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五九
這座孤島約有3000平方公里,說不上有多大,但肯定不小,在茫茫大海中,已算相當(dāng)了不得的存在。
從來沒有外人來過島上,人們無法與外界接觸,完全過著與世隔絕、自給自足的樸素日子。
幸而島上不缺糧食,更不缺水,只要你不懶,雖不會有大富大貴,但基本的生活是有保障的,加上歷代酋長慈和待人,愛民如子,正是世外凈土。
這一年,島上的氣氛突然古怪起來,酋長沒了往日的和藹笑臉;祭司們不知為何,突然也忙了起來;長老們更是三天兩頭背著眾人竊竊私語,似是商量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只讓島上的人們看不明白。
但不明白歸不明白,酋長、祭司、長老們從來都是好的,就算有什么大事,也不過為民謀福罷了。所以,人們雖覺奇怪,也不放在心上,只如往常一般活著。
這一日,大風(fēng)帶來了寒潮,島上突然冷了起來,凍得嚇人。這是島上不多見的惡劣天氣,人們難以忍受,大多躲在了屋子里避寒,只望這鬼天氣早日過去,還了孤島安寧。
狂風(fēng)呼嘯而來,掃塵而過,人們集聚之地,屋外除了風(fēng)聲,已難聽見其他聲音,連牲畜也被趕了回去。
凜冽寒風(fēng)中,漸漸自遠處冒出了八道身影,一路上不住用手緊著衣袍,蹣跚而行??磥泶_實有些冷,臉也差不多被遮蓋了起來,只有隨風(fēng)飄揚的白發(fā),向人們展示著耄耋之壽。
島上不產(chǎn)棉花,又沒與外界接觸,自然沒有棉襖,只有單衣。何況,就算能做出棉襖來,只要是聰明人,也不會為了數(shù)年、甚至十?dāng)?shù)年難見的三兩日寒潮而專門縫制棉襖,笑也笑死人。
但單衣終究有其不足,雖然裹成粽子似的,可那寒風(fēng)直往縫隙里鉆,一眾老人年紀(jì)大了,自然難受不已。
如此罕見的惡劣天氣,老人雖忍受艱難,可沒有一個人停下腳步,更沒有人起那回去躲避的心思,堅定的步伐,向彼此展示著堅韌不拔的決心。
一眾老者艱難的前行了許久,終于悄悄的來到了島上最高處,也算是整個孤島的中心。
說是高處,其實也比四周延伸至海岸高不了多少,只不過能勉強在山頂看到海邊罷了,中心倒是名副其實。
若說這里有什么重要或特別之處,其實并非至高或至央,而是這里孤立向天矗立著的一數(shù)丈高、數(shù)尺見方的祭臺。
這祭臺并非島民造就,而是自有啟蒙或歷史以來,這祭臺就存在著,似乎是上天為這個島上生活的人們專門準(zhǔn)備的禮物。
也不知多少年前,民智開化,島上忽發(fā)天災(zāi),生活艱難,路有傷死,有賢者至祭臺祈求上天垂憐萬民,護保子民,轉(zhuǎn)而靈驗,孤島轉(zhuǎn)危為安,人們順利度過災(zāi)劫。
自那之后,每有不吉,則賢者領(lǐng)百姓到此祈禱,上天無有不應(yīng),因而命之“祭臺”。而在已有的長老之外,以賢者為首,又號祭司,祈福為民。
平日里,若沒有酋長之令,或沒有大祭司、大長老之命,誰也不允許靠近祭臺。
長老共四人,以大長老為首,其次二、三、四長老呼之,祭司亦然。這八位長者,正是四位長老與四位祭司。
八位老者到了山頂后,大祭司抬眼望了望四周,直到風(fēng)沙迷眼,方閉目停止了張望,隨之讓眾人將被風(fēng)刮遠的長梯抬了回來。
幾位老人艱難的將長梯搭在祭臺上后,大祭司對眾人凝重的點了點頭,隨后與眾人握手言別,就似出征將士生怕自己回不來了似的。
幾位老人又鼓勵了大祭司一番,大祭司隨后堅定的轉(zhuǎn)身,伸手把住長梯,艱難的往祭臺上緩慢爬去。幾位老人忙齊力穩(wěn)住長梯,為大祭司護航。
終究歲月不饒人,加上風(fēng)來的又疾又狂,何況這祭臺對老人來說,可算天塹,大祭司爬了許久,才在眾老膽戰(zhàn)心驚中爬上了祭臺。
大祭司上了祭臺后,渾身的氣力都被抽空了似的,轉(zhuǎn)眼軟倒在祭臺上,直到祭臺下的眾老呼喚了多時,聲音只如遠方幽冥傳來,聽的欲清不清,大祭司方顫顫巍巍的爬到祭臺邊把住臺沿,高聲道:“放心,放心!”
大祭司的蒼白之音隨風(fēng)遠去,祭臺下的七位老者同樣聽不清,但見大祭司并沒有事,只放心的點了點頭,就似聽清了大祭司的話語一般。
如此高度,如此狂風(fēng)中仍聽的見大祭司之言,雖不清晰,眾老也放了心。
大祭司報了安好,虔誠的拜了天地與四方神佛后,隨之盤腿閉目坐在祭臺上,依照歷代大祭司傳承下來的方式,念動祈語,虔誠的向天祈求指示,測算災(zāi)劫福禍。
過了多時仍不見大祭司有何反應(yīng),臺下的眾老已急了起來,不住低頭私語。過了片刻,也不知誰與誰的意見相左,竟無端吵了起來。
望著祭臺的大長老本就有些心煩意亂,見那幾個老家伙連起因也不知,只爭吵的亂七八糟,就呵斥了幾句,眾老方停了吵鬧。
又過了約半個時辰,眼看著天色漸暗,大祭司仍不見動靜,眾人擔(dān)心身在高處的大祭司會不會出了意外,畢竟這鬼天氣不是一般的冷,正商量著是不是讓四祭司爬上臺去瞧瞧,又怕褻瀆了神靈,正焦急不已,臺上的大祭司突然睜開眼來,只見似是一道金光電閃而出,消失遠方天際,大祭司面色終于變的極其難看,隨之長嘆一聲,暗自搖頭。
眾老見大祭司隨之爬到臺沿,對眾人點了點頭,慌忙又扶好長梯,只等著大祭司下來說道結(jié)果。
祭臺上的大祭司顫顫巍巍的匍匐下來,甫一落地,眾老連忙圍了上去,都睜大眼看著大祭司,慌慌張張問道:“怎么樣?怎么樣?”連大祭司也忘了喚了。
大長老瞪了眾老一眼,看著老臉凍得烏紫的大祭司,伸手捧住他冰涼的老手,不住搓著,關(guān)切道:“老伙計,還好吧?”
大祭司對大長老凝重的點了點頭,隨之看著其余的長老、祭司,那蒼老的聲音緩緩道:“上意老夫收到了,‘五九’就要來了,恐怕就是這兩月!蒼天的意旨,是對我族極大的考驗,自古以來從未有過的考驗,我族生死存亡,全在一念之間!”
眾老聞言老身一顫,后背瞬間冷汗冒出,一時涼入心底,連大長老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