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公爵的書房內(nèi),一名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緊鎖著眉頭,他坐在嵌滿黃金和鉆石的座椅上,五根手指靈活的敲打著桌面。
他面前的咖啡還冒著熱氣,苦澀的氣味時刻提醒著他,是時候做出決斷了。
約翰公爵,有些苦惱。
他的正對面,那跪在地上的中年男子,是跟了他幾十年的得力管家。
他此時的內(nèi)心,五味陳雜。
九年前,這位管家,帶著他兒子還有十幾個人,執(zhí)行了約翰公爵的命令。
殺死喬恩母子。
誰知,這位管家,做的有些過火了。
他們抓住了喬恩的母親,將其殘忍地玷污后,折磨致死。
當時,年僅六歲的喬恩,就在母親身邊,目睹了這一切。
要不是約翰公爵來的及時,喬恩也會被他們殺死。
約翰公爵至今都想不明白,那時,自己為何會下達這樣的命令。
他依稀記得,那天,他喝多了酒,他覺得自己祖先,怎么說也算是闊過。
他的血管里,也流淌著弗蘭克帝國的皇室血脈。
這種血脈,怎么能留在一個私生子的身體里?
未來的事,可以未來再說。
但現(xiàn)在,這個玷污弗蘭克帝國皇室血脈的私生子,必須今天就死!
于是,意識不太清醒的約翰公爵,下達了對喬恩母子的追殺令。
十幾分鐘后,他酒醒了。
他發(fā)現(xiàn),自己需要喬恩活著,需要他替自己的小兒子,當一次工具人。
喬恩母親死掉就算了,喬恩,不能死!
有意思的是,正是因為那位管家的暴行,才為喬恩爭取了足夠的時間。
當約翰公爵趕到的時候,喬恩的母親剛剛悲慘的死去,而喬恩,正一臉呆滯的望著舉向頭頂?shù)牡秳Α?p> 刀劍,最終沒有落下。
而喬恩,活了下來。
說起來,沒想到喬恩在經(jīng)歷那些事后,還沒有精神崩潰。
不過他的腦子,確實出了點問題。
在后面的成長當中,約翰公爵通過監(jiān)事人員的匯報,發(fā)現(xiàn)這小子,再也沒有露出過輕松的笑臉,他總是板著一張死媽臉,脾氣暴躁,似乎看誰都不順眼。
他腦子終究還是出了問題。
不過沒關(guān)系,只要他完成三年的陪讀工作,如果那時候他還活著,自己就派人把他抓回來。
到時候,隨便把他丟給哪個小兒子,叫他們用劍刺死他就好了。
現(xiàn)在,還必須給這小子一個面子,叫他好好當個工具人。
總之,計劃就是這樣,完美無缺。
約翰公爵的嘴角,不由露出了睿智的微笑。
咚咚,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進來吧?!奔s翰·霍華德挺直身子,雙手放在桌面上,他要自己的樣子,看上去更加威嚴一些,他要震懾住即將到來的少年,而不是任他為非作歹的提要求。
得到守衛(wèi)的準許,喬恩的手放在門把手上。
打開這扇門,他就能看到那位殺害他母親的罪魁禍首,同時,也是將他命運牢牢攥在掌心的男人。
喬恩深吸了一口氣,不由的有一些緊張。
“你沒問題嗎?”貝爾忽然伸手,扶住了門把手。
他擔心的看著喬恩,他希望這位少年進入父親的房間后,不要做出一些出格的舉動。
“你在擔心我什么,王子殿下?”喬恩并沒有感激貝爾的安慰。
“你應該知道,我將代表霍華德家族,成為亨利王子的陪讀貴族?!?p> “而且,只有我一個人?!?p> “國王殿下想通過這種手段來羞辱約翰公爵,卻未曾想到,約翰公爵也通過我來羞辱國王殿下?!?p> “從任何意義上來講,我和那位素未謀面的亨利王子,都是不被大家期待的人吧?!?p> “我說的對嗎?”喬恩微笑道。
看到喬恩的表現(xiàn),貝爾不知道如何作答。
這是一件你知,我知,大家知的事情,但是知道又如何?
