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王成十五歲跟著師傅在一處深山學(xué)道。這山名為天姥山，詩仙李白曾對此山稱贊至極?！疤炫_四萬八千丈，對此欲倒東南傾?！彼麕煾附刑炫_道人，而不是天姥道人以表達對此山的仰慕。
天臺道人不知活了多少歲了，有人說他是李白的一個書童，曾跟著李白尋仙求道。李白去世后，他就來到的了這天姥山。如今須發(fā)皆白，身如浮云，充滿仙氣。而他也只有王成一個徒弟。
而王成卻是少數(shù)天性愚鈍的那種，至少在他自己看來是這樣。
一本《道德經(jīng)》他已經(jīng)跟師父學(xué)習(xí)了五年，仍然不能背誦。每次他小心翼翼地從腦海中浮現(xiàn)經(jīng)句時，他以為要成功，但是接下來就是停頓。像是在風(fēng)中點燃一根蠟燭，小心呵護，但總是被吹滅。
一次他背到：“知者不言，言者不知。塞其兌，閉其門；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是謂玄同?！钡菂s死活想不起接下來怎么背，在他撓頭抓耳時，他聽見有個清亮的聲音說：“故不可得而親，不可得而疏；不可得而利，不可得而害；不可得而貴，不可得而賤。故為天下貴?！?p> 聲音不知從哪里來。這里除了王成和他師父外再沒有別的人，這個聲音絕不會是他師父的。
王成對著密林喊“是誰在哪？”他一連問了三遍，沒有人回答。
王成想到也許是自己出神時自己說的，是他心里的聲音。他也就接著背“故不可得而親，不可得而疏……”
如此這般，竟然過了四五日。
一天他又開始背“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堅強。萬物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其死也枯槁，也枯槁?！比欢滞讼旅嬉痪湓撌鞘裁戳?。
他在苦苦思索之際，并沒有注意到他師父在遠(yuǎn)處看著他。
而王成仍在漫天思索接下來是什么！他想人與草活著的時候是柔弱的，死去后卻變得堅強。但這又有什么意義呢？人死后也就什么都沒，也就不怕什么摧殘。他還是想不出老子是怎么說的下一句。
這時有聲音說“故堅強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是以兵強則滅，木強則共。強大處下，柔弱處上?！?p> 是了，雖然強大卻是死的，柔弱者卻是活的，王成想。
這仍然是昨天的那個聲音，卻又透露出一點女生。王成更加疑惑，這真是自己心神在說話嗎？他問“是有人在嗎？”
當(dāng)然沒有人回答。
王成于是接著背“故堅強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
這時他師父來到他面前。王成正閉眼晃腦背的不知所以然呢！
師父在他腦袋上輕敲了一下。王成陡然大叫“是誰！”
看到是師父，連忙向師父問好。
他師父問王成“道德經(jīng)背的怎么樣了？”
王成說“徒弟日日溫習(xí)，但是總是不能全篇背誦。”
天臺道人說“嗯！不急。在山上你可見別人？”
王成搖頭，他本想說自己背書時聽到的聲音。但又想自己只是聽到聲音，卻沒有看到人。而且自己不一直把它當(dāng)成是心神在說話嗎？
于是王成說“徒兒自從上山，除了師父外，未曾看到過別人。”
師父說“那你覺得這山上會有別人嗎？”
王成說“這山高路陡，不會有人上來的！”
師父不再說話，而是閉上了眼睛。嘴唇上下微動，揮手拂塵在空中畫了一個圈。
那圈，金光燦燦，遇風(fēng)則變大。飛入密林中。
突然群鳥飛起，林中一片躁動。
只聽“啊”一聲。王成緊跟聲音方向望去。只見遠(yuǎn)處樹影晃動，向近處波蕩而來。
林中又有聲音“天師饒命！弟子未曾害人，一心向道！”
聲音近在眼前，只見從樹林中出來一個人影，正被光圈套著。
人影到了兩人跟前，可以看清是一個女子，再仔細(xì)看分明是個妖怪。
女子雖然有一張人臉，卻有一雙狐貍耳朵，而且有一條長可到肩的尾巴。這是一只狐妖。
王成從未見過妖怪，嚇得靠緊師父。但是狐妖根本沒有掙扎的樣子，而是伏跪在地上，比王成更加害怕。
天臺道人說“狐妖，你不在山野修煉，為何打擾我?guī)熗蕉饲鍍?？?p> 狐妖說“弟子不敢！我本是另一處山上修煉百年的狐妖，歷經(jīng)磨難才得以有今日變化。前幾日路過這里。聽見有人在背書：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弟子竟聽的呆了，深深為此著迷?！?p> “弟子修煉百年，卻未得道經(jīng)指點，因此走了不少彎路，也不能得道。那日聽的道士背誦道經(jīng)，解答我許多疑惑，卻又產(chǎn)生更多問題，因此想跟著小道士學(xué)習(xí)，沒成想打擾了天師。請求責(zé)罰！”
王成突然明白，原來提醒他背書的不是自己。王成說“原來那個聲音是你的！你已經(jīng)會背道德經(jīng)了嗎？真厲害！我還總是背不全?！?p> 王成又對師父說“師父，你放了她吧！她不是壞人，還提醒我背書呢！”
天臺道人閉目思索，手一揮拂塵，光圈散去，狐妖得到自由。
狐妖連忙向二人道謝。狐妖又跪下說“請師父教我道法，逃脫妖籍?！?p> 王成也說“師父收下她吧。她既然會背道德經(jīng)，比徒兒強，更能做一個好徒弟?！?p> 天臺道人猶豫一會。說“道法自然。你就留下吧！你可有名字？”
狐妖說“我們妖怪沒有人類的名字，通常是什么就叫什么，比如我是狐妖，他們就叫我小狐。”
天臺道人說“既然如此，仍叫小狐?！?p> 于是天臺道人有了兩個徒弟，王成和小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