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黑白無常與口罩男
地下停車場里燈火闌珊,車停得滿滿當當,卻沒有任何身影。
“這么大的地方誰知道你們在哪里?也不說清楚些?!?p> 孟無顏避開監(jiān)控慢慢靠墻走,現(xiàn)在與凡人無異,無法直接見到黑白無常的真身,只能慢慢尋著地上的水腳印。而車子的啟動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向那邊看了一眼。男人打開車窗吸煙,英挺的五官精致,眉間一點淡淡的愁緒。
剛過零點,陰風(fēng)自背后襲來,孟無顏有些冷,瑟縮的抱著身子向前走去。地上逐漸形成水腳印,又迅速消失,她順著腳印進了清潔間。
“七爺?”
人影青煙匯聚,黑白無常身形漸漸顯現(xiàn)。
白無常身材高瘦,白皙的臉上笑容滿面,額間一條細長的朱砂印。
“孟司監(jiān)?!?p> 他四處環(huán)顧,笑道:“幾天不見,孟司監(jiān)越來越漂亮了噢。”
“七爺說笑了。”
孟無顏轉(zhuǎn)眸看向身旁的黑無常,他一如既往仍舊哭喪著臉。眼瞼耷拉著,眼圈周圍泛紅。頭上黑色的官帽都因為他的喪意看起來矮了白無常許多。她忍不住伸出手指輕戳黑無常的臉,逗弄著他。
“八爺,許久不見,見到我笑一笑好不好?”
說罷孟無顏伸過手指將嘴角給他往上一提,“這樣才好看嘛,整日哭喪著臉,小鬼的魂兒都被你嚇散了。”
“哎。”黑無常別過臉,“孟司監(jiān)就不要拿我打趣了,按照人間話說什么來著?!?p> 黑無常垂眸思忖片刻,看著清潔間里的雜物架說道:“我就是我,不一樣的煙火?!?p> “噗~這可是很火的歌詞喲?!泵蠠o顏輕拍他的肩頭,“八爺,有進步!”
黑無常岔開話題,斜睨她一眼,“孟司監(jiān)現(xiàn)在住在哪里?”
他們只負責(zé)陽間的鬼魂,對活人是沒有權(quán)限管理和窺視的,自然也就不大清楚孟無顏的事。
孟無顏擺弄著清潔球,“自然是1802,就在閆奚澤對門。”
白無??┛┬χ?,眼里透著探尋,“孟司監(jiān)出馬,這任務(wù)定是快了,進展如何?”
“這才幾日,還早著呢?!?p> “是是是?!?p> 孟無顏白了他一眼,“閻王殿下有沒有帶什么話給我?”
“有!”黑無常擠過來,表情嚴肅,嘴角下搭著,帶著無比認真的神情:“讓孟司監(jiān)你節(jié)約點用錢!”
“哇!小氣鬼!”孟無顏挑眉一笑,“那你告訴閻王殿下,讓他放心,我一定會用的一干二凈!分文不剩?!?p> “這…”
黑無常欲哭無淚,繼續(xù)哭喪著臉躲在角落。
白無常裝模作樣從寬袖中拿出毛筆來,拿過冊子,“孟司監(jiān),請你把進展做個簡單的總結(jié),我好匯報給閻王殿下。”
“噢,進展嘛…”孟無顏踱著步,摸著下顎,“他給我做過飯了?!?p> 等了半晌,白無常蹦蹦跳跳來到身前,衣袍穿過孟無顏的身體,“沒了?”
孟無顏點點頭,“你就這么寫?!?p> “那好吧?!?p> 饒是白無常有些無語,他仍舊笑嘻嘻地在冊上勾了幾筆,“孟司監(jiān)還有沒有什么需要幫忙的?閻王說了,我們哥倆得鼎力相助?!?p> 想起鼎叔所說的閆奚澤已經(jīng)去世的朋友,孟無顏拿出手機,放大那張照片,指著元承身邊的男子,問:“這個人,去地府了么?”
“這個得問阿范?!卑谉o常向來這么稱呼他。
黑無常負責(zé)管理男性亡魂。他起身,眼睛通紅,離手機老遠,微瞇著眼若有所思,答:“沒有?!?p> 孟無顏蹙起眉頭,帶著些懷疑,“確定?”
