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芳的這招實在是太過陰毒。
一方面,十萬元對于工作六年、家境一般的韓幻如來講,是個不小的數(shù)目,許芳要從韓幻如那里榨出金錢來;
另一方面,這幾本日記會給韓幻如帶來怎樣的精神束縛?讓她禁錮在過去的歲月里出不來,每多讀一遍,就會陷入深深的自責(zé),永遠無法擺脫!
想到這些,許芳就感到痛快淋漓!可以說,韓幻如越痛苦,她許芳就會越開心!
而此時的韓幻如,剛借著一項緊急又重要的項目,暫時地擺脫了心理負(fù)擔(dān)?,F(xiàn)在許芳又一次出現(xiàn),再次揭開這道還沒有愈合好的傷疤,她能否挺得過去呢?
清晨六點過幾分,韓幻如已經(jīng)圍著青霧湖跑了一圈,慢慢地停了下來,站在湖邊眺望遠山。
以前,許霆一有時間就過來陪自己跑步,那時候最愛在一棵垂柳下面做運動了。偶爾還會教自己幾招自由搏擊的動作。
一想到這里,韓幻如的心就被刺痛一下。
所幸,清晨的陽光穿透薄霧,慢慢地照射過來,這一米的陽光,讓她感到了溫暖,那種感傷的情緒便吹散了。
更何況,此時有一個陽光少年出現(xiàn)了,在她右側(cè)站定,略微地喘著氣。
宮亦薪對韓幻如來說有著非凡的意義。
短短一個月間,他陰差陽錯地拿到許霆生前的手機,借著清明掃墓讓一直處于幻覺中的韓幻如清醒過來;在韓幻如再次陷入時,當(dāng)著她面摔碎了杯子提醒了她。
韓幻如知道感恩。
只是這樣一個涉世未深的青蔥少年,能夠做出如此的舉動,又讓人感到少年老成。不過仔細(xì)想想,許霆說過一個人的身體里有兩個矛盾的自己,就覺得這種情況再正常不過了。
宮亦薪留意到韓幻如臉上有明顯傷痛的表情,但轉(zhuǎn)瞬即逝,猜想她可能又觸景生情,就沒有多言。
就在此時,只聽得旁邊的一棵法國梧桐樹上有“喵喵”的叫聲。二人扭頭向上看去,原來是一只三花貓趴到樹上下不來了。
這只三花貓生得非常漂亮,雪白的毛色做基底,身上有一團團不規(guī)則的黃色與黑色做襯托,讓人一眼見到就心生憐愛。
貓雖然是老虎的師傅,當(dāng)年沒有教它爬樹。但貓自己其實也挺面的,上樹容易下樹就很難了,據(jù)說是它們爪子的生物特點導(dǎo)致的。這只貓在樹上瑟瑟發(fā)抖,引來了一些晨練人的圍觀。
“昨天傍晚就在樹上了,大概是一早睡醒了又在叫吧!”一個頭發(fā)花白的大爺是知情人。
韓幻如自幼喜歡貓,如果不是她那個潔癖加討厭貓的老媽攔著,恐怕家里早已經(jīng)是貓窩了。
看到韓幻如焦急的樣子,宮亦薪咬了咬牙。
“我來吧!”他挽了拘衣袖,準(zhǔn)備爬上去。
韓幻如忙攔住他道:“你,能行嗎?”
對于男人來說,大概最不喜歡聽這句話了。宮亦薪?jīng)]有回答,來到樹下開始攀爬。
他一邊爬一邊想,幸虧前幾天被小汪拉著去搞室內(nèi)攀巖,今天派上用場了。
到了目標(biāo)處,宮亦薪伸手將小貓擒住,但這樣一來一只手被占著,下樹就更費勁了。此時一人一貓仿佛被困在了樹上。
暨上次暈倒之后,又要在姐姐面前丟臉了嗎?宮亦薪內(nèi)心一陣吶喊,一緊張手松開了,頗有靈性的小貓竟然順著他的胳膊爬上了他的背,出于生存本能緊緊抓住了他的肩膀頭。
好咧!
宮亦薪倒著一步一步挪了下去,期間每下一步,這只小貓便“喵”地叫一聲,相當(dāng)?shù)嘏浜?,具有?jié)奏感,仿佛是在給宮亦薪打氣加油。搞得樹下的人們笑成了一團。
當(dāng)宮亦薪的雙腳再次踏到地上時,他長出了一口氣。
還是地面安穩(wěn),不過他的臉上必須要做出一副輕松搞定的表情。
韓幻如抱著這只小貓,左看右看心生喜歡。
“哎呀,這不是我們家的三花嘛!”突然一個聲音響起。
眾人回頭一看,原來在圍觀的群眾中有一個細(xì)脖尖腦袋的主兒,大概四五十歲的樣子,賊眉鼠眼,說話時眼珠子不停地骨碌。
韓幻如一向不以貌取人,但另一方面她非常相信相由心生。你可以丑,但不能丑陋。那種內(nèi)心壓抑不住的丑惡,勢必會透過五官、神態(tài)、動作和語言散發(fā)出來,所以才有丑惡嘴臉之說。
“你說是你家的貓,有什么證明呢?”她本能地把貓向身后移了一下。
來者本以為這么一說對方就可以放手,看來是碰到硬茬了。但是對方是個姑娘,他還怕什么呢!
