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孤伶沒有想過,這一段愛情迎來的居然會是這樣的結(jié)尾。她談過了太多場戀愛,就像是在夜晚中閃爍著的星辰一樣,在每個晚上熠熠發(fā)光。只是她已經(jīng)習慣了作為先說再見的那一方,習慣了在這片戰(zhàn)場上用殺伐果決來保護自己。
所以沈孤伶是孤獨的,她已經(jīng)忘記了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離開成了她的習慣性動作,她對曾經(jīng)在她身邊的那些人總是不屑一顧,她甚至不愿意和他們有更多的交流,只是她清楚,從那一天開始,她在愛情里成了一個冷血動物。
只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了那么多的情緒,她像是一塊望夫石一樣呆呆地立在原地,而她看去的方向里,已經(jīng)找不到李雷的身影。
沈孤伶的精氣神仿佛都被離開的那個男人帶走,她凄然一笑,心中升起了無數(shù)紛繁的念頭?!安恢朗撬麜r想要他快點離開,可是他走的時候又想要把他留下,可笑,可悲?!?p> 沈孤伶明白,這次是她輸了,而且還被自己傷的很重,她沒有辦法拖著這么疲憊的身軀去奔赴下一站,去投入另一個人的懷抱。
沈孤伶從沒想過自己會有這樣的一天,落得這樣的一個下場。她只道這一切都是報復,是自己需要身體與精神一同承接的悲劇。因為她浪費了太多人的感情,浪費了太多人的時間,所以她被種種過往糾纏,被自己的記憶推上了斷頭臺。她不清楚自己還能夠幸存多久,也不知道在這場變故過后的自己會是什么模樣,但是她心中頓感悲涼,即便身上沐浴著明媚的春光。
此刻,她再也顧及不了可能在親熱的馬澈和王澄,只想要撲到自己的床上安安心心的睡一覺,在睡夢中把囤積在眼里的淚水哭個干凈,好讓它們不要一直壓迫自己的神經(jīng),這樣只覺得酸楚,只會覺得痛。
沈孤伶沒有走向公交站,而是一路搖搖晃晃的朝著寢室走去,不用去看,她也能夠猜到自己的身形是多么的滑稽可笑。一路上,她拉緊了身上的那件披在身上的衣服,把自己緊緊裹在里面,不讓其他人看到。
那件衣服也并不是多么的厚重,不會有多么暖和,披在身上甚至顯得無比不倫不類。但是沈孤伶沒有辦法放手,這是李雷除了回憶之外留下的唯一一件東西,她抓住這件衣服,就仿佛抓住了那個和自己說出再見的人。雖然這樣也還是留不住他,但是至少,能夠嗅出他的氣味,能夠讓自己的回憶有一個依存,能夠不讓過去隨心旌搖曳而擺蕩,最終不知道該去向何方。
沈孤伶推開寢室的門時,王澄已經(jīng)趴在了床上,把頭埋在枕頭里痛哭。聽到沈孤伶推門的聲音,王澄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隨后又伏下身子,把頭埋在了枕頭之中。
王澄看到了沈孤伶身上的大衣,還有滿臉的倦容,但是她沒辦法止住心中的遺憾,沒辦法縫合心里的傷。她盡力收聲,卻沒辦法停止落下的淚水。那淚水中蘊藏著的苦澀慢慢的滲進枕頭,她不清楚要在太陽下曝曬多久,這份苦澀才能夠從枕頭中離開,才能夠不再整夜糾纏。如果可能,王澄想要剖開自己的胸膛,把那顆黯淡無光的心也拿出來曬一曬,她覺得只有這樣,才能夠從心中蔓延開來的苦澀中得到解脫,才能夠真的忘掉馬澈。
王澄不清楚,為什么自己在認識到那是一場夢之后還是放不下,哪怕說出再見的是自己,不舍也強行牽扯著別離,不肯放手。
