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有點意思
靖寧侯府雖然如今式微,可到底曾經(jīng)是簪纓世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府中的一景一物都彰顯著氣派跟雅致。
晨曦的霧氣散去,太陽升到了頭頂,明晃晃的火辣。
李德忠隨主子走到一處陰涼無人之地,才低聲詢問:“主子意下如何?”
“什么如何?”
淡漠疏離的嗓音就像天山上常年不化的皚皚冰雪,讓李德忠很有壓力,可主子如今十七了,也到該議親娶妻的年紀了。
“江大老爺說想將這府上的二姑娘說給主子,老奴昨兒已經(jīng)打聽過了,這江二小姐容貌不俗,蕙質(zhì)蘭心,善良體貼,是宜家宜室的好姑娘,比之這府上那刁蠻任性的大小姐,有過之無不及,年紀也與主子相當,老奴以為這是一門好親事,不如趁早……”
“左邊?!?p> 李德鐘閉上了嘴,順著主子的視線,屏住呼吸,聽到了細碎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姐姐,景昌哥哥他根本不喜歡你,你何苦綁著他?就算你嫁進武安侯府,也不會有好日子過,何不退了這門親事,再另覓良緣?我相信以姐姐的相貌,再找個喜歡你的男人也不難,以后和和美美的過日子豈不是更好?”
江念珠冷著臉看著攔住她去路的江云巧,過去在她面前畏畏縮縮的庶女,如今倒是膽大的很。
江云巧被這樣目光看的有些心虛,可想到這兩天景昌哥哥都沒有上府上來,定是因為那日姐姐說要絞了頭發(fā)去當姑子,景昌哥哥又是個心地善良的……
她垂下眼簾,“姐姐,我都是為了你好,武安侯府雖然門第顯赫,可姐姐是靖寧侯府的嫡長女,又有當今圣上撐腰,就是想嫁王孫貴胄那也是可以的。”
“我想嫁給誰關(guān)你什么事?”
清凌凌的聲音在長廊下響起。
江云巧滯了下,咬著唇瓣抬頭:“我都是為了姐姐好,景昌哥哥他不是姐姐的良人,給不了姐姐幸福,姐姐可以進宮去找皇上,讓皇上給姐姐賜一門貴親,這東宮太子不是還沒有正妃嗎?姐姐可以……”
“江云巧,你這么操心我的事到底是為了我這個姐姐,還是為了你自己?”
江云巧身子僵了一下,心里恨得要死,可雙眼里盛滿了淚珠,隱忍又委屈的說:“姐姐,你怎么可以這樣想我?我可是你的妹妹,我們是一家人,你是我唯一的姐姐,我只是把景昌哥哥當哥哥看,并沒有其它的想法,你不能冤枉了我?!?p> “冤枉?”
江念珠咀嚼著這兩個字,看著這張梨花帶雨的臉,想了想,又問:“如果徐景昌跟我退親了,去求娶妹妹,妹妹會答應嗎?”
江云巧被這雙含有深意的眼睛看的臉色通紅,眼神閃爍,支支吾吾的道:“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不是我能左右的,巧兒聽娘……”
她立刻改口:“聽祖母跟爹爹的?!?p> “妹妹說的對?!?p> 江云巧以為她是想通了,臉上剛露出笑容,就聽到下一句:“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門親事是我娘定下的,我得聽我娘的?!?p> 江云巧氣得臉色都扭曲了,攥緊了手中的帕子。
“再說咱們侯府如今是什么情況妹妹是知道的?!?p> 江念珠一臉憂愁:“我是長女,身上的責任是很重的,我如果退親,讓外面人怎么看我們府上的姑娘?妹妹也到要議親的年紀了,還有幾個堂妹年紀都還小,我不能誤了她們,妹妹你說是不是?”
江云巧一口氣堵在胸口,氣得臉都青了,還想說什么,可在這雙似笑非笑的美眸注視下,她什么也說不出來。
江念珠欣賞著眼前這張五彩斑斕的臉,欣賞夠了才抬腳繼續(xù)往前走。
杜若掩了掩嘴,忙疾步跟了上去。
等到長廊下的人都走了,假山后面才走出兩個人影,李德忠一臉感慨:“這江二姑娘可真善良??!”
雖然比不上大姑娘顏色出眾,可娶妻娶賢,這品性沒的說。
然后他想到什么,望向前面輪廓冷峻漂亮的少年,問:“主子,您覺得如何?”
少年身姿修長挺拔,手里捏著一朵芙蓉花,骨節(jié)分明的指骨在陽光下白的幾乎透明,他一點點的將花碾碎,指尖沾染的花汁就像血一樣鮮艷,有一種妖冶的美感。
“有點意思。”
這應該就是很滿意了吧!
李德忠松了一口氣,像是完成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整個人都輕松愉快了,他眉開眼笑的問:“那老奴就先去跟江大老爺將親事定下來?”
少年沒有再說話,繼續(xù)往前走。
沒有反對就是答應了。
……
李德忠很快去找了江縝,兩人吃了一頓酒,痛痛快快的將親事給定了,打算挑個良辰吉日交換庚帖。
江縝這兩天心里一直懸著,以為這兩父子是瞧不上巧姐兒,現(xiàn)在心落了下來,吃完酒后,他就回了朧月閣,將這門親事同柳氏說了。
柳氏一聽丈夫給女兒定的是他的救命恩人,當下臉色就有些不好了。
“李熙那個人你是見過的,雖然現(xiàn)在他們門第差了點,但是李熙已經(jīng)是舉人了,待到明年中第,不會虧待了巧姐兒。”
“老爺,巧兒她年紀還很小,現(xiàn)在定親是不是有點太早了。”
“早什么早?念珠的親事都定下來了,巧姐兒她比念珠就小三個月,再說李熙這科舉還沒考完,只是先把親事定了,免得夜長夢多?!?p> 這話一落,柳氏臉上的笑容就掛不住了,心里有了怨言:“什么夜長夢多,還怕巧兒跑了不成?依妾身看那兩父子就沒安好心,挾恩圖報,不是什么好人!”
“你這婦人怎么說話的!”
江縝氣得不輕,當下酒也醒了,他伸出手:“你把巧姐兒的庚帖拿出來,這件事我做主,不用你來操心!”
柳氏平日里溫柔體貼,從來沒有忤逆過男人的話,所以江縝這么多年了身邊只有她一個枕邊人,在這大房的后院里,她沒有正室的身份,卻享受著正室的體面。
柳氏也深知這樣的體面是面前的男人給的。
最后,她還是把庚帖交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