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之眼(上)
?。?p> “嗨……大仙……”地上那人察覺到了絨芷的驚異,弱弱的打了聲招呼,心下也是詫異:原來真的大仙也會被卡在這里奧,我還以為只有我這種半吊子才會被破云井卡在這種莫名奇妙的地方呢!還被嚇個半死,真的是晦氣!如今看這人仙氣這么強,居然也遭了破云井的道兒,那我也不丟臉了嘛。不過我也是運氣,居然碰上了高人!雖然這人長得是磕磣了一點兒,不像個大仙,但外露的仙氣總歸是不會騙人的吧?要不然,就憑我自己這點兒些微道行,還不定得什么時候出得去呢,淺汀啊淺汀,運氣不差呀你……不過,如此看來,南天宮前宮主的那個笑話,看來倒也是確有其事了呢……
正想著,卻被絨芷故意裝的沙啞的粗魯聲音打斷了。
“喂,你是誰?這里是哪兒?你怎么來這里了?還有,蹲著干什么?”絨芷緩過來后,向著地下那人問道。
絨芷聽得那人喚她大仙,也是好笑不已,知曉那人評判仙力高低全憑仙氣多少而已,她絨芷偏偏啥都沒有,就有一身沒用的濃郁仙氣,卻剛好把人給忽悠上了。“也好!平日里哪有人叫我大仙??!我且就先做個兩天大仙過過癮,反正是這人傻,又不是我逼的?!苯q芷心下如是盤算著。
此時云霧稍散,絨芷才看清地下那人面容。其他倒沒什么出眾的,只是那一雙眼睛當真是好看——眼角微微有些下垂,襯得他天生一張無辜相,雙眼皮,長睫毛,藍幽幽的眸子里像是閃著星星似的,卻還隱隱透著股墨色的云霧,眼神清亮的像個孩子。他整張臉的線條看上去柔和的很,看著他怯弱的神情,也像個沒長大的孩子,身著一身素色長衫,倒像是哪個仙家的書童打扮,可可憐憐的樣子居然讓絨芷有點兒心疼。
“我……”那書童似乎還沒想好要怎么回答這個問題——實際上,他此時正在說不說實話,說幾句實話,說哪幾句實話中糾結(jié)著。當然,這事兒絨芷可不知道,她只以為他是嚇到了,才說不出話來的。
“沒事兒,說吧,可憐的孩子?!笨粗@么一個娃娃一樣的柔柔弱弱的書童蜷縮成一個小團子蹲在那兒,絨芷不由得母愛泛濫了,也只把他的猶豫當成了對生人的害怕,語氣都不由得溫柔了許多。
那人抬頭看看絨芷,眨巴眨巴大眼睛,顯得愈發(fā)無辜起來。
“我……我叫蘇同,也是個書童,在回家路上和家里主人走散了,莫名其妙不知被什么絆了一跤,就掉了下來,還沒緩過來神智,就掉在這兒了,至于蹲在這里,是因為……害怕……還請大仙幫幫我,帶我一起離開這個鬼地方吧!”那人說道,神色愈發(fā)可憐了。
“好!我一定帶你走!不過,你總得先站起來吧,光蹲在這兒我們還怎么走?”絨芷同情心大發(fā),說著就要伸手去拉那個可憐無助的孩子,不曾想?yún)s沒拉動那人,反是幾乎被那人給拉下去了,她面色一緊,自覺有些丟人,還好自己臉上的妝蓋著了,雖然臟兮兮的,但倒是也看不出臉色來,也是挽回了些許顏面,“這人當真是重!我這冒牌“大仙”居然差點兒漏了底!不過,我這個“大仙”倒是也不曾說過一句假話,我確實一定帶你走,但我可不保證走得出去喲!蘇同啊蘇同,遇見我這個冒牌貨,也不知道是你的幸運還是不幸了呀……”
那人見被絨芷一拉卻沒起來,神色也是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這大仙勁力怎么這么弱?難道是故作姿態(tài),卻本來不愿扶我?罷了罷了,還是自己起來吧……哎喲喂……”
這人一立起來,就換了絨芷驚訝了——不是還是個孩子嘛,怎么……這么高?居然比她絨芷高了將近二十公分,雖然身材清瘦,可這么大個子,居然能蜷成一個一點兒不大的團子,也是罕見了……
“孩子,你多大了?”絨芷故作老成的問道。
“回大仙的話,我……剛滿五千歲?!蹦侨说椭^,很是恭敬的回答道。
絨芷在心中啞然失笑——“這人居然還比我大上五百歲,居然慫包成這幅鬼樣子,也是罕見了,看來仙家多了,什么奇葩都有啊……”
她面上卻是波瀾不驚,左右看看,三面皆是云霧,只有一個洞口,想來一定有貓膩,沒準就是出路,就算不是,也可以當做看風景了,這兒反正怪好看的,怎樣都不虧。打定主意后,她兩手后背著就悠哉游哉地直往山洞里去,還不忘小手一揮豪氣萬丈的吩咐道:“蘇同,跟上!”