黑無常點點頭。
“可是他死了?!庇譀]去地府,孟無顏垂眸,“那也就是,他成了孤魂野鬼,還留戀在陽間?”
黑無常嘖嘖嘴,哭喪的臉轉(zhuǎn)為擔(dān)憂,“那就是枉死鬼,還死的極其慘烈,以至于無法墮入地府?!?p> 難怪鼎叔說,自從他死后,閆奚澤就很少去那里了。想必他心中也有個結(jié),沒查到真兇他自然也放不開。
枉死也是一種可能,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沒死。可他為什么要欺騙閆奚澤?
孟無顏搖搖頭,此時什么線索也沒有,不好妄自猜測。
黑無常若有所指的看著照片中俊美的閆奚澤,一改哭喪的臉,轉(zhuǎn)眸笑嘻嘻地瞥著孟無顏。他可是聽說過她的往事,如今故人重逢,不知道會有什么火花。
“看什么看!看了幾千年還沒看夠?”
孟無顏作勢要去扯他的胡子,黑無常趔了趔,指著孟無顏問的那個人,“他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是元承的哥哥?!?p> “這樣,我們哥倆趁著鬼節(jié)去尋尋他,尋到了呢,就將他勾入地府,好生投胎轉(zhuǎn)世輪回?!卑谉o常盯著孟無顏,“怎么樣?”
“那就勞煩七爺,八爺了?!?p> “好說好說。”
“嘿嘿,孟司監(jiān)…”
見白無常這副嬉皮笑臉的模樣,想必有什么事要自己相助,“干嘛?”
“有沒有什么陽間的小玩意兒讓咱開開眼吶?”
孟無顏輕笑,從包里拿出一枚化妝鏡遞過去,“這個寶貝送你?!?p> 白無常是虛體,自然拿不起實物,他用靈法接過化妝鏡左看右看。外殼鑲了碎鉆,閃閃發(fā)亮,“還可以嘛。”
“花了我八百呢?!?p> “這么貴!”
黑白無常面面相覷,看來閻王殿下那一千八百萬,是沒搞咯??匆娡\噲鲩T外飄忽著的鬼魂,白無常搖搖頭。
“這新來的勾魂使者這速度慢吶!還得親自去督促督促!”
他笑著作別,“那咱哥倆先走了,下月在你家見?!?p> 孟無顏點點頭,囑咐著:“記得幫我找人!”
“找魂兒!”
“包在咱們哥倆身上!”
孟無顏墊著腳尖,“還有!問問他怎么死的!”
“放心吧!”
黑白無常漸漸消失,只留下水腳印。
離開地下停車場,孟無顏來到大廳。想起柯莜剛才出現(xiàn)過,總覺得好奇。她來到剛才柯莜出現(xiàn)過的電梯口,看著一旁的樓層指引:二樓,婦科,產(chǎn)科。
沉思片刻,孟無顏決定放棄。畢竟這是人家的私事。正慢慢向門外走著,一抬眼,便看見幾個女子笑嘻嘻地拿著燈牌風(fēng)一般地沖了過來。
她們身手矯健,步伐敏捷。嚇得孟無顏一哆嗦,干脆不動。一陣帶著無比濃厚香味的狂風(fēng)從身旁經(jīng)過,碰掉了她的包。她氣鼓鼓地轉(zhuǎn)頭,那群女子已圍上了身后不遠處的黑色口罩男,不停地說著什么。
直到口罩男將手指放在嘴前比了噤聲的手勢,她們才安靜下來。
“一點禮貌都沒有!東西碰掉了也不知道撿。”孟無顏斜睨著眼,她們?nèi)耘f無動于衷,專注于那個口罩男。
若是擱以前,她定是不會讓她們就這么算了??墒墙裉煲驗橐缀拿运幘袂芳眩氉酝塘诉@股火,自己彎腰撿拾。
正是煩悶間,一道身影暗了下來。即使隔著口罩,也能聽出他的歉意。好聽的嗓音襲來,像是有極大的吸力。
“不好意思,她們也是無心的?!?p> “沒事?!?p> 孟無顏垂眸,迅速裝好東西,起身離開。
見她一瘸一拐,他跟在后面輕聲問道:“你受傷了?”