有些事情,知道了,也沒法改變。
大家都只能按照棋子一般的路徑,忍著痛苦一步步走下去。
不被關(guān)注,被所有人當成笑話的兩顆棋子,未來怎樣,又有誰會在乎。
不過,事情并不是沒有轉(zhuǎn)機。
他,貝爾·路易,是一個善于抓住機會的男人。
“喬恩,無論你接不接受,接下來你所遭遇的一切,都是你的工作。”
“把工作做好,才有機會晉升對吧?!必悹栃Φ?。
喬恩是個聰明人,他能聽出話里面的意思。
“晉升嗎,呵呵,其實有人能向我許諾不丟掉工作,我就感恩戴德了?!?p> “松手吧,殿下,我知道該怎么做?!?p> 貝爾松開門把手,喬恩推門而入。
約翰公爵的書房,寬敞而明亮,窗口正對著西邊的太陽,光線打進屋內(nèi),令喬恩不得不瞇起眼睛。
地上鋪著古樸雅致的羊毛地毯,延伸的盡頭,是坐在書桌前,翻閱著書本的約翰公爵。
他戴著單片眼鏡,在注意到門口聲音后,悄悄將眼鏡摘了下來。
他雙手合十,放在桌上,他盡可能控制臉部的肌肉,向眼前這位體內(nèi)和他流著相同血液的少年,露出溫柔的微笑。
“喬恩,乖孩子,你來了?!?p> “嗯?!?p> “爸。”喬恩雙手背在背后,他張大嘴巴喊道,“你什么時候去死啊。”
聽到這句話,約翰公爵壓在書本上的手掌,微不可察的動了一下。
他的嘴角抽動著,似乎在忍耐著什么,他低下頭,忍不住露出笑容。
“喬恩,你還和以前一樣。”
抬起頭,約翰公爵死死的盯著喬恩,他的眼神,變的冰冷兇狠起來,他剛才為見到這名少年所準備的一切,都因為少年的一句話,前功盡棄。
“我們雖為父子,但都恨不得殺死對方?!?p> “難道不應該這樣嗎?”喬恩扯過一個凳子,大大咧咧的坐下。
“約翰·霍華德先生,在我面前,請放下你的虛偽?!?p> “這里只有我們兩人,你裝模作樣的,讓我看著惡心?!?p> “是嗎。”約翰公爵的眼神,不自覺的掃過跪在地面那位管家的臉。
“喬恩,你很聰明?!?p> “你是我的孩子里,最聰明的一個。”約翰公爵合起書本,低頭玩弄起手指上的寶石戒指。
“你聰明過頭了,聰明的令我嫉妒?!?p> “哦,我能理解你的嫉妒?!眴潭鼽c了點頭,高傲的說道。
“畢竟在你眼里,血統(tǒng)意味著一切,你不相信尊貴的帝王血脈,會和骯臟的平民生下一個天才。”
“當然,我必須要告訴你,你的這種想法,是不科學的,也是不嚴謹?shù)摹!?p> “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事情,無論你怎么掙扎,痛苦,都無法改變?!?p> “比如,我這個霍華德家族的私生子,才是最有可能幫你完成夙愿的孩子。”
聽到夙愿這個字眼,約翰公爵的眼皮抖動了一下。
他擺弄戒指的動作停了下來,他抬起眼睛,冷冰冰的盯著喬恩,一句話都不說,這令氣氛顯得很是焦灼。
“你都知道什么?”約翰開口問道。
喬恩拄著下巴,他沉默了一會兒,笑著答道。
“這重要嗎?”
公爵玩弄著寶石戒指,冰冷的寒意在房間內(nèi)彌漫。
此時,墻壁掛鐘的鐘擺聲,滴滴答答的回響在房間每一個角落。
喬恩換了個坐姿,翹起了腿,他滿臉微笑,他在等約翰公爵拿定主意。
約翰公爵,站了起來。
他轉(zhuǎn)身面向背后的墻壁,將架在墻壁上的一把短劍取了下來。
他用手指輕觸著刀刃上的寒意,當年,他的父輩曾用這把寶劍,斬殺逆賊。
約翰公爵提著寶劍,他的臉和劍刃一樣冷的折不出光,他走向喬恩背后,來到跪在地面的管家面前。
“你的第二個條件,還記得嗎?”
“冤冤相報何時了,第二個條件,我不記得了?!眴潭髡酒饋恚p輕笑道。
“不過,你好奇第三個條件嗎?”
