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好好想一想,平時你有沒有這種體驗。當(dāng)你心情好的時候,你覺的一切都很順眼;當(dāng)你心情不好的時候,整個世界一切都不對勁了。”
“當(dāng)然很多啦??蛇@和世界是一體有什么關(guān)系呢?”
三石笑笑:“在一個很安全的國家,一個漆黑的夜晚,一個女孩子獨自走在空無一人的小路上,結(jié)果她遇害了,第二天警察發(fā)現(xiàn)她的遺體。是她所在的國家不安全嗎?”
“明明很安全的國家嗎?怎么會有那么壞的人?”無明不解。
三石望向遠處:“安全是對于大多數(shù)正常情況下的大多數(shù)人來說的,那只是一個特定情形下的整體認知和表現(xiàn)??赡遣⒉淮碚鎸嵉氖澜缇褪沁@個樣子。你怎么知道這種安全是執(zhí)法嚴謹,使壞人沒有做壞事的機會造成的,還是刑罰過重,讓人害怕犯罪的后果而不敢做壞事造成的,還是說這個國家的人民覺悟性很高,有很重的慈悲心,不幫忙就算了,更不可能對人生起殘害之心?!?p> 三石繼續(xù)道:“況且這和壞人不壞人沒有太大的關(guān)系。如果不出現(xiàn)在危險的地方,就不會遇到危險。這是一種簡單的因果關(guān)系。當(dāng)你把自己置身于危險的境地的時候,世界就對你自己改變了它對大部分人來說的安全屬性,在你頭頂亮起紅燈,一切都變的危險。同樣的道理,你怎么對待世界,世界就對你有一個反作用力。你們就像是一對連體人,當(dāng)你安靜,你的世界也安靜,當(dāng)年吵鬧,你的世界也就吵鬧起來?!?p> “原來你說的一體是這種一體,我還以為是那種細胞與生命體之間那樣的組合關(guān)系?!?p> “哦!即使是那樣的組合關(guān)系,人與世界的一體性也是成立的。”
“如果一個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死亡了,那這個世界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世界嗎?如果每個人都活的不幸福,你能說這是一個幸福的世界嗎?”
無明憂慮的說道:“那并不一樣。對于整體而言,某一個人的存在是微乎其微的,不管哪個人死了,或者消失了,這世界照樣存在,這星球照樣運轉(zhuǎn)。沒有什么改變?!?p> 三石也同意:“可是你又沒有想過,對于被拋開的那一個人來說,這個整體對于他來說,已經(jīng)不是包含他的整體了啊。”
“而且說整體的時候,一定是某個人在說整體這個概念,如果連那個人都被排除在外了,那么這個整體對那個人來說,又和個體有什么區(qū)別呢?當(dāng)個體感知到整體存在的時候,他才能進一步與這個整體產(chǎn)生交互。即是說,沒有整體,他無法與之交互,而有了整體,與之交互的人假使不是他,那這個整體對他來說又有什么意義呢?可以說毫無關(guān)系吧。”
無明終于理解了三石的意思:“從個體出發(fā),整體才有意義。離開個體,整體就是無意義的存在?!?p> 三石開心道:“對啊,對啊。而且,你想過,如果整體一不開心就把個體都拋開,那有多少個體可以拋呢?那樣的話,用不了多久,個體就會被一一拋開,很快整體也就潰散消失,不再成為整體了。”
無明道:“這就是世界是一體的真正含義嗎?”
三石道:“這只是最粗淺的一些意思,以后你會更深刻的理解這句話?!?p> “那得等到什么時候?”
三石沒有回答他,他知道等到那一天他自然就會明白。
他轉(zhuǎn)向了一個新的問題:“世界,世界,我們總說它,可你知道世界是什么意思嗎?”
無明道:“不就是我們現(xiàn)在站的地方嗎?”
三石道:“那樣說也沒錯,可是其實有更好的解釋。世指的時間,過去,已經(jīng)發(fā)生過的;現(xiàn)在,正在發(fā)生的;未來,還未發(fā)生的。界指的是方位,分為十方,東,南,西,北,東南,東北,西南,西北,上和下?!?p> “所以世界是和我們有關(guān)的一切的。包括時間和空間?”
三石點點頭:“而這一切當(dāng)中,你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嗎?”
“應(yīng)該是現(xiàn)在吧!”罕見的沒有使用意識線,沉思良久,無明才回答。
“為什么會這么想呢?”
無明苦笑道:“也需是因為和平精英的世界,生滅的太快,也許下一秒我們的世界滅了之后,再也不會生起來了。也許報著那樣即將失去一切的恐懼,對眼前的一切才覺得那么珍貴吧?!?p> 拍拍他的肩膀,三石鼓勵道:“莫忘記你已經(jīng)是開始覺醒的人,和平精英的世界即使消失,永不再現(xiàn),你也會永遠存在下去的?!?p> 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無明道:“我擔(dān)心的不僅僅是我自己。”
三石都明白,無明現(xiàn)在在經(jīng)歷的一切,無明自己都親身經(jīng)歷過。雖然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再是凡人,可他依然保有過去的記憶,那是永遠都無法忘記的經(jīng)歷。
總是在夢里,才能回到那個魂牽夢繞的地方,我的故鄉(xiāng)啊。
月亮升起了好一會,四周的激戰(zhàn)開始白熱化,三石仰頭看著西北的某個方向,定定的出神。從這個方向望過去,他能看到他的故鄉(xiāng)上人們來來往往,每個人都是興高采烈的樣子。他從他的星球來的時候,常常是在定中。在定中他的一個念頭就足以把他帶到十萬光年外的地方,停留在地球上的某臺游戲服務(wù)器內(nèi),陪伴著一個全身電子態(tài)的名字叫無明的人。
他來的是那樣迅速,使他幾乎都忘記了,十萬光年對于現(xiàn)在地球上的人們來說,是一個多么宏偉的距離。他隨時都在定中,在定中他穿過和平精英世界的電子屏障,那是一種叫做線程和進程的東西,他的意識和整個地球合為一體,他一瞬間就知道了地球上的每一件事。
無論是非洲部落某個酋長突然的夢囈,還是澳洲大草原上一個土撥鼠在地下正在急匆匆的挖洞,還是上海的東方明珠里那些還在熬夜開會的精英人士,還是某個昏暗狹窄的出租屋里一個瘦子正頂著滿布血絲的眼睛在電腦前碼字,每一粒沙的跌落與揚起,每一個細胞的分裂和游離,每一個分子的不規(guī)則運動,每一個電子的生成和逝去。所有的,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意識里。
他注意到因當(dāng)作食物或滿足欲望而被肆意屠殺的萬億生靈的冤靈在天空中聚集成的巨大烏云,可怕的嚎叫聲在靈界,幽冥界都能讓聽的人膽戰(zhàn)心驚。他看到每個人臉上愁苦的,無奈的,猙獰的,麻木的,冷酷的,幸福的,震驚的無數(shù)的表情,那被欲望擢住而任其擺布的生命線,在整個空間散發(fā)出一片腥臭,熾熱的嫣紅。
三石很快的收攝心神,將意識從整個地球脫離開。
他忽然想起,派他來接引的那人的話,每個人都有無上圓滿的菩提自性,每個人都可以從貪嗔癡慢疑中在一瞬間脫離出來,每個人都有放下屠刀,離地成佛的佛性。不要輕慢任何人。
他不敢忘,心中一遍又一遍的默默念著他信仰的咒語。期望能給這世界消除哪怕一絲罪孽,帶來一毫光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