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永和宮內。
蘇公公小心地擦著滿頭的大汗,奉命給楚貴妃送來新鮮的荔枝。
楚貴妃看著兩大盤的荔枝,揮手讓旁邊的宮女放到身前的冰鑒里去,說:“今兒怎么這么少?”
“回娘娘的話,宮里余得也不多了,還要緊著皇上呢,等南邊那送來了,奴才再給娘娘送來?!碧K德福彎著身子,看著不大的臉盡顯老態(tài)。
楚貴妃聽出這話里的不對勁,美目一瞪,說:“你這狗東西,竟敢糊弄本宮,皇上明明不愛吃這玩意,怎么就緊著皇上了?”
“奴才不敢欺瞞娘娘啊,趙公公是拿了不少去太和宮?!碧K德福跪下來,低頭抬眼,說:“許是皇上身邊的人愛吃吧?!?p> 身邊人?愛吃荔枝?楚貴妃盯著底下跪著的蘇德福,站起身來扶起他,語氣和緩,道:“你倒是個機靈的?!闭f著便摘下頭上的一只玉石簪,放在蘇德福的手里,說:“本宮賞你的?!?p> 蘇德福忙又跪下來謝恩。
“日后皇上身邊有個什么大小事,本宮身為后宮之首,理應為皇上分憂解難,蘇公公你說呢?”
顫顫巍巍地伸手,蘇德福眼中精光閃爍,說:“娘娘所言極是?!?p> 冷宮里,趙耳德趁著皇上午休的時候,給江雪送來了她愛吃的荔枝。
皇上吩咐往太和宮送荔枝,可東西送來了就擺在那動也不動。趙公公知道皇上不愛吃水果,也不是給宮里的宮女太監(jiān)們的。趙公公曉得,皇上心里是想到皇后娘娘才要的。
可把荔枝送到冷宮也不能當著皇上面送,昨兒他就提了一嘴,皇上當即就盛怒,把他罵了一通,還罰了三個月的月俸??蛇@荔枝不是為了皇后娘娘要的,他是打死也不信的。
悄悄地送來,皇上心里知道面上也不說,便是默許了。就是辛苦他這一雙老腿了,大熱天的還要頂著太陽兩頭跑。唉,真不知道,這兩邊口是心非的主兒,何時才能好。
“咱家知道,事情怎么會像貴妃娘娘說的那樣呢。咱家說句大不敬的,娘娘要是有心,都在皇上跟前多少年了,娘娘也不會等到現(xiàn)在。”趙公公苦口婆心地勸道:“娘娘,您就聽咱家一句話,服個軟吧,要不是您當初嘴硬把罪給認下了,就憑貴妃娘娘說的那點胡扯的證據(jù),皇上又怎會把您送到冷宮,皇上日日夜夜都盼著娘娘您啊。”
江雪只是坐著,一顆一顆地剝著荔枝,“趙公公,你吃嗎?”端著幾個已經剝好的,江雪問道。
“咱家就不吃了,還要趕著回去呢。娘娘啊,您把咱家這幾句話聽進去了就是對咱家最大的恩賜了?!壁w公公搖頭嘆氣,出了冷宮。
江雪吃著荔枝,算著離兒離京的日子,想來應該快到新城了。
拿出藏在衣袖里的字條,江雪心道,他竟然沒跟離兒一起去,就為了看著她嗎?冷笑一聲,江雪低語:“還真是鍥而不舍。”冒這么大的風險給她傳信,就是為了提醒她時間不多了。呵,他的一片好意,她做了鬼都不會忘。
宮巖寞一行人走了將近半個月,才到了煙城腳下,明日再行半日,就到新城了。
“到你的地盤了,是不是要盡地主之誼???”風輕挑起車窗的簾子,望著外面繁華的景象說。早聞閑云閣的大名,就座落在煙城最北面的煙云山上。
“煙城我可不熟?!痹畦≌f道:“我從小就被關在山上,這次是我第一次出來,當時可興奮了,生怕被師父抓住,這兒都沒來得及看一眼。”
“你從山上下來多久了?”風輕好奇道。
“快一年了。”云琛想起還有點感慨。
“那還挺久了?!憋L輕拖著下巴,接著問:“你怎么想要下山的?”
“怕那時候不下山,這輩子都可能下不了了,你知不知道,我那里真的有一輩子都不下一次山的?!痹畦∠胫蟊扯加幸还蓻鰵庖u來。他可沒那些人耐得住的性子,真是要在山上待上一輩子,想想都要瘋掉了。
可別說,下山一年,還真有些想家的。
想家他也不想回去啊,他還沒浪夠呢,可這時,他不想回也不行了。
“我得回家一趟?!痹畦〉?。
風輕笑說:“我感覺你會被你師父打斷腿?!?p> 云琛生無可戀,道:“那有什么辦法,還不是為了你的心上人?!?p> “打??!”風輕正色道:“不是說了好幾次了,不準——”
“好啦,知道?!痹畦】粗L輕,頗有鄙視的意味,“你就作吧?!?p> 看見云琛這樣,風輕的氣就不打一處來。那日晚上殿下說有人說她喜歡殿下,誰說的?定是云琛啊,那晚殿下不就和云琛在一個屋里嘛,還有云琛這個大嘴巴,一口一個心上人叫的,殿下準是從云琛這里聽來的。
可她氣又不好發(fā)在他身上,她可不想讓他知道什么具體的事情,免得他這個嘴巴跟這個說說,再跟那個說說,那時她有十張嘴也說不清了。
“你說走就走,你這身份怎么辦?”風輕道。
云琛皺眉,“你倒是個問題?!?p> “我有個好辦法?!憋L輕眉目一轉,笑話他,“是你這個腦袋想不到的辦法。”
“喂!你——”云琛啼笑道:“我是為了誰啊!”
“好好好,云少俠高義薄云,為朋友兩肋插刀,風某對云少俠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
扶額,云琛道:“你快說吧你。”
晚上,在煙城的一處客棧里,云琛派風輕把小王爺和四殿下都請到他屋里,說是有要事相商。
“葉監(jiān)察,人都到齊了,到底有何事商議?”宮巖寞端坐身子問。
“自然是新城的事了?!痹畦】粗鴮m巖寞和慕容離,說:“明日就要到了,兩位可有什么想法?”
“葉監(jiān)察有何事就說?!睂m巖寞直言道:“不必拐彎抹角?!?p> 碰了一鼻子灰,云琛揉了揉鼻子,側頭瞧了眼身旁站著的風輕,便對著宮巖寞說:“新城雖說是不比京城,但怎么說也是個不熟的地方,明日若就這么大張旗鼓地進去,怕之后會不好行事啊?!?p> “那葉監(jiān)察想如何?”宮巖寞道。
還真是會聊天的,云琛心里腹誹,一句廢話都沒有。
“咳咳——”云琛咳嗽兩聲,接著道:“在下有一計?!?p> “明日小王爺先進城,跟新城的長官們走。我呢,和四殿下后進城,打扮成商人,躲在暗處。這樣,一明一暗,是不是對我們有利多了?”
“四殿下以為如何?”宮巖寞問道。
“甚好?!?p> “那就這么定下了?!闭f完,宮巖寞就起身走了出去,當真是不多說一句話。
待宮巖寞出去后,慕容離才問道:“你們打的什么主意?”
“我要回閑云閣一趟?!贝钌夏饺蓦x的肩,云琛道:“殿下放心,這世上就沒有我閑云閣解不開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