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生命
小男孩洗完衣服，便走到那兩頭野獸旁，有些不忍心，想要觸碰一下，但手還沒伸出，便嚇得往后一縮，差點跑了。
他隔著一段距離，仔細(xì)打量這兩頭野獸，忽然，他像是發(fā)現(xiàn)什么似的，輕咦一聲。
只見其中一頭渾身紅色毛發(fā)，形如獅子，另一頭通體藍(lán)色鱗片，形如老虎。
那兩頭野獸比自己還要大，靜靜躺在地上，眼睛瞪大，身上傷口密布，有的深可見骨，頗為猙獰，鮮血已經(jīng)干涸，它們身上似乎軟綿綿的，像是沒有骨頭。
而且，它們的額頭上都有一道很深的傷口，像是被利器所割。
但露出的血肉皆是有些晶瑩，像是有淡淡的光輝綻放，極為神異。
小男孩終于有些不忍心，臉上露出意味難明的神色，像是悲傷，又像是不忍，隨即便回到了涼亭，看著躺在一旁的大魔王欲言又止。
以前他沒有見過這個場景，也就無法想象，而如今他親眼見到，心中自有不忍。
“怎么了？”大魔王沒有睜眼，卻像是知道小男孩看他似的，冷不丁開口。
“這，那，你，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去獵殺這些野獸呢？”小男孩遲疑著說道，神色不忍，情緒低落。
“哎…”大魔王嘆了口氣，語氣莫名，將蒲扇從自己臉上拿開，側(cè)著身子盯著小男孩。
小男孩毫不畏懼地直視他。
片刻后，大魔王轉(zhuǎn)正身子，正當(dāng)小男孩以為他不會開口的時候，他卻忽然開口道：“如若我們不獵殺它們，那我們吃什么呢？”
“我們可以自己種糧食吃啊。”小男孩理所當(dāng)然地說道。
“它們是生命，那些糧食就不是生命了嗎？”大魔王淡淡道。
小男孩一愣，眼瞳瞪大，但眼神卻漸漸沒有了之前那種光芒。
院子里陷入長時間的安靜之中。
許久后，小男孩撓了撓頭，神色卻是非常低落，沒再開口，低頭看著腳下，心中不知再想些什么。
大魔王眼神余光看了他一眼，隨即便將蒲扇重新蓋到臉上。
之前二人便是討論過多次這種問題，只不過他都沒有回答他而已，這次可以說是第一次正面回應(yīng)他。
也不知是否會打擊到他的信念。
大魔王心有擔(dān)憂，同樣心中也是有些后悔，自己為何不早點與他說呢？
他直接忘了這是自己剛想出來的想法，要是早想出來，恐怕早就說了。
院子陷入長時間的寂靜，大魔王竟第一次感覺渾身難受。
他悄悄拿開蒲扇，看向那道不知多久沒有動作的身影，心中無奈的嘆了口氣，道：“你餓嗎？”
小男孩搖搖頭，沒有開口。
大魔王感覺有些不對，直起身子，緊皺眉頭道：“你怎么了？”
小男孩這才抬起頭，道：“沒怎么?！?p> 這時，大魔王才發(fā)現(xiàn)小男孩的眼睛通紅，有些朦朧的水霧彌漫，原本有神的大眼睛早已暗淡無光，而且，他的鼻子也是微微泛紅，嘴唇顫抖且慘白。
大魔王良久沒有動作，眼神有些呆滯，最后煩躁的嘆了口氣，重新躺下，用蒲扇遮住臉，似乎是不愿再看這世界！
許久后，蒲扇下的臉龐傳出一道低沉的聲音：“明日，你不要去了?！?p> 小男孩轉(zhuǎn)頭看著那兩頭失去氣息的野獸，長時間沒有移開，自然也沒有回答。
……
第二日清晨，天剛蒙蒙亮，大魔王便是起床了。
今日他要去鄲綏鎮(zhèn)趕集，早些去還能占個好位置。
剛一出門，卻發(fā)現(xiàn)一道瘦弱的身影站在門前。
“你要去嗎？”大魔王問道，眉頭微皺的盯著剛到自己腰腹處的身影。
“去?！蹦c點頭。
大魔王盯著他許久，見他沒有異樣，方才點點頭，道：“那走吧。”
二人稍微一收拾，大魔王便出去一趟，回來時便牽著一頭?；貋?，牛后面還拉著一輛板車。
見到秦簡好奇的目光投來，大魔王道：“向村長借的?！?p> 莫忘盯著那道將各種東西搬上牛車的魁梧身影，片刻后，忽然問道：“村長起了嗎？”
“沒起呢…”大魔王忽然停住嘴，轉(zhuǎn)過身看著莫忘。
莫忘像是什么也沒見到似的，跳上牛車，卻坐在離兩頭野獸很遠(yuǎn)的地方，將頭一轉(zhuǎn)，看向別處。
“格老子的，騙老子話，真是有本事了……”
大魔王一邊低聲罵道，一邊臉上露出笑容，漸漸的，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聲音極大，且聽起來極為舒暢，瞬間傳遍整個村莊。
汪汪！
遠(yuǎn)處忽然傳來狗叫，似乎為了抵抗大魔王的笑聲般，許多只狗狂吠不止。
不僅如此，公雞打鳴也是隨之響起，二者交相輝映，卻壓不住哈哈大笑聲。
砰！
一聲有些火大的開門聲響起。
“大魔王，你讓不讓人睡覺了，一大早發(fā)神經(jīng)……”
旁邊墻后響起一道像是罵街的抱怨聲，聽聲音，還有些睡不醒的意味，顯然，他被笑聲給吵醒了。
“老馬，老子高興，你管得著嗎？”大魔王收斂笑聲，大聲反駁道。
這般說著，他臉上的笑容依舊燦爛。
“你大早上狂笑，打擾人家美夢你還有理了是吧？”
聞言，那人火大不已，這大魔王成天搞事，身為鄰居得他實在有些受不了。
先不說自己動不動就莫名其妙的被他“借走”某些東西，就這時不時的發(fā)神經(jīng)，他也受不了??！
“大清早？公雞打鳴了都，還大清早？”大魔王更是一個不饒人的主，雖然不占理，但氣勢依舊洶洶，絲毫不差。
“你！”那人都被氣醒了，恨不得翻墻去打他，但想想這身高體型差距，還是放棄了。
“抱歉啊，馬叔，我們這就走，實在抱歉啊?！焙鋈唬慌缘哪舐曢_口道歉，還給大魔王打了個眼神，讓他不要說話。
“哦，原來是小莫忘啊，那算了，你們注意安全啊……”
砰！
一聲響亮關(guān)門聲傳來。
大魔王緊緊盯著莫忘，嘴角微微抽搐。
莫忘撓撓頭，憨笑道：“做好事才是王道?！?p> “哼！”大魔王冷哼一聲，不愿和他談?wù)撨@些，轉(zhuǎn)身上車，駕著牛車沿著道路向前緩緩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