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血契符
順著元昊所指的方向依路而走數(shù)百米的距離,便看見道路被封鎖,圍著黃白相間的警戒線,幾名特訓(xùn)隊隊員在附近執(zhí)勤。
“孟小姐!”
身旁的人輕咳了兩聲,修正道:“嫂子。”
一見到他們,孟無顏就想起李昱和秦錕,可此刻沒時間閑談。她仰頭望著,聲音些許沙啞:“里面如何了,我想進去看看。”
“擔心閆sir?”
男子笑著,忽又覺得不對,問道:“不是李昱秦錕倆小子守著嫂子的么,他們怎么沒來?”
男子探頭朝孟無顏身后探去,空空如也,莫說人影,寂靜的連風都沒有。似乎意識到什么,他的神情變得凝重,低聲咒罵片刻,問道:“嫂子沒事兒吧?!?p> 孟無顏搖頭。
“現(xiàn)在行動應(yīng)該開始了,嫂子不如在這等會兒?!?p> “我想去看看。”孟無顏急切地說:“放心,我決不會添亂。”
“不是這意思…”頓了頓,男子終于說:“阿越,帶嫂子上去?!?p> 這叫阿越的男子面容稚嫩,仍然沉浸在李昱和秦錕死亡的消息中。堂堂七尺男兒,此刻眼眶已經(jīng)濕潤。
“好。”
阿越重重地點頭,和孟無顏安靜地并排而行。孟無顏想安慰些什么,卻又無從說起,索性避而不談。風帶著淡淡的海味,除了秋蟬的鳴叫,仿佛還有些暗流涌動的聲音。
“嫂子,這個消息先不要告訴老大?!卑⒃介_口道。
“嗯?”孟無顏好奇。
“秦錕和李昱的事…”
阿越沉吟片刻:“老大待我們?nèi)缬H兄弟,若是知道了,定會以性命相搏?!?p> 閆奚澤竟然是這樣的人么,她以為元昊是個例外。她看了看前方,離山丘頂部還有部分距離,當下可以聽到海浪的聲音,卻沒有見到大海。
“老大平??粗淠疅o情,可一直都是外冷內(nèi)熱,重情重義之人。”阿越笑起,露出潔白的小虎牙,又害羞地撓撓頭:“嫂子你應(yīng)該比我們更清楚。”
孟無顏微微挑眉,將臉側(cè)被風吹亂的發(fā)絲重新收攏扎了起來。若是按照周圍人對閆奚澤的態(tài)度來說,應(yīng)當是這樣吧,和辛扶蘇的善于利用人心截然不同。阿越一直聊著,又講了好些執(zhí)行任務(wù)的往事。
不知不覺間,云港渡口逐漸落入眼中。站在山丘頂部往下看去,廢棄的油輪整齊劃一地排列在港口,碰撞之間發(fā)出沉悶的響聲。海面上,一艘游輪似正要出港,數(shù)十艘小艇快速圍上。在隱藏在草垛間狙擊手的配合下,小艇迅速圍攏上去。上面的隊員們都穿著黑色制服,在濃郁的夜色中透著海面上微微燃燒的火光才能看清人影。
“游輪上都是軍火,沒辦法拿重武力裝備突圍。若是因槍彈點燃了火藥,后果不堪設(shè)想。所以只好借助遠程狙擊手的能力,一擊必中,近戰(zhàn)隊員們也只好肉搏?!卑⒃浇忉尩?。
孟無顏指著其中一艘小艇,人影矯健,身手利落,憑借著出色的身手迅速登上貨輪。他將繩梯扔下來,一面應(yīng)付守船的人。那身形,她一眼就能認出來。
是閆奚澤。
貨輪約莫和足球場大小相同,每個角落均有人防守。與此同時,在狙擊手的配合下,船上的人驚慌失措,自顧不暇,紛紛亂了陣腳。忽聽對講機傳來閆奚澤急促的聲音:“厲霆聲不在船上,按原計劃行動?!?p> 說罷,多數(shù)隊員紛紛撤退,潛入海中,而閆奚澤仍然在船上纏斗。
“他為什么不離開?原計劃又是什么!”孟無顏焦急地看向阿越。
阿越攏著眉頭,尚是青澀的臉上透出擔憂,解釋說:“這片云港渡口面積大,又擺滿同樣的貨輪,根本沒辦法在短時間之內(nèi)搜遍全港。想來,那貨輪先行又裝滿打手,目的是擾亂視線趁機將那批軍火運送出海?!?p> “所以,他是在配合厲霆聲的調(diào)虎離山之計?!泵蠠o顏蹙著眉。
如果軍火分散于快艇之中,快艇速度快,這一駛出公??删妥凡换貋砹恕?煽焱М吘癸L險大,所以那艘真正貨輪還在這些里面。若是厲霆聲因為閆奚澤在這艘貨輪上以為自己計劃奏效的話,他就會立即行動起來,讓真正的貨輪借機出港。畢竟他的時間可不多,貨物未出,如狼似虎的客戶也不會白白放過他。
可看著在人群中纏斗的閆奚澤,孟無顏只覺不安。人數(shù)眾多,饒是他身姿敏捷,也難撐不下去。不由得汗?jié)窳耸中模骸叭藬?shù)懸殊,我擔心…”
話音未落,那艘貨輪兀的火光沖天,伴隨破碎的殘片四射,巨大的爆炸聲響徹天際。云港的這片天空,仿佛從黑暗走向破曉。這時,所有的狙擊手都停止了射擊,隊員也像是消失了一樣。
這瞬間來得太快,孟無顏甚至沒有反應(yīng)過來。她呆愣著,眉頭凝成解不開的結(jié),嬌媚的臉幾乎是立刻變得煞白。她的腦海充斥著嗡嗡作響的聲音,聽不清阿越說什么,失魂落魄地朝云港碼頭的方向跑去。
“嫂子!”