于是他上前兩步,翻出手機里的相冊?!斑?,這就是它?!?p> 原來照片里一個挺大的院子,里面有好幾只貓在湊著腦袋吃貓糧,其中一只真是三花貓。
宮亦薪也湊了過來。
韓幻如有些不情愿,她怎么看這個人都不面善。但僅憑這點感覺就給人家下結(jié)論不公平,她的手正要松開。
“不對!”宮亦薪指了指照片,又點了點韓幻如手中的貓。
“尾巴上的花紋不一樣!身上的也不大一樣!”原來照片上貓尾巴只有一種黑色花紋,而她手中的貓尾巴上有黑色和黃色的花紋,身上的雖然相似,但位置圖案大小都有所不同。當(dāng)然,如果不仔細(xì)看,是看不出來的。
宮亦薪本身就是搞藝術(shù)創(chuàng)作的,平時經(jīng)他手的繪畫不計其數(shù),這點觀察力不在話下。
韓幻如迅速地收回了手。
“這貓在這里已經(jīng)有兩天了,你一直不出現(xiàn),現(xiàn)在被救下來了,你這么巧地就站出來了嗎?”宮亦薪盯著對方的眼睛繼續(xù)發(fā)問。
來者被說得有些心虛,眼神飄忽不定。
“從你的照片上看,你有可能是專門養(yǎng)貓來賣的,至于賣到哪,就不好說了!”宮亦薪這么一說,讓韓幻如想起最近新聞里報道一些飯店的黑市交易,內(nèi)心就直泛惡心。
其實宮亦薪并不是很確定,只是詐那么一下,來者二話沒說,拔腿就跑了。
韓幻如歡天喜地地抱著小貓,這貓似乎也不愿意離開,乖乖地在她掌心里趴著。圍觀群眾也都散去了。
宮亦薪見到韓幻如開心的樣子,突然覺得或許這只貓可以撫平她的創(chuàng)傷吧?至少可以轉(zhuǎn)移一下注意力。據(jù)說二戰(zhàn)時期,為了緩解軍人的精神壓力就供養(yǎng)了許多小貓。
宮亦薪這樣一想,剛才爬樹時的后怕蕩然無存,只剩下高興了。
韓幻如觀察了觀察貓身上的情況,突然說道:“我老媽恐怕不能接受,這可怎么辦好呢?”
半小時后,韓幻如跟著宮亦薪來到他的住所。
原來他自己租住了一間公寓,為的是離單位近上下班方便。
“先讓小貓在我家住幾天,給他洗澡、驅(qū)蟲、打疫苗。。。。。?!睂m亦薪一副很懂的樣子。
“唔,我養(yǎng)過幾只,最近的一只年齡太大了,在上個月老死了?!睂m亦薪接著解釋說,語氣里帶著點難過。
韓幻如打量著宮亦薪的房間,干凈整潔,一塵不染。
這讓她想起了許霆也是這樣。男人并不是邋遢的代名詞,如果他們愿意,也會把自己的生活環(huán)境收拾得很不錯。這是一種生活能力,更重要的,這是一種生活態(tài)度。
韓幻如發(fā)現(xiàn)在陽臺上有一只畫架,美術(shù)專業(yè)的嘛,這個很正常。她打算走過去欣賞欣賞,宮亦薪慌亂地?fù)屜纫徊?,把畫架上的幔布放了下去?p> 韓幻如撇撇嘴巴。
“我一會兒會給它洗個澡。只是,這一段時間我需要在“美之宜樂”公司那頭盯著,有時候可能一天都不能回來,”宮亦薪考慮著,“換水和加貓糧的話。。。。。。”
半小時后,韓幻如和宮亦薪一同出門,此時她手中多了一把鑰匙。
二人到了博物館門口,眼尖的小汪一把拉過了宮亦薪在他耳邊說。
“哥們,士另三日當(dāng)刮目相看啊!發(fā)展這么快的嗎?”
“我今天只是回來拿材料,你別瞎想??!”宮亦薪所答非所問,臉紅著和小汪走了進去。
而韓幻如根本沒留意他們,心里正琢磨著,怎么說服她那個潔癖及恨貓的老媽,當(dāng)然還有那三本日記。
她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從這只小貓出現(xiàn)后,她的注意力好像被轉(zhuǎn)移了不少。
上午的工作停當(dāng)后,她從抽屜里取出了一張銀行卡看了又看。
這里面有十五萬,是她工作六年以來的積蓄。前一段老媽還嚷嚷著要把房子重新裝修一下,還要給外墻做個保溫處理,另外她本想著忙完這陣子利用年假帶二老出去玩一趟。
痛苦的過往,吃緊的現(xiàn)狀。然而,這些矛盾并不會成為她的障礙。
思索了一會兒,她撥通了一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