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壯士，我可以做你的壓寨夫人

　　此刻，北京城的正南門永定門外，已經(jīng)聚滿了人。

　　不同于城內(nèi)的清一色的平民百姓，這城外更看出魚龍混雜。他們有的像是讀書人，有的像是農(nóng)民，有的像是闊綽的商人。

　　有的一眼看去便有身手，有的則看上去文質(zhì)彬彬，弱不禁風(fēng)。

　　他們在永定門外焦急地等待著，躍躍欲試，因為他們早得到消息，魏忠賢今日會出城。

　　而且他們也知道，那魏忠賢一旦出了這永定門，便不可能活過十步之內(nèi)。

　　就在他們磨刀霍霍向豬羊之際，魏忠賢的車馬，終于到了北京城的南城門。但是到達(dá)的，卻是左安門。

　　這倒不是皇帝想要保護(hù)魏忠賢，讓他避開這城外的兇險。恰恰相反，那永定門乃皇城正南門，平日里是封疆大吏進(jìn)京，護(hù)國大將出京，才能夠走的門。很明顯，魏忠賢不配了。

　　而左安門乃是城南三門中，最破敗的，最沒人走的一個門?；实鄞伺e，實際上是為了顯示對魏忠賢的蓋棺評價。卻不曾想，讓魏忠賢多活了幾個時辰。

　　在左安門內(nèi)，錦衣衛(wèi)命魏忠賢的馬車停了下來。

　　錦衣衛(wèi)那個都統(tǒng)沖著車內(nèi)道：“魏公公，皇上有旨意，讓我等就送到這里了。往后的路，還得您二老自己走，我等告退了?！?p>　　說罷，也不等車內(nèi)的魏忠賢回應(yīng)，當(dāng)然，也沒有回應(yīng)，錦衣衛(wèi)便列隊往回走了。

　　那趕車的車夫見狀，從馬車上跳了下來，也要逃了去。卻不想被那錦衣衛(wèi)的都統(tǒng)看見了。

　　“你！干什么去？”那錦衣衛(wèi)大喊。

　　那車夫嚇得一哆嗦，忙回頭沖著錦衣衛(wèi)道：“大人，小人內(nèi)急，想要撒尿！”

　　“憋著！回去趕你的車去！”那錦衣衛(wèi)喝道！

　　那車夫不敢說什么，只得不情愿地走了回去，爬上馬車，發(fā)泄似的朝那匹馬的屁股上甩了一鞭子，接著，那輛載著魏忠賢和客氏，以及一個車夫的馬車，咕嚕咕嚕地駛出了左安門。

　　那錦衣衛(wèi)的都統(tǒng)見馬車出了城，便對其他人道：“皇上的命令，換了便衣，出城繼續(xù)在隱蔽處跟著，只準(zhǔn)看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不準(zhǔn)出手多管閑事。”

　　“是！”眾錦衣衛(wèi)答應(yīng)了一聲，便找到無人的所在換了衣服，匆匆出城了。

　　且說魏忠賢的車駕出了城，果然見著左安門外無比荒涼。到處是斷壁殘垣，雜草叢生，雖有一條車路，卻也是坑坑洼洼，顛簸不已。

　　那車夫一路上憤憤不平，大聲抱怨。就這樣大約走了一里地，車內(nèi)的客氏忍無可忍道：“閉嘴吧，狗奴才！再叫把你的舌頭割了！”

　　那車夫聽了叱罵，立刻縮頭安靜了下來。但兩秒鐘過去后，他突然反應(yīng)過來，大嚷：“好呀，老子差點(diǎn)被你給嚇到！敢罵老子？”

　　說著，那車夫勒住了車馬，翻身跳了起來，一挑車簾，走了進(jìn)來。

　　車內(nèi)魏忠賢和客氏都吃了一驚，客氏大喊：“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老子要掌你的嘴！”說著，那車夫掄圓了，給了客氏一個大嘴巴子，相比那錦衣衛(wèi)的一巴掌，好像更是力道十足，十分夠勁。