“天生長短腿?!?p> 孟無顏冷眸相視,又看了看跟在口罩男后面的幾個女子,迅速離去。
醫(yī)院前方的道路安靜無比,偶爾幾輛私家車在寬闊的車道上快速行駛,根本沒有的士的身影。
中元節(jié)就怎么了?
人鬼殊途,完全兩個空間,也不會互相干擾嘛,有必要都不來載客么。她百無聊賴地站在一旁,等了快半小時了,已經(jīng)快要失去了耐心。
“嗨?!?p> 黑色保姆車停在她身前,打開車門。男子微卷的頭發(fā)垂在額前,精致的五官不似閆奚澤那般英氣,倒是多了些溫柔,唇角掛著淺淺的微笑,似乎有些靦腆。
見她茫然,男子戴上口罩。這下子孟無顏認出來了,是剛才大廳里的口罩男。
“這時候是打不到車的,送你?!?p> “我不認識你?!?p> 男子一笑,她竟然不認識自己?
“這樣好了,你若是擔(dān)心,拍下車牌號發(fā)給你朋友。如果有什么問題,也能找到我的。”
“只是,別發(fā)給記者就可以?!?p> “我才沒那么無聊。”
孟無顏淡淡的輕笑,走到車尾拍了一張發(fā)給閆奚澤:如果明天聯(lián)系不上我,記得幫我調(diào)查這車:)。
一切準備就緒,孟無顏才磨磨蹭蹭上了車。
“青森路住宅區(qū)。”
“剛才的事,不好意思。”
“無所謂,又不是你做的?!泵蠠o顏靠在椅背,柔軟舒適。“再則,你現(xiàn)在送我回家。我就算再有氣,也消了?!?p> 男子不再說話,開始翻看車內(nèi)的書籍。
“我好像認識你?!?p> 這聲音不像是口罩男發(fā)出的,孟無顏四處看了看,后排還坐了個人。他的年紀約莫大一些,臉上清瘦,唇邊的小胡子隨著笑意抖動。
“我?”孟無顏微瞇著眼。
他從雜志筐里抽出一本遞了過來,指著封面說:“這是你吧,我不會認錯?!?p> 孟無顏看了一眼,封面上的女子正是她,她摸著下巴,笑意盈盈,“拍得還不錯?!?p> “你都不看樣片?”
“看了能怎么樣,有茵茵姐看就行了。”
后來的男子眼一瞇,這封面已經(jīng)署名她是來自濱川藝能事務(wù)所的,他摸了摸小胡子,問:“崔茵?”
“你認識?”
“崔總監(jiān)在你們行業(yè)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只是聽說她似乎退居幕后不再帶新人了。她現(xiàn)在在帶你?”
“嗯?!泵蠠o顏淡淡地應(yīng)著。
胡子男突然笑起來,“聽說崔總監(jiān)對藝人要求十分嚴格,竟然能放任你素顏朝天滿街亂竄,倒算是奇事。”
這話里有話,另一方面也在說孟無顏竟然頂個素顏四處游蕩。
“藝人對我而言來說不過是個工作。如果連這點自由都沒有,怎么能算活著?!?p> 在地府待了數(shù)千年,魂靈被地府束縛的她若有機會再是為人,定是轟轟烈烈。所以就算這次任務(wù)是閆奚澤,她也愿意冒險一試。
此前默不作聲的男子微微一怔,停下了翻書的動作。
孟無顏側(cè)頭看他,他的眉宇間愁緒萬千:“你呢?做什么的?”
他沉默片刻,說:“玩音樂?!?p> “音樂?”
孟無顏勾笑,“那你認不認識阿倫?”
男子僵硬在那里,后排傳來聲音:“阿倫怎么了?”
“他的聲音很好聽。”
胡子男笑了兩聲,“我也覺得?!?p> 車子緩緩?fù)A讼聛?,孟無顏看向窗外,“我到了,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