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長樂姑姑身邊坐下來,瞧見梓衣一副東張西望的樣子。我心里知道她在找誰,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對她說道:“去吧。”
梓衣立馬歡快的往外去了,雪青色的裙擺飄揚(yáng)起來,往殿外跑去。雪青色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昭和今日也穿了一身朱槿色的新衣,原本他是跟著子若進(jìn)殿的,但瞧我拉著子若去見長樂姑姑,他便退到了殿外去。
我執(zhí)著長樂姑姑的手,在她身邊緩緩坐下。
此時(shí)太子哥哥也進(jìn)殿來了,太子妃跟在他身后默默的走著。太子妃今日穿了件黼紋青底的褕翟,她的雙手相扣遮在小腹前,一副端莊的模樣。
我見她進(jìn)殿來,興沖沖一下站起來。太子妃卻只是微微朝我頷首,便跟著太子哥哥往位子上去了。我卻并未瞧出她眉宇間的落寞,往她那里探頭探腦,想招呼她過來同坐。她的小腹如今已微微有些隆起,此刻指尖點(diǎn)在小腹上,輕輕撫摸著。太子妃往日總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樣子,今日卻是難得的安靜。興許那是屬于母親獨(dú)有的溫柔。
我看的有點(diǎn)怔怔的。此時(shí)各宮都來齊了,花團(tuán)錦簇,好不熱鬧。
夜幕微沉,此刻,卻聽得小黃門一聲接一聲的高喊著。父皇攜著滁國公一道往正殿中來。往年夏泠宮宴,滁國公很少會出席,今年父皇卻親自攜著他的手一同入殿,真叫人意外。
殿中眾人一同起身行禮畢,便又各自歸位。子若此時(shí)也回了位置,我正想起身,長樂姑姑卻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示意我在她身旁坐下。她身旁的位子,原是準(zhǔn)備給柳德妃的,我自然知道這個位子坐不得,連連搖頭。長樂姑姑壓低聲音對我道:“方才有人來通傳,柳德妃這兩日犯了胃疾,今日不能過來,陛下方才特意讓臨安傳了話,叫你坐在這里。也好......”說到這里她頓了一頓,我曉得她的意思。果然,長樂姑姑突然很不正經(jīng)的揶揄道:“想必陛下也想讓你同許夫人坐的近些,好增進(jìn)下感情嘛!”
我一瞬被她說的臉紅,下一瞬,卻更感覺到頭皮發(fā)麻。
我承認(rèn),我遲遲不愿往長樂姑姑身邊那個位子坐下,而是挨著長樂姑姑同坐的原因,更多是因?yàn)楹ε?,害怕同許夫人一道,害怕在許夫人面前失態(tài)。不知為何,許夫人總給我一種莫名的壓迫感,讓我無所適從。曾經(jīng)我偷偷跟著太子哥哥到鴻蘆館大談過策論,面對那些夫子也是高談闊論、毫無懼色??v然幼時(shí)面對來訪的各國使臣,也從未有過如此害怕的心情。
但宴席要開始了,我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好坐到那里。
猶豫了許久,我側(cè)過臉,向許夫人輕輕揮了揮手,投去一個微笑。不過,她恰巧偏過頭,似是沒有瞧見我。
我一瞬感到落寞。我從來都是天之嬌女,從未有過一瞬像現(xiàn)在這樣,覺得如此的無力。
對面許子若卻安安靜靜坐在那里,也并沒有朝這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