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討價還價
許久沒有睡到自然醒，孟無顏在柔軟的床單上滑了個大字，懶洋洋地抱著薄被翻了個圈。這幾日頂著傷拍攝廣告，本就已經(jīng)很累，再加上昨晚被徐天挾持的噩夢。雖說她不怕，可這身體確實累了。
她看了看床沿的手機，已經(jīng)中午十二點。
這一天，又過去了一半。
在地府呆了數(shù)千年，倒覺得這平白的浪費陽間的日子成了奢侈。幾絲光線透過窗簾照射在絲絨緞被上，她抬起手指在上面輕晃，截斷光線又抬起手。
這么多年過去了，陽光依舊。
食物的香味飄來，孟無顏翻了個身坐起，呆愣愣地摸了摸咕咕作響的肚子，轉(zhuǎn)身去了盥洗室。一切洗漱妥當，才走了出去。
餐廳的木質(zhì)餐桌上擺著好幾個餐盒。
“哇！章魚燒！”
“烤肉！”
“壽司！”
孟無顏高興地用木筷夾起章魚燒放在鼻前輕嗅。余光瞥到人影，想也沒想就開心說道：“謝謝元承小可愛！”
“小可愛？”
這聲音，似乎有點不像元承。
她的動作僵住，循聲而望，只見閆奚澤穿著休閑T恤，邁開步子冷眼向這邊走來。
“元承呢？”
“守了一夜，我讓他回去休息了?！?p> 孟無顏迅速收斂了表情，在餐桌旁坐下。
“不用照顧你女朋友么？”
閆奚澤在對面坐下來，看著對面只顧著吃東西的她，解釋道：“是前女友?！?p> “噢…”
隨便閆奚澤怎么說，她不關心。“她怎么樣？”
“沒什么，只是受了些皮外傷。”
孟無顏抬手，速度飛快。左手一盒壽司，右手一杯橙汁，全都一股腦兒搬到茶幾上面。她盤腿而坐，笑盈盈地邊看電視邊自言自語，完全忽略掉閆奚澤。
“白鳥警官，查案的時候可不能動私情噢?！?p> “兇手就是她啦。”
“哎…你可不能因為好感就放了她，她可是兇手！”
“孟司妤…”聲音從身畔傳來。
孟無顏沒有注意到他何時和來到身旁。但她無暇顧及，忙著看失魂落魄的白鳥警官。
“為什么對我那么兇?！?p> 噗…
她放下手中的橙汁杯，微抬起頭，只見閆奚澤臉上笑意不減，依稀可以看見酒窩，而眼神卻無比嚴肅，分不清是開玩笑還是認真。
“兇？從何說起?！?p> “剛才你以為這些是元承買的，那么開心地向他道謝。發(fā)現(xiàn)是我，你瞬間臉色就變了?！?p> 孟無顏摸著下巴，美目流轉(zhuǎn)間拿過橙汁輕抿，想著如何解釋。畢竟，又不能告訴他二人千年前的恩怨。
“那個…”
她撅著嘴，準備轉(zhuǎn)移視線?！澳銓ξ乙埠軆窗??！?p> 昨晚她剛接通電話，就被罵個狗血淋頭，還說自己花癡。
“我特地來接你，你卻趁著我打電話的時候偷偷溜走，跑去和古在勛約會…”
孟無顏挑眼，認真指出他話語里的錯誤。
“我可沒有偷偷，是你不見了，我找你沒找到，還給你發(fā)了信息?！?p> “你喜歡古在勛？”
不說還好，提起這個問題，又想起上次他捉弄自己。孟無顏別過臉去飲橙汁，滿眼嫌棄。
“我喜歡什么樣的，不勞您費心?！?p> “孟司妤！”
“你干嘛！”
這個人今天是吃了話嘮藥么，她放下口邊的橙汁杯，不悅的神情溢于言表。而閆奚澤突然笑起來，酒窩點綴在臉側(cè)，俊美而又英氣的臉泛起漣漪。
孟無顏一怔，她微蹙著眉，伸手在自己臉上摸著。
“我臉上有臟污？”
可已經(jīng)過了許久，仍舊笑意不減。
一時間，在閆奚澤炙熱的注視下，臉又有些發(fā)燙。這般的反應讓她羞惱，抬眸直直地看著他，只是語氣變得輕聲。
“你到底笑什么…”
她的臉頰緋色浮上，平日里美艷清傲的竟有一種嬌憨之美。閆奚澤抬起手指，快要觸到嘴角的時候終是放了下來。
“你吃東西的時候，能不能像個女孩子?！?p> …
孟無顏抽了張紙，將嘴角的橙汁擦干凈。
大概也許可能自己的吃相確實有些…慫了點。
“嫌棄我？”
“不敢。”閆奚澤目光鎖住她，“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p> 和閆奚澤單獨相處，她總有一股委屈的情緒，像是在埋怨辛扶蘇曾經(jīng)對她的殘忍。而這樣的情緒讓她十分不耐煩。上次已經(jīng)問同樣類型的問題被擺了一道，這次才不會上當呢。
“我喜不喜歡他有什么關系？”孟無顏撥著碎發(fā)，聲音漸漸小了去，“反正…”
