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的門是磨砂玻璃的材質，整個身子貼的太緊，會在門上留下一團黑影。
除非里面的人是傻子，否則一眼就能看出外面的人在偷聽。
這種情況下，唐拉拉只能半聽半猜，隱隱約約的聽到什么：“……沒見過這種……能不能接受……有些擔心……”之類的語句。
唐拉拉有些意外。
沒見過？接受不了？
自己的方案思路好像還沒新穎到那種地步??！
但是這些詞明明都不是什么好詞。
一股愧疚感頓時涌上唐拉拉的心頭。
都怪自己！
實在不行，一會兒錢導要是怪罪下來，自己主動承擔好了！
唐拉拉暗自做出決定。
——
另一邊。
錢厚的辦公室。
錢厚盯著眼前低頭不語的屈偉才，一臉恨鐵不成鋼。
“小屈啊小屈，你怎么能拿出這樣一個方案來呢！那都是些什么??？！前半部分景點宣傳片，后半部分災難片嗎？！”
錢厚是個導演，這方面形容的還蠻貼切。
“你給我說說你是怎么想的？你給我解釋一下，你到底為什么會做出這個方案來！”
屈偉才之所以低頭，是怕忍不住笑出來被錢厚看見。
怎么想的？
當然是想被你開除啊！
可是這話說不出口，至少被對方正式開除之前絕不能說。此時此刻的屈偉才還得“站好最后一班崗”，為自己作死的行為找一個合理的理由。
“我吧……我是覺得之前的汽車廣告都太平庸了，我想搞笑……對！搞笑！就是那種無厘頭，您懂嗎？您看我之前尚然的不就是那個風格嘛！”
錢厚一愣。
“這是汽車廣告！你搞笑……惡搞……你不能惡搞汽車??！”
錢厚氣的嘴皮子都不利索了。
“難道汽車廣告不能用這個方法嗎？”屈偉才裝作無辜。
錢厚心說大意了！
這小子原來是屬流水線的，做什么都一個風格！
但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名歷這單生意鐵定是留不住了。一次絕好的新業(yè)務拓展機會??！就這樣沒了！
最關鍵的是，造成的影響可能不止失去這一單生意，萬一人家回去到處一傳……
風火還要不要接項目！
屈偉才還在一旁煽風點火：“錢導，我覺得我的方案挺好的??！市面上都找不到第二個相同類型的廣告，您看剛才客戶的反應，都被震驚到了呢！您說，這波是不是穩(wěn)了？”
“你……你這個……”
錢厚憋了半天，除了臟話之外，愣是不知說什么好。
穩(wěn)你個大頭鬼?。?p> 你當客戶是傻子，還是當我是傻子?。?p> 就在這時，姚和安敲了敲門，把腦袋探進來：“客戶那邊討論完了，找我們呢，快點過來！”
錢厚連忙問：“怎么樣？什么結果？”
“沒說，但都皺著眉，表情不太好?！?p> 盡管是預料中的結果，錢厚的心還是猛地一沉。
該怎么辦？
尚然那回還叫別人做了個備選方案，這次完全就只有一個，想臨場彌補都沒辦法。
錢厚深吸了一口氣，將罵人的沖動暫時壓了下去，轉頭咬牙切齒的對屈偉才說：“先處理客戶這邊，回頭再說你！”
“好的！”
屈偉才在心中比一個“耶”。
瞧瞧給領導氣的！都氣成什么樣了！
等下見客戶保證還有一波氣可生，一波接著一波，絕對能把錢厚氣成球！
太棒了！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當你不想要偏偏就出現(xiàn)……這次還真沒指望被開除，只想被撤職而已，但目前的操作看來，被開除也不是夢了！
屈偉才跟著錢厚和姚和安，屁顛屁顛的朝會議室走去。
偷聽的唐拉拉早就不在門口，而是遠遠的偷看過來，一臉的擔憂。
正如姚和安所說，客戶臉上的表情果然很是嚴肅，一丁點兒笑模樣都沒有。
所有人中，恐怕只有屈偉才自己心里樂開了花。
等三人落座坐好，徐主管首先開口：“關于貴公司屈總監(jiān)的這次方案，我們內(nèi)部討論了一下。其實說實話，我們名歷的汽車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廣告，這次的方案設計，完全不是我們的風格。剛開始看這個方案，我們甚至都沒理解……”
錢厚和姚和安都已經(jīng)把頭垂了下去。
屈偉才一看，領導都低頭了，自己滿臉期待太不合群了，連忙也把頭低了下來。
名歷汽車果然是大牌，拒絕人的時候也要爭取有理有據(jù)，甚至沒有激烈的言詞。
不過，沒有摔文件、掀桌子，多少還是有些遺憾的。
徐主管繼續(xù)說著：“……所以呢，經(jīng)過我們一番激烈的討論，我們決定……啟用你們的方案！”
“對不……嗯？！”
錢厚和姚和安道歉的話都說出三分之二了，聽到后半句話又硬生生憋住。
啟用？竟然用了！
屈偉才可沒憋，他直接喝問出聲：“你說什么？！”
“屈總監(jiān)，我說我們名歷打算用你的方案，你不用這么高興?！?p> 我高興了嗎？！
我這是高興嗎！
我簡直要氣死了好嗎！
屈偉才瞪起眼睛，雙手撐著會議桌面，猛地湊近徐主管面前。
“你們?yōu)槭裁匆眠@個方案？！”
錢厚和姚和安被嚇了一跳，剛想伸手去拉，只聽徐主管一本正經(jīng)的開始回答。
“啊，是這樣的。經(jīng)過我們的討論呢，我們覺得你這個方案很有新意，給人眼前一亮的感覺，能很好的與其他汽車廣告區(qū)分開。特別是描述旅行那一部分，很精彩！”
精彩？！
屈偉才頓感無語：“……去哪哪是災難，人都要掛了！”
徐主管不以為意：“車子不是留下了嗎？這不是從側面展示出我們車子質量很好，特別是最開始黑熊那個畫面，車子紋絲未動，很穩(wěn)啊！”
有人插話：“還有沙漠那部分，人都成干尸了，車子還完好的呢！”
徐主管連忙應道：“對對對！沙漠那部分也很經(jīng)典！”
屈偉才的表情開始扭曲：“……南極那里車可也掉下去了，后面還有車也被撞飛的場景呢！”
徐主管咧嘴一笑：“這才真實??！要是什么場景車都一動不動，那看廣告的也不信啊！”
現(xiàn)在難道就信了嗎？！
“……廣告時長超過一分鐘了！”
“我們可以增加預算！”
“……動物追逐的暴力鏡頭電視臺不能過審！”
“我們是網(wǎng)絡上播的?！?p> “……很多場景實現(xiàn)不了！”
“這點小事，你們是專業(yè)的，還需要我們操心嗎？”
屈偉才感覺自己的信仰開始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