宮送賀禮?!?p> “他喜歡你,”盧綰扯過裴莘漁,拉著她就往山下走,“你也喜歡他,對不對?阿漁,有什么誤會你們當(dāng)面講清楚,小書呆不是你想的那種薄情的人,他都是為了你……”
盧綰回洛黛山之前已經(jīng)給姜寧傳了音,告訴他裴莘漁回來的消息??山獙幉恢菦]聽到,還是沒把魚符帶在身上,根本沒有理會她。而在之前,盧綰詢問姜寧為什么要娶北齊的那位公主時,姜寧只說了一句,“我若不娶她,阿漁可能會死?!?p> 裴莘漁把盧綰的手按下,面色很平靜地說道,“綰姐姐,他跟誰成婚,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呢?他是身份尊貴的夏皇之子,我不過是一個歌姬的女兒,我們倆之間可能有結(jié)果嗎?”
“阿漁,你在說什么?”盧綰心里一急,忙說道,“小書呆說,他若不娶那公主,你可能就會死!他是為了你才娶的那個公主的……”
“為了我?”
“具體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他剛從龍雀洞天出來,就回來找你,在洛黛山等了你三天,什么消息都沒有,然后大貂首就過來把他請回了皇宮……”
難道有人在拿自己的命威脅姜寧去娶那位公主?裴莘漁沒有掙脫盧綰的手,可還是說道,“綰姐姐,夏皇賜下的婚典,他能拒絕嗎?我們現(xiàn)在過去又有什么用?”
“不管怎么樣,過去見了面再說,娶與不娶,為什么要娶,你總得問清楚不是?阿漁,你已經(jīng)錯過了一個徐師兄,還想再錯過一個小書呆嗎?女人這一輩子,能錯過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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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山,殘陽如血。
蘭灝手持凌霜魔劍,將這一任的魔皇澹臺懿斬于劍下。
“君霖,本以為熒惑已出,我還能覬覦一下魔圣之位……你我恩怨,此間難了,輪回再續(xù)……”澹臺懿撫著胸口貫穿心脈的劍傷,話還未講完,便絕了生機。
出身蒼巖魔殿的澹臺懿,一生縱橫魔域,無一敗績。唯一遺憾的是,二十六年前,未能在燭山的封皇之戰(zhàn)中殺了冰封魔帝君霖。也恨那青胥魔帝嬴瀠,為了那個男人,愿意用神魂燃盡往生鈴中的滔天業(yè)火,讓君霖不用入輪回就得以轉(zhuǎn)生。
只不過是非成敗,到今日已成定局,他澹臺懿既已身死,就再也不可能有翻身的機會了。
“澹臺,你未攻下的天南,我去攻;你未證下的圣道,我去證。二十六年了,你到底還是死在了我的劍下!”望著澹臺懿倒下的身軀,蘭灝手持凌霜,借著斬殺澹臺懿所悟的天地大勢和煌煌大道,仰頭對著蒼穹喊道,“賊老天,二十六年,輪回再至。今日我君霖,就要在這燭山,破虛,證圣!”頃刻間,燭山之上,青鸞長鳴,魔元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