“嗯？”
“不過話說回來?！泵蠠o顏向后靠去，柔軟的沙發(fā)有些舒適。
“閆大狀想用同一個問題套路我兩次…”
“我才不會上當呢?！彼⑽⒁恍ΓD(zhuǎn)頭看電視。
閆奚澤修長的手指有節(jié)奏的輕敲桌面，同樣向后靠去，揚唇輕笑?！澳氵€不笨嘛?！?p> “我看閆大狀你是自視聰明！”
閆奚澤沒有動氣，慢吞吞地說著：“可我還是想讓你告訴我，為什么你對其他人那么溫柔，對我…”
“閆奚澤！”
孟無顏猛地湊近，半跪在地毯上，身子向閆奚澤方向前傾，右手扶住沙發(fā)。如此一來，閆奚澤的身子只能向后下側(cè)傾斜，仰頭看著她。
“我對你怎么了！”
“哇，我救了你前女友，分文不收！”
“還有，上次易寒那般對我，我都沒有透露你讓我做的事半分消息?！?p> “閆奚澤，你現(xiàn)在可是欠了我兩份人情了。”
“不想想怎么還，反而還來打擾我休息日看劇！”
“還嫌我對你不夠好？”
一連串說完，孟無顏心滿意足地瞪著他。這等難伺候的主，不知道等攢滿多少人情，才能讓他心甘情愿跟自己去地府任職。
閆奚澤抬起頭，神色慵懶自得。
“首先，易寒那件事我給了你錢，錢貨兩清。”
“其次，昨晚的事，我告誡過你，讓你和我一起回家…”
長時間的支撐，她的右手有些發(fā)麻，失去支點后直愣愣地全身撲向閆奚澤。閆奚澤本能的攬住她的腰，二人身體貼合又穿得如此清涼，似乎都僵住不再動作。
她的頭靠在閆奚澤頸窩，離他咫尺之距。
即使和易寒演戲，跟古在勛拍廣告那么親密，她也沒有如此強烈的反應，那顆在胸腔中跳動的心似乎快要隨呼吸噴薄而出。
可想到上次他捉弄自己時也是這般神情，便興趣缺缺地想要離開。
她向后輕輕一挪，坐直了身體。
“易寒那件事我便不說了，可昨晚若不是我，你那惹人心顫的小女友不知道還會被關到何時呢?！?p> 她喝了一口橙汁，支著下巴側(cè)頭看著他，“是不是算我個人情?！?p> 閆奚澤起身，聲音沉了下去，“你有什么要求？”
“積累到十個人情，你便答應我一件事。自然這件事不會是殺人放火，打家劫舍?！泵蠠o顏呵呵笑著，露出潔白的牙齒，補了一句：“也不會讓你自殺。”
“比如，我?guī)土四?，又或者你讓我做了不愿意做的事，都算一個人情?！泵蠠o顏聚精會神地說著：“很科學噢?！?p> “怎么樣？有沒有興趣？”
“沒有?！?p> 閆奚澤一口回絕。
…
“那，如果我?guī)湍悴榍逶坏氖履兀俊?p> 閆奚澤一愣，徐徐回過身來。明亮的光線下，孟無顏的左臉投下巨大的陰影，讓人看不真切。她果然有預謀接近自己，連元昊的事也一清二楚。
他避而不談，反問道：“昨晚發(fā)生的事，你似乎一點都不震驚，也不好奇為什么我和警署的人有關？”
“有什么值得好奇的，明擺著你就是警署的人。”
孟無顏嚕嚕嘴，繼續(xù)補充道：“大邱sir很聽你的話?！?p> “這些，你早就知道？”
她的確看過鬼差搜集的關于閆奚澤的個人信息，如今開始裝傻充愣?！笆裁?？昨晚你和邱sir那么熟絡，傻子也看出來了。”
閆奚澤話鋒一轉(zhuǎn)，“我們組是獨立于晴川道警署的特別行動小組，主要收集特別行動的信息。不過這兩年里，連續(xù)走了兩名隊員?！?p> “元昊是其中之一，一年前在執(zhí)行任務時犧牲?！?p> “你想讓我加入？”
閆奚澤眉眼一挑，唇角揚起好看的弧度。
“我想你應該愿意掙點零花錢?！?p> “想當然想，可是…”
手機在餐桌上震動，嗚嗚作響，打斷了這次談話，閆奚澤拿過手機起身往窗邊走去。
孟無顏暗自思忖閆奚澤剛才的提議。按照剛才來說，他明明對自己有所懷疑，可瞬間自掏老底，讓自己加入他們小組，是何意。
正考慮的焦灼，便被門鈴聲打斷。
這個時間點，來人會是誰呢？
她揉著有些發(fā)麻的腿緩緩起身。
門外的婦人戴著米色寬檐帽，笑起來眼尾上揚，晶亮的眸子十分好看。鼻小巧精致，紅唇旁的臉頰漾起酒窩。身穿米色淺藍相間的長裙，氣質(zhì)沉靜優(yōu)雅，扶著紅色行李箱，似乎剛度假回來。
歲月卻是留下了些許痕跡，若是年輕十年，一定是個美人兒。孟無顏這么想著，卻見婦人的笑意僵在那里，轉(zhuǎn)為驚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