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景然
“銀月不才,天生比較敏感,姑娘沒有喉結,身材也很小巧,便猜到了?!便y月抬頭,對著易無衣淡然笑了笑。“若是男子,也極少有姑娘這般來著風月地聽曲兒的?!?p> “銀月姑娘聰穎?!币谉o衣偏頭,也對著銀月笑了笑?!斑B閱人無數(shù)的婁媽媽都沒有發(fā)現(xiàn)呢?!?p> 銀月但笑不語,她身處這種風月之地,想要保全貞潔,又怎能察言觀色,從而知人善惡,保全自己?
易無衣正要再開口,就聽見門外一陣喧鬧,她不由得起了身,看著門。
“你不能去啊!景世子!”婁媽媽焦急的呼喊聲由遠及近。
“你敢讓她接客!”一個男人憤怒地聲音咆哮著,幾乎是在門外。
正在這時,那雕花大門“嘭”地一聲從外面被人踹開。
一個青衣的男人站在門外,剛剛收回腳。
他長得也很俊郎,劍眉星目,一派凜然,此刻他正緊皺著眉,渾身四溢著煞氣,一臉兇戾地看著房間內。
銀月和易無衣隔了三四米遠,兩人都是一本正經(jīng)端坐著,一臉怔愣地看著他這不請自來的闖入者。
見到?jīng)]有自己想象的畫面,男人的臉色才稍稍好看了那么一點點。
“哎呦我的景世子!”婁媽媽站在他身后,一臉慌張急促地道,“我都說了銀月姑娘接得都是正經(jīng)客人,不會有什么的!”
“你閉嘴!”景然偏頭,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隨即又快步走進屋子。
“月兒!”他有些慌張地走到銀月身邊,“你沒事吧?”
“景世子?!便y月微微皺起眉,冷著眉眼,聲音平淡道,“我如何,跟你都沒有什么關系?!?p> “月兒……”景然怔了一下,目光瞟到易無衣,他面色不善地盯著易無衣,回頭對著銀月道,“我不是說過不用接客的嗎?我會給婁媽媽錢的?!?p> “景世子愿意給婁媽媽錢,那是世子的事。同我有什么關系?”銀月眉眼冷淡,“我接客是為了自己,又干世子什么事?”
易無衣看著兩人,大抵對事情有了個大概的了解了。
“我知道了,一定是這樣的。這個兇神惡煞地景世子喜歡銀月姑娘,但是銀月姑娘并不喜歡他,由此滋生了一段男癡女的單向愛戀?!本乓棺宰髀斆鞯叵肓艘怀鏊滋椎膼矍楣适?,并聲情并茂地講了出來。
易無衣嘲諷地笑了笑,“是嗎?”
九夜不滿又得意地哼哼,“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易無衣輕笑,她的目光掃過銀月微微薄怒的神色,異常冷淡的眉眼,更加篤定了?!斑@明明是一場相愛相殺的大戲?!?p> “什么?”九夜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那個銀月明明很討厭那個景世子好嗎?”九夜一本正經(jīng)反駁易無衣的話。“你看她那張臉都快結成冰了。”
“就是因為如此,才說她也是喜歡這個景世子的?!币谉o衣懶散地瞇了瞇眸子,又從剛剛反射性的站起狀態(tài)變?yōu)榱俗隆?p> 聽著她篤定又悠閑的語氣,九夜有些納悶地出聲詢問,“何以見得?”
“怎么不干我的事?”景然有些怒了,他拉著銀月的胳膊,有些隱忍著難受地皺起眉,“你是我的未……”
“夠了!”銀月突然打斷他,面容像是冬天的河水,泛著陣陣寒意,“景世子分明清楚我現(xiàn)在是什么身份,何必再提那些不重要的過往?”
“不重要的過往?”景然臉色的血色有些消退,他怔怔重復了一遍,“對你來說,不重要嗎?”
“是?!便y月素手嵌入掌心,忽的將之前彈奏的琵琶握得緊了緊,“這是景世子送的琵琶?!?p> 說罷,她高高舉起自己的手,青色的衣袖滑至手肘,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驀地松開了手。
只聽“啪……”地重重一聲,琵琶摔在地上,上半部分直接摔碎了一點,弦也根根斷裂,散了滿地。
那景然的臉色忽的發(fā)白,他下意識地松開了鉗住銀月的手。
“銀月此時所言,句句屬實。”銀月收回手,強忍著不去關注那粉身碎骨的琵琶,冷冷道,“景世子在我眼里,便如這琵琶一般,可隨手丟棄?!?p> “隨手可棄?”景然呢喃似的重復,看著一地殘碎的琵琶,微微愣神。
銀月以前最是喜歡這把琵琶,每次在重要場合彈奏都喜歡挑這一把。
他還特意問過,是不是因為是他送的,銀月卻說不是,她道,僅僅因為這把琵琶是她所有琵琶里最好的一把。
所以她才格外珍惜,格外喜歡。
可又怎能不好呢?
那是景然在一次涉獵的賽事中負了重傷才拼死奪了魁首,換來的。
送給銀月當做了十五歲的生辰禮。
原來也只不過是落了一句隨手可棄。
“景世子,你我日后,便不必糾纏不清了?!便y月斂著眸,低低道,“我們根本不是一路人。”
景然沒有出聲,又抬頭看向銀月,一字一句認真道?!拔也辉诤跄阍谀睦铮膊辉诤跄闶钦l,我只是喜歡你,難道這也不行嗎?”說到最后,語氣輕柔至極,居然還有一絲祈求的意味。
銀月的身體微不可查地抖了抖,指縫間已經(jīng)有紅絲滲出。
“銀月高攀不起景世子的厚愛?!便y月的聲音依舊毫無起伏,她沒有抬頭,也沒有正視景然那熾熱明亮帶著渴求的目光。
“為什么?”景然突然抓住她的雙臂,俊臉一派痛苦,難以接受地激動著,“裘銀月!你明明知道我是什么心思的!”
“那又怎樣?”裘銀月抬起頭,一雙沉寂如水的眼眸直直看過去,帶著一絲尖銳的諷刺,一如她的聲音,冷酷至極。
景然怔住,他看著裘銀月的那雙眼,猛地失了聲。
隨后,他失魂落魄地松開了手,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卻比哭還要難看,“也是,我怎么忘了,你從來都不喜歡我的。”
說罷,他又有些不甘似的想要問什么,可抬頭的那一瞬間,裘銀月就對著他的眼睛,道了句,“從未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