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沒入地平線,云層反襯著余暉,偏院院子里主仆二人一坐一站,溫月悠就著余暈愜意地吃著晚飯。
她素喜清淡,廚房廚子的做法倒是正和了心意。
“妹妹,你竟還活著?!”
人還未進院子,這聲音就傳到了耳朵里,實在不甚討人喜歡。
默默把剛夾起的青菜丟進碗里,溫月悠有些無語,她還以為兩位小姐能等到明天,沒想到竟如此迫不及待。
這飯剛吃到一半,她還沒飽呢。
悠悠地整理整理衣裳,溫月悠站起身就要走回房間。
“站??!沒聽見姝兒方才在喊你嗎?”
蘇伊笙剛進來就看見蘇攸安這死丫頭直沖沖地就回房,真是沒有規(guī)矩的家伙!
蘇彤姝慢了大姐一步,見著自家姐姐上來就質問蘇攸安,連忙打著圓場,自責地說道,
“姐姐,莫生氣,妹妹現(xiàn)在也是在氣頭上,怪我!之前涼了妹妹的心。”
“姝兒,這關你何事?明明就是她自己不安分,和……”
話還未完,衣袖就被猛地一扯,蘇彤姝對著她搖搖頭。
壞了,她忘記此行來的目的了。
溫月悠等了半晌都沒聽到下文,頗感無聊的她又折回頭坐在椅子上拿起筷子繼續(xù)食用。
飯菜擺上許久,有些涼了,口感不大好,所幸不是葷菜,不然還真入不了口。
似是想到什么,溫月悠頭也不抬地道,
“不知兩位姐姐所來何事?攸安剛回來沒幾天,身體不適就不行禮了。這飯菜也有些涼了,也不能款待二位。偏院簡陋,只一把椅子,還勞二位姐姐站著辛苦。”
這話聽起來可是犀利極了,息兒站在一旁低著頭靠著小姐默默走近了幾步,這大概是這么些年來小姐第二次這么硬氣,第一次剛過不久。
她還是有些惶恐。
“害,妹妹這是說的什么話?我和姐姐兩個吃了過來的,這不聽王媽媽說你九死一生終于回來了趕急忙慌的來看看你。你剛回來,身體不適,我來問問你缺什么?需要什么我們給你找?!?p> 蘇彤姝打著花腔,說的一口漂亮話。
溫月悠心中冷哼一聲,
“那我就不客氣了。”
放下筷子,站起身,
“二姐你也看見了,我這兒什么也沒有,就連這菜也是清淡的慌,連個油水也見不到,我還想請二姐在我這院子隔壁建個小廚房,也不勞煩廚子為我做飯,日后食材隔一日送過來即可?!?p> “啊,對了,我這兒茶葉呀都潮了,這身上的衣服也不大合身,茶具什么的也有些舊了。”
說罷,溫月悠頓了頓,淡笑一聲,
“二姐,你看,可以嗎?”
“蘇攸安,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
伸手止住蘇伊笙,蘇彤姝沉著眼眸,轉而又微微一笑,
“妹妹這話就見外了,只是這府里一向是母親當家,妹妹常年在府中不知,今年特殊,大梁才經(jīng)過一番戰(zhàn)亂,皇上下令開源節(jié)流,連這年號都改成了啟初,所以委實難辦的很吶。”
這是在暗地里說她不懂事兒呢。
可惜溫月悠并不是蘇攸安,她當然知道,甚至比這位面前的小姐知道得更多。
一年前北疆匈奴南下,大梁自從蕭威上位,不思進取,坐吃山空,苛納賦稅,又重文輕武,國力逐漸衰弱。和平時期尚未看出端倪,可是當面臨戰(zhàn)爭時一切的沉疴都在剎那間顯露了出來。
就那一次,匈奴于七日連破三城,直逼都城,大梁險些就遷都了。
但那也是顧暮舟嶄露頭角的一役——當初不顧蔑視的眼光執(zhí)意參軍離開安全區(qū)投入武將的路,在糧草不足、軍心不穩(wěn)、朝廷不看好的背景下,帶著五萬將士,他成功了!
可是戰(zhàn)爭從古至今都是殘酷的,四萬士兵死在了前方,百姓食不果腹。
仿佛是為了懲罰大梁,這一年北旱南澇,瘟疫橫行,朝廷不得不休養(yǎng)生息。
而她的暮舟,勇敢如斯,是個大英雄。
沉默了片刻,眨眨微紅的眼睛,溫月悠嗤道,
“原是如此,那二姐此行是做甚?”
并不惱溫月悠的無禮,蘇彤姝執(zhí)起她的手,緩緩誘惑,
“但是只要妹妹肯,母親那我可以游說?!?p> 抬抬眼皮,無情抽出手掌,
“二姐真有如此好心?莫不是又像從前那般,明里做人?!?p> 暗里做鬼。
話沒說完,但蘇彤姝肯定是聽懂了的。
這一而再再而三地話中帶刺,就連一向文文弱弱的她也是有些惱了,壓了壓脾氣,承諾自己會和母親商量,便帶著明顯快到忍耐邊緣的蘇伊笙離去。

遠方無我
蘇伊笙:沒看見我們來了,走那么快干嘛? 月悠:大姐~~我明明是慢悠悠得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