那人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跟了上去,而且還跟的緊緊的,生怕被那“大仙”落下了。
話說這日淺汀不過是照這些年來幾乎所有的日子一樣在閑暇的時候偷偷溜到南天宮墻邊試探試探,碰碰出南天宮的方法,卻不想今日的結(jié)界似乎較平日里松動了不少,松動到已是淺汀都能勉強翻過去的程度了,可他心下還是猶疑著,覺得不可能這么容易就放任小仙們出去了,怕有什么古怪,還溜到門邊偷聽了好一會兒,才知道原來是南天宮的結(jié)界本是老宮主設(shè)下的,而老宮主已然離世多年,結(jié)界也本是愈發(fā)松動了,平日里,現(xiàn)宮主還不時加固一番,卻也厭倦了日日的麻煩,過兩日正是宮主打算換新結(jié)界的日子,為了便于粉碎舊結(jié)界,宮主也沒去加固它,一般的小仙不像淺汀,要安分的多,根本就不會找宮墻破綻,也不會擅自偷聽,更不敢偷遛出宮,故而宮主并不擔心會出什么亂子,這才為淺汀造成了今日的絕佳機會,可以溜出去到外面的世界玩玩。
知道具體情況后,淺汀心下愈發(fā)癢乎乎的,一狠心,咬著牙,就翻過了宮墻去。
在這里可能需要說明一下為何淺汀會干這種事:淺汀所在的南天宮不同于北天宮,沒有出門的年齡限制,但是有獨自出門的仙力等級測試,只要通過這個測試便會得到通行令,也不限年齡大小,據(jù)說,現(xiàn)任宮主在只是五百歲的孩童時便通過了這項考試,靈力強的只在兩千歲左右就可以通過了,就算是一般小仙也多半是在三千到四千歲之間達標的,可淺汀卻不知為何,都五千多歲了,還是沒能通過測試,依然是不得擅自出門的那類大齡青年,卻也是最渴望出去的那一類家伙,好吧,這類家伙只有兩個,一個是淺汀,另一個卻是一個瘋子,整日神志不清的,還搞得被鎖上了。故而,雖然說擅自出門受罰頗重,但淺汀也是豁出去了——為了自由,沒什么犧牲不了的,而且,就隨便逛逛,沒準還趕得及神不知鬼不覺的回來呢!萬一過了時間,大不了不回來就是了——這卻是他只敢想想的事情,仙術(shù)低微如他,沒有后盾,又如何能在仙界立足呢?他唯一的后盾,就是南天宮,就是他作為書童所服侍的主人,南天宮的年輕宮主——跡佑。
話說淺汀出來之后,沒有多想就往南天宮門口的破云井跳下去了——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就憑他那些雕蟲小技,到哪里都是吃虧挨打的份兒,只有到了人間才能過的舒坦一點兒,所以,出宮后,人間自然就成了他的第一選擇。
淺汀不曾想到的卻是,自己居然被卡在了破云井里,還被帶到了一個奇怪的空間里!
這個空間給他一種莫名的恐懼感,就連那氤氳這的看上去很美麗的云霧在他看來都帶有著地獄特有的色彩,加上他本來膽子也小,掉到這里后也一步都沒敢動彈,只得蜷縮著身子,希望能夠脫離那種奇怪的恐怖氛圍,也不知該怎么辦,正是慌亂之時,淺汀卻看見又有一個人來到了這里,還帶著滿身的仙氣,頓時沖淡了那種詭異的氛圍——那個人就是絨芷。
云霧迷蒙中,他打量這人雖然身材矮小,衣著打扮也骯骯臟臟的,臉上還似乎長了白癬似的,白一塊黑一塊,但是卻有著如此濃烈的仙氣,此等修為,就連南天宮少主都不一定能敵,所以,淺汀頓時如吃了定心丸一般,心安了不少。那大仙問他年齡姓名出身時,他倒是信口胡謅了一番——萬一此人與南天宮有舊交怎辦?自己這樣溜出來的豈不是還沒踏入外面的花花世界就要被遣返了呀?出門在外安全第一,待人接物必須留心,這總不會有問題。當然,實話也是有的——他是真的怕。而且,在大仙面前,他反正也是小輩,把年齡說小一點兒,表現(xiàn)得慫一點兒可能會帶來更好的效果啊,沒準人家大仙就看他可憐兮兮的起了惻隱之心呢?如果還能為他之后的路上保駕護航一番就再好不過了,何樂而不為呀!
可后來,那大仙的表現(xiàn)似乎有些怪異,而且最后居然還往山洞里面去了!難道出口反而在里面不成?淺汀正思量著,卻發(fā)現(xiàn)云霧又密了起來,大仙的背影已經(jīng)朦朦朧朧的不甚清楚了,心下害怕著,也顧及不了那么多了,他趕忙跟上去,還踉蹌了幾步,險些跌倒,這才追上了大仙的步伐。
很快,兩人的身影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詭譎古怪的山洞洞口的繽紛云霧依舊繚繞不息,此時甚至還愈發(fā)濃郁了,就像一張大嘴吞下獵物緩緩閉合后,留下最后一抹詭異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