“有,第三個條件嗎?”約翰公爵一臉好奇的看向喬恩。
“哦對!”喬恩一敲手,裝模作樣的說道,“我也記得,沒有第三個條件。”
“這是你最后的機會。”約翰公爵將寶劍遞給了喬恩,向跪在地上的管家使了個眼神。
“來,殺了他?!?p> “殺了他,我們互不相欠?!?p> “我拒絕呢?”
“你不能拒絕,因為我是你的父親?!?p> “來,我要你殺了他?!?p> “我拒絕,我殺了他,你就會殺了我?!?p> “殺了他!”約翰公爵怒吼道,他的臉貼在喬恩臉前,口水因憤怒濺在了喬恩臉上。
“貝爾·路易王子殿下!”喬恩大喊了一聲。
瞬間,門外,發(fā)生了兵器交戈的聲響。
“你!”約翰公爵紅了眼睛,他想要抬起寶劍,但他的手,在抬起的剎那,就被喬恩按住了。
約翰公爵睜大了眼睛,他的身體劇烈的顫抖,呼吸也急促起來。
他的手腕被喬恩死死地掐住,無法挪動一絲距離。
眼前的少年,正展示著前所未有的力量,他的瞳孔內(nèi),浮現(xiàn)出一層藍光,轉(zhuǎn)瞬即逝。
“沃登,都教了你什么?”約翰公爵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約翰公爵,在臨別前,我有幾句話,要跟你說?!眴潭魉砷_了手,慢慢后退了兩步。
“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p> “別了,父親?!?p> 嘭——!
房門被一腳踢開,貝爾提著劍闖了進來。
他氣喘吁吁的看著房間內(nèi)的景象,他看到了跪在地上的男子,看到了手持寶劍的約翰公爵,以及滿臉微笑,正向門口后退的喬恩。
“發(fā)生了...”
“我們走吧。”喬恩打斷了貝爾的話,他轉(zhuǎn)身拍了拍貝爾肩膀,向門外走去。
走到門口,似乎想到什么,喬恩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笑道。
“對了,約翰先生。”
“你剛才生氣的樣子,有夠好笑的?!?p> 喬恩離開了。
貝爾有些迷惑,在和約翰公爵互視一眼后,他收起佩劍,向約翰公爵鞠了個躬。
“那么,約翰公爵,我們就此別過?!?p> 說完,貝爾向喬恩離去的方向追去。
房間內(nèi),只剩下了約翰公爵,和跪在地上的男子。
“你滾吧?!奔s翰公爵冷冷的對跪在地上的男子說道。
“記住,你的命,不是我給的,是那個雜種給的!”
男子不敢說話,鞠了個躬,急急忙忙的走了。
男子走后,書桌的背后,一扇暗門突然打開,里面,走出了一位佩戴金絲眼鏡,留著卷須的年輕男子。
“公爵大人,您似乎輸了一陣?!蹦贻p男子瞇著眼睛,踏著小細步,來到書桌旁。
“他早有準備?!奔s翰公爵將寶劍重新架在墻上,“你知道嗎,我剛才差點就殺了他。”
“您應該殺了他。”這位男子來到窗前,瞇著眼睛向下面看了一眼。
喬恩和貝爾已經(jīng)坐上了馬車,向莊園外面駛?cè)ァ?p> 接下來,這位約翰公爵的私生子,將跟隨弗蘭克帝國年紀最小的亨利王子,前往凡塞城的凡塞大學,進行為期三年的學業(yè)。
約翰公爵坐在書桌前,打開一張白紙,他提起羽毛筆,在上面嚴肅的書寫起來。
“您要給他制造一些麻煩嗎?”年輕男子問道。
“你在明知故問,福爾?!?p> “你我都知道,這小子已經(jīng)抓住機會了,他想借助亨利王子的力量,在三年后脫離我的掌控?!?p> “再不濟,他也能獨自一人從凡塞城逃走,這小子做的到?!?p> “憑他的能力,無論神羅帝國還是巴爾納帝國,他都能混口飯吃,而且還有那個老混蛋沃登在幫他。”提起這個名字,約翰公爵忍不住猛捶桌面。
“他早晚會回來向我復仇,就和我準備向路易家族復仇一樣?!闭f到這里,約翰公爵的臉色,冰冷的可怕。
“福爾,我最聰明的霍華德莊園大管家。”
“你會幫我想辦法解決掉他吧?”
“當然。”福爾恭敬的站在約翰公爵面前,向眼前這位高大的男子,鞠了個躬。
“我的榮幸,霍華德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