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回京
翌日清晨，侯方域、李香君、柳敬亭和一眾隨從要上路進京了。而此時的寇白門，已經(jīng)站在了左良玉的身邊。
左良玉道：“方域，此次你是作為我軍使者進京，到了京城先到兵部遞了捷報，然后便可等著皇上召見。有一點，在堂上千萬莫提叔父的事情，這樣皇上才有可能會放了叔父；若是在堂上提了，反倒不好辦了！”
“可是，若是我不提，皇上也不提，那怎么辦？”侯方域道。
“我想不會，我們這個皇上小心思多，他知道你的身份，自然知道這其中的用意，在朝堂上不說，私下自會放了叔父的！若是確實沒有放，你可以去找吏部尚書史可法大人，此人正直果敢，當年是我父親的門生，和叔父也有私交，想來他定會幫忙！”
“哦，史可法大人我知道，當年他來過歸德老家，還是他傳了皇上的旨意，讓父親出山的。方域記住了，我就按哥哥說的辦！”侯方域道。
左良玉點點頭，又看向了自己的妹子，道：“嫣兒，此去京城也沒那么太平，一切小心。進了京城也要小心，這京城里人心險惡，各懷鬼胎，萬事和方域商量著來，不可任性！”
“哥，你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香君道，“倒是你，幸虧有小白留下來做我嫂子了，不然我才是不放心呢！”
寇白門笑道：“誰是你嫂子！”
“哼，某些人得償所愿了還裝作不樂意呢！”香君又調侃道。
“好呀！看我怎么收拾你！”說著，寇白門便上前要擰李香君，手卻被左良玉一把抓住了。
“我來教育她，我來！”左良玉說著，對香君道，“怎么和自己的嫂子說話呢，沒大沒小！”
寇白門又好氣又好笑，用手拍打了一下左良玉堅實的臂膀道：“你們兄妹合伙欺負我！”
正當這空氣中彌漫著愛情的酸臭味的時候，柳敬亭突然“咳咳”兩聲，清了清嗓子。
左良玉忙道：“師父，這一路進京，可要拜托你照應了！”
柳敬亭道：“公子不必客氣，我一定護送二位安然抵京！”
這樣說著，眾人的車馬行李也都備好了。眾人拱手告別，出了轅門，向北而去。
閑言少敘，經(jīng)過了三天的舟車勞頓，這一行人馬終于在第三天的下午抵達了京城。
京城繁華地，卻處處透悲涼。
這地方于李香君，于侯方域，無不充斥著童年的美好回憶，以及接踵而來的突遭大難的恐慌。
三人不自主地停了馬，抬頭望向了那“永定門”三個大字，心中無不感慨。
這時早已等在城門處的一隊官差，見了這些人，忙走了過來，拱手道：“敢問眾位，是左良玉將軍帳下的侯方域都司嗎？”
侯方域低頭聽到有人叫自己，忙答道：“我就是侯方域！”
“侯都司！”那人忙又拱手道，“你們在前線打了打勝仗，我們聽說了。兵部大人讓我等在此迎候，引著您到兵部歇息。待兵部大人秉明了皇上，您便可進宮送捷報了！”
“好！那我便隨你去！”侯方域答應著，和眾人一起，跟隨著那一眾官差進了北京城。
行到兵部門前，柳敬亭對方域和香君道：“公子，小姐。我就護送到這里了，今后在京城中，還要諸事小心！”
侯方域不解地問道：“你不和我們一起進去嗎？”
“江湖中人，不愿意涉足官場的事務，還請侯公子擔待！”
“那您要去哪呢？”李香君不舍地問。
柳敬亭看著香君笑道：“小姐，您若有事找我，自然有辦法的，記得我給您的東西就行！”
說罷，柳敬亭帶著那一隊隨從，轉過了街巷，消失了。
侯方域好李香君心中一陣惆悵，但他們也知道柳敬亭乃是江湖中人，自然是不愿意進這兵部的深宅。這般想著，也就釋懷了。
二人進了兵部，這兵部尚書王在晉并未接見侯方域。大概是因為彼時的大明王朝風雨飄搖，戰(zhàn)亂頻仍，身為兵部的長官，恐怕是分身乏術了。
那官差道：“侯大人，您先把要遞送的捷報交給我，讓我們大人看一下，登記在冊，然后再還給您！”
“好！”侯方域想來這是朝中普遍的規(guī)矩，便把捷報給了那官差。
兵部安排同來的眾人歇息，便離開了。
可是，侯方域似乎歇息不了了，因為立刻來了兩位宮里的太監(jiān)。
這兩個人想是身份還不低，他們把各種面圣的形制禮儀，統(tǒng)統(tǒng)教了無數(shù)遍，然后讓侯方域練了無數(shù)遍。該說什么話，不該說什么話，也都教了一遍，然后又讓侯方域把自己要說的話，統(tǒng)統(tǒng)說了一遍。那兩位太監(jiān)倒是極其認真負責，仔仔細細地聽了每一個字，每一句話，然后提出修改的意見，讓侯方域重新說。
侯方域一開始還算認真對待，越到后邊越是痛苦不堪。
香君在一旁，一開始只是覺得新鮮，之后又覺得有些好笑，再后來就是有些厭惡了。
可是她也明白，這里是京城，天子腳下，自然是規(guī)矩繁多。她聽著兩個太監(jiān)的聲音聒噪得難受，于是便走出門去了。
這樣的練習一直持續(xù)到了午夜，那兩個太監(jiān)才疲憊地但卻是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侯方域此時已經(jīng)筋疲力竭了。那兩個太監(jiān)走后，他便想要尋香君了。
他走出房間，看到了香君就坐在院子里的一張石桌前，靜靜地發(fā)呆。
侯方域走了過來，坐在她身邊，輕聲道：“夜深了，回去吧，小心感冒了！”
李香君回過頭來看著侯方域，臉龐上卻掛著兩行淚。
侯方域看到自己心愛的人哭了，一下子著急了，忙問道：“嫣兒，你怎么了？”
李香君道：“方域哥哥，我覺得，這京城，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說著，香君竟是哭出了聲。
侯方域鼻子一酸，他知道香君自然是想起了那些讓人痛苦傷心的往事，自己何嘗沒有這樣的感覺呢？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了雙臂，把香君緊緊地摟在了懷中。
他輕撫著香君的后背和頭發(fā)，在她的耳邊道：“等把我父親救出了牢獄，我們便勸他告老還鄉(xiāng)。到時候，我們想要回歸德，便回歸德，想要回金陵，便回金陵，想要找你哥哥，便找你哥哥，你若是還想要去別的地方，我便陪你去。我們此生，再不踏進這京城半步！”
“嗯嗯！”香君依偎在方域的懷里，重重地點頭。
整整一夜，侯方域都沒有怎么睡得著。次日凌晨，兵部的官差便又來了，請他跟隨著王在晉一同進宮上朝。
侯方域換上了兵部為自己準備好的朝服，拿著左良玉給他的捷報，便出門了。
香君一直把他送到屋門口，道：“方域哥哥，萬事莫要著急。一定要小心哪！”
侯方域回頭看著香君道：“放心吧，你再安心睡一會兒，你也一晚上沒怎么睡了。沒準等你再醒來，我就回來了！”
說罷，侯方域忙跟著那官差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