可能,沈孤伶會知道王澄為什么會這樣,只是沈孤伶自己也在這旋渦中深陷,她無法顧及趴下的王澄,沒有辦法施以援手。她已經(jīng)無心搭理自己的好友,她一下?lián)溥M自己的床里,然后放下了床簾,沉沉睡去。
這是一片沒有光芒的黑暗世界,沒有時間,沒有空間,有的只是昏昏沉沉的意識,沈孤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睡著,在那一片黑暗中,時間和空間都沒有意義,喚醒人意識的,只有心痛和心碎。
王澄跟沈孤伶從未想過,近在咫尺的人會跟自己一同經(jīng)歷心碎,雖然各人各有喜悲,可是這份痛楚卻是兩個人從未想過的方向。一個人沒想過自己會被人拋棄,一個人沒有想過自己會拋棄別人。
現(xiàn)實給了她倆重重的一錘,錘的她們胸口發(fā)悶,錘的她們沒有了氣息。這是這樣的分開方式,不僅滑稽,而且荒誕,就好像等待戈多一樣,兩個人不知道自己要等的是誰,也不清楚這樣的等待有沒有結(jié)局,她們想要踏上找尋的路,可是最后仍然停在原地,一動不動。
也許,在起點時并不知道自己踏上的路的盡頭在何方,也從未想過最后會分離,但是當在這條路上走得越來越遠,預感不期而至,知曉了盡頭即將到來的事實。只是,誰都沒有想到,習慣了的事情迎來突轉(zhuǎn),熟悉的選擇變得陌生,熟悉的方式都成了無法選擇,留給自己的,只是痛苦和苦澀,是一個終點,但是沒有存放想要的結(jié)局。
沈孤伶強打精神,爬起身,走出了窗簾。在黑暗中,她看到王澄的床上空空如也,雖然很模糊,但確實沒有人形。只是站直身子后,她的頭突然襲來一陣痛,伸手捂住的同時,眼淚也把眼眶潤濕,只是,沒有眼淚從里面落下來。
沈孤伶搖搖晃晃的走到洗漱臺前,拉開了旁邊的窗簾。窗外灰蒙蒙的光亮照了進來,照在了沈孤伶的臉上。她透過玻璃看出去,看到的是密布的烏云,天空中沒有太陽,讓她分辨不出時間。路上沒有多少行人,樹葉被風搖動,發(fā)出凌亂的碰撞聲,不知怎么,很是凄然。
沈孤伶轉(zhuǎn)過身,看向鏡子,鏡子里的她臉色蒼白,眼眶周遭陰影密布,眼白里泛著血絲,但是并不怎么紅潤。她整個人無精打采,她也不敢相信,鏡子里的這個人,是她自己。
沈孤伶俯下身子,捧起一把水,撲在了臉上,這才覺得好一些,可是當她抬起頭的時候,窗外突然劃過一道閃電,隨即傳來似乎壓在人心口的沉悶雷聲。沈孤伶循聲看向窗外,只見一切都失去了光彩,灰蒙蒙的天空剎那間變成黑色,再也見不到一分光,就連地面上的景物,也都沒了色彩。
在第二道閃電到來時,街面上才出現(xiàn)了一抹白,這時,沈孤伶注意到一個站在街心的小小身影,看上去孤單,無助,她看上去像是一個木偶人,只是呆呆地看著路邊的一處,好像沒有意識。
這時,大雨傾盆而下,砸在地面上,也砸在那個女孩的身上,響聲低沉,但是也夾雜著一些脆。
沈孤伶認出,那是王澄,她不知道為什么王澄會站在那里,也不清楚為什么王澄不避風雨,但是她覺得,王澄跟她一樣失魂落魄,雖然不在街心,可是那雨水,也仿佛落在了她的身上。
沈孤伶轉(zhuǎn)過身,不去看王澄,她的背貼在瓷磚墻上,慢慢滑落,最后在墻角縮成一團。沈孤伶用手捂住嘴巴,終究還是哭了出來,只是她忘了關(guān)上頭頂?shù)拇皯?,于是雨水隨風趁虛而入,打濕她的一切,讓人分辨不出她臉頰上的,是雨水還是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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