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意
綁走陳林露的是琰燁宗新招收的弟子及他的一些同伙。這個人天資還算高,劍術平平,如果不是走了某位長老的后門,是絕對不可能由冷無舊來指導的。
何況此人性情暴戾專橫,常常挑釁其他同門,所以除了他的那些狐朋狗友,門中沒有人愿意親近他。即使是冷無舊,也只是表面上看著些,但內心并不看好此人。
沒想到,就他離開客棧前去購買姜歸雁平日喝的藥中的一味藥材的這段時間,那個蠢貨就已經(jīng)綁了陳林露,如今不知道和他的那些小弟上哪去了。
等冷無舊好不容易找到了那些人帶陳林露去的地方,見到的卻是滿地的血跡和肢體。連官府的人都來了,但是沒人敢上前阻止盛怒之下的江姒褕。何況皇帝陛下近幾日才交代了,無論她做什么事,都由著她去。
于是衙門的官差只好看著江姒褕冷靜地將那人的手指一節(jié)節(jié)砍下來。陳林露并不在,估計是已經(jīng)被送走了。那人其他的手下——除了幾個還吊著一口氣的,都已經(jīng)成了滿地的殘軀碎肢。
最恐怖的是,江姒褕居然帶著一種毒藥,讓那人想要昏過去都做不到。直到斬斷了那人所有的手指,她才將劍插到一旁,接過官差手中的帕子擦了擦手。冷無舊以為她算是出夠了氣,正想要過去同她說兩句,卻對上了她一雙平靜的眸子。怎么會這樣呢?
怎么會有人可以一邊做著這樣的暴行,卻一邊又如此無動于衷,仿佛在她面前的只是牲畜,而不是活生生的人。
“喲,我留的活口來了?!彼旖菭縿?,勾勒出嘲諷的笑,“冷無舊,上一次讓蕭宴舊傷復發(fā)的是你,這一次想要劫走林露的也是你的人。你這樣的災星,琰燁宗有你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
災星。第一次有人這么說他。冷無舊怔住了。但是,江姒褕說的這些并不是他的錯。其實這兩件事,他什么也沒做錯——若果一定要說他哪里錯了,就是他不該如此放松了對這人的看管。
“給你們長老傳個信,告訴他們,琰燁宗敢冒犯朝廷,人人得而滅之?!苯ρ堃贿呎f著,又一邊砍下了那人的右前臂和左前臂,都是從關節(jié)處刺入,然后下斬,“記得多備些棺材,過兩日就用得上。”
冷無舊向來是沒見過如此殘忍的殺人手段,只能是壓抑著惡心,努力嘗試才能保證自己不會昏過去:“就算是這些人劫走了陳林露,你如今也報復了,與我琰燁宗何干?”
江姒褕笑了一聲,很是自然地又將那人的兩臂完全砍下:“冒犯朝廷命官,意圖謀害,便是對皇帝陛下不敬,其罪可誅?!?p> 冷無舊怒斥道:“你并無受傷之處,沒有證據(jù),你也敢欺君罔上?這事我琰燁宗自會稟報朝廷,你也自然無話可說!”
他這番話說得,以為自己算是擊中了江姒褕的薄弱之處,沒想到江姒褕卻是放聲大笑。笑罷,她終于是冷冷地說道:“林露已經(jīng)懷胎,你們的人將她劫走,讓她胎像不穩(wěn),大夫說了,極有可能滑胎。恰好前些日子皇帝陛下念在林露與我交好,她的丈夫亦曾為國出力,將她封為五品誥命夫人。雖然說品級低了些,也不是你們這些賤民可以冒犯的?!彼娎錈o舊的臉色蒼白了些,不由得又加了把火:“要是還嫌不夠,我還可以送你一條罪名。”
她那張原本傾國傾城的臉,此時染上了斑斑血跡,顯得有幾分猙獰。即使再做出什么更過火的事,在場的官員都不會覺得意外。
但是誰也沒想到,她會奪了冷無舊的劍,往自己的肩上劃下。
那道傷口,深可見骨。
但是江姒褕只是吃痛地哼了一聲,連面上的表情都沒變。冷無舊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江姒褕就已經(jīng)將他的劍插回劍鞘。
“有勞冷公子為琰燁宗再添一道罪名?!苯ρ埮牧伺氖郑_將最終斬下的那人的頭一腳踢開,從容悠閑地邁步走出了人群。
此處人煙罕至,沒有百姓圍觀。當然了,除了已經(jīng)見慣了刑罰的那幾個獄吏,也沒誰看得下去。
“你沒有證據(jù)——那分明是你自己——是你故意栽贓!”
江姒褕輕笑了一聲,回過頭對冷無舊說:“誰說我沒有證據(jù)?你看看你眼前的這些人,他們可都是證人,不是嗎?”
小城的官吏沒見過大風大浪,至少還是知道要是觸怒了眼前的這位大人,自己會是個什么下場,于是都忙不迭地奉承江姒褕的話。冷無舊呆站著,忽然覺得從前自己被教導的誠信仁德失去了意義。
這一切還是敵不過江姒褕的勢力和地位。今天她可以就這樣藐視王法地殺人,沒準以后還會這樣屠殺琰燁宗滿門。
“說起來,這也算是安慰我爹的在天之靈。”江姒褕輕聲喟嘆,“冷無舊,我還得謝謝你呢?!?p> 冷無舊不知該如何面對未來、明天、甚至是下一秒。他匆匆逃離了。江姒褕望著他離去,眼中的怨恨始終沒有減少半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似恢復了正常,向官吏們道了歉,讓他們趕緊回家休息,說是自己會收拾這里。官吏們并沒有人敢累著江姒褕,于是紛紛拒絕了。只是江姒褕一再堅持,又說不會讓今日之事被皇帝知道,管理們才懷揣著不安的心走了。
滿地的狼藉,江姒褕招來雨水洗刷,隨即風干了地面。最終,她點了一把火。望著那些尸體和不幸還沒有死去的人,江姒褕說不上心中是什么滋味,轉身走了。
但她知道,對于殺了這么多人,她一點也不愧疚。
回了房送走大夫,并且詢問了掌柜的的傷勢之后,江姒褕?zhí)稍谒年惲致渡磉?,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發(fā)。先前她們都不知道她懷孕了。如今知道了,路上更是要小心萬倍。
她并沒有說謊,陳林露因為長期與毒物為伍,身體并不算強,差點就因為驚嚇滑胎。
是元澈將陳林露交給她的,她必須要把陳林露安全地帶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