　　客氏立刻捂著臉大哭起來，而獨(dú)臂的魏忠賢眼中只有無奈，依然不說一句話，像極了一個看淡世事的得道高人。

　　那車夫在車內(nèi)四下瞅了瞅，便看見客氏懷中揣著一個包裹，于是他一把奪了過來。

　　客氏大驚，便要來搶，結(jié)果又被那車夫迎面推了一把，摔在車內(nèi)。

　　那車夫道：“老婆娘，你就應(yīng)該學(xué)學(xué)人家魏公公，都什么時候了，是死是活還不知道呢，耍什么臭脾氣！”

　　說罷，那車夫挑簾走了出去，跳下車，哼著小曲，向回城的方向走去。

　　那輛馬車便怔怔地停在了原地，客氏在車內(nèi)大聲地哭著，罵著；魏忠賢安靜地坐著，一言不發(fā)，倒更像是在等待什么。

　　終于，前方響起了噠噠噠的馬蹄聲，這馬蹄聲不是很急，但是聽得分明。

　　馬蹄聲漸漸近了，客氏的哭聲也漸漸小了下來。

　　“出來吧！”來人喊道，是一個年輕的聲音，甚至有些耳熟。

　　這次，魏忠賢終于說話了，道：“老夫身體不便，年輕人想要做什么，請便！”

　　“好?。∧俏揖蛶蛶湍?！”那年輕人的聲音中帶著怒氣，接著便聽到了策馬奔來的聲音。

　　片刻之后，只感覺馬車左側(cè)的車輪被猛烈地撞擊，咔嚓一聲便折了。接著馬車一下子翻到在地，魏忠賢和客氏摔在了地上，只能爬了出來。

　　魏忠賢抬起頭，看向了眼前手執(zhí)長槍立于馬上的年輕人，有些吃驚，道：“原來是左將軍！”

　　此時立在魏忠賢和客氏面前的，正是一身戎裝的左良玉。

　　魏忠賢緩緩地爬了起來，用自己的一條右臂扶著站起了身子，淡淡道：“要報仇，你可以動手了！”

　　而此時還在地上的客氏聽了這話，臉色煞白，哀嚎著向前爬，跪在了左良玉的馬前，道：“將軍！壯士！好漢！求求你放過我，放過我吧！我有錢，有好多金子首飾，都給你！”說著，她慌張地向懷里摸去。

　　可是她一下子，呆住了，她意識到自己的包袱沒了，她又哀求地看著左良玉道：“好漢！我的包裹被那個車夫搶走了，他就在前邊，剛剛走，你騎馬過去，立刻就能趕上！真的，求求你放過我！”

　　左良玉看著跪在眼前的這個老婦，她臉上的兩個紅色的掌印分外明顯。

　　他看到了這個人對生的渴望，可是他的心中卻沒有半點(diǎn)同情，相反卻是更加的憤怒和憎惡。

　　他盯著客氏惶恐的臉道：“殺人償命，你若知道了自己今日的果，便不該做下當(dāng)日的孽?！?p>　　客氏的眼淚流得更兇了，她拼命地?fù)u頭道：“好漢饒命??！老身一輩子都在宮里伺候皇上，從來也不敢殺人??！好漢，好漢，你一定是弄錯了！哦，還有，老身，老身的相貌好漢看怎么樣？若是好漢不嫌棄，我可以服侍你啊，把我抓回去做壓寨夫人？老身絕無怨言?。　?p>　　左良玉不可思議地看著客氏的臉，看著她故意扯開了衣領(lǐng)，露出了白花花的肩頭。

　　左良玉有點(diǎn)想吐，但是他還是強(qiáng)忍著露出一絲冷笑，道：“你走吧！”

　　客氏聽了這話睜大眼睛看了看左良玉，臉上現(xiàn)出了嬌羞，他沒有想到，自己年老色衰之際，依然會有如此魅力。

　　接著，她身體突然變得異常敏捷，從地上噌地一下子爬了起來，便向回城的方向跑去；走了十幾步，她突然意識到不對，忙轉(zhuǎn)身，縮頭向左良玉不好意思地賠笑道：“壯志，不好意思，走反了，走反了。”

　　她小心地走過左良玉的馬前，向著左良玉露出嫵媚的笑，接著便加快腳步向遠(yuǎn)方奔去。

　　左良玉聽著她的腳步聲，大概聽到一百步的時候，突然彎弓搭箭，在馬背上轉(zhuǎn)過了身，只聽嗖的一聲，一支銅箭直接向客氏的后心射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