這方夜空被海面上的火光照得透亮,見不著半個正在活動的人影。海面上的火熊熊燃燒著,像是在為黑夜獻禮,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此刻,貨輪群中的那艘白色的船蠢蠢欲動,馬力十足的朝前方開去。
厲霆聲驕傲地出了甲板,滿臉自負的模樣不可一世:“閆元生,三十年前你搶了輕歌,可是跟我斗,還早著呢?!?p> 他嗤笑一聲:“你兒子可死在了我身上!”
說罷,他扶住甲板的欄桿哈哈大笑起來。這貨輪上的軍火價值數(shù)百億,他大可以在成交收到尾款之后東山再起。至于符亞倫…厲霆聲瞇起眼來,凌厲的眸色在暗淡片刻之后重新變得精明起來。
“不好了!老爺!”
厲霆聲尚未反應(yīng)過來,前來通報的人已被扔入海中。忽來一道白光閃閃,厲霆聲捂住膝蓋單膝而跪。他看向抽出軍刀的人,憤怒的情緒噴薄欲出:“是你!”
厲霆聲痛得悶聲直哼:“你這個忘恩負義的臭小子!你忘了當時誰救了你親弟弟!”
沉寂。
“忘恩負義?”
元昊蹲下來,按住厲霆聲膝上的傷口,那血流如注,因為強烈的指壓痛的厲霆聲毫無反抗的余地。他咬牙道:“你這個衰仔!你到底要做什么!這軍火的錢,我分你一半!”
“不,七三分!你七,我三?!绷餮恢?,厲霆聲咬牙道:“放了我?!?p> “放了你?”元昊冷笑,擰起他的領(lǐng)口,咬牙切齒道:“你這個人渣,竟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海面的大火熊熊燃燒。
方才按照計劃潛入水中的特訓(xùn)隊隊員們自貨輪下魚貫而入,接管了這艘人數(shù)不多的船。當他們看見消失的元昊時,或多或少都流露出激動的情緒??擅C4蠛V校缫巡灰娏碎Z奚澤的身影,大伙焦急萬分,沒心思敘舊。
“厲霆聲狡猾,需要徹查這貨輪,清點數(shù)目是否能對上?!?p> 剛囑咐完畢,元昊迅速躍入水中,在海下輕快地游動。即使在這樣的爆炸后存活的幾率為零,可就像他一樣,那年他中槍從數(shù)丈海涯摔落,不也活著么?
海港依依,火光未盡。
跑到這里,孟無顏早已虛脫,她雙手扶住腿,彎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此時,海面上星星點點全是浮動的腦袋,邱赫然等熟識水性的人均下海尋人。
云層逐漸下壓,伴隨著秋日悶雷,雨唰唰地撒落下來,在海面上濺起一個又一個水花。
“閆奚澤!”她大聲喊道。
她順著海岸走去,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擋住了她的視線?;鹑耘f燃燒著,并沒有因為雨勢有所減弱。原本平靜的海面,因為這巨大的爆炸顯得混沌、雜亂。海風夾雜著濃郁血腥味,涌入她的鼻腔。
經(jīng)歷這一遭,絕無生還的可能。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全無閆奚澤的消息。雨仍舊下著,翻涌的海浪如夜間的猛獸,不停地吞噬這片狼籍。
血契符約定已成,若現(xiàn)在讓他進入地府,可就絕無翻身的余地。孟無顏想著,心中竟是不舍。此刻,所有的惆悵與彷徨,眾多的回憶篇章快速閃動在她的眼前。雨流如注,她停下腳步,幽幽地看向前方。
“閆奚澤,你可不能有事?!?p> 即便借由血玉力量,她也無法感知這附近已逝的亡魂。
時間一點一滴的沉淀。
所有的風浪和畫面都悄然消逝,只剩轟轟的雨聲和胸腔跳動的心臟。心臟有力地跳動,在巨大的紅色荒蕪之中。
一下,兩下,三下…
她突然看不清前行的方向,轟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