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德柱一晚上沒睡好,翻來覆去一直在想翌日的早餐菜單,于是他天蒙蒙亮的時候,就帶著幾個下人去市場親自采購食材了。
結(jié)果一頓豐盛、好吃、又有格調(diào)的早餐準(zhǔn)備完許久,卻左等右等不見陸不兌人。
難道是昨晚過于盡興了?
躊躇半天,藏德柱還是決定去叫門,這才發(fā)現(xiàn),院子里早就空無一人了。
“人呢?!”
這么大一個活人,不對,這么大兩個活人,還拖著條這么長這么粗的鏈子,怎么人就沒了!
“小、小的不知道啊?!痹谠鹤娱T口守了一晚上的兩個仆從,也是聽從了藏德柱前夜的安排,一步不敢踏進(jìn)院子,深怕叨擾了里面那位少爺辦事。
藏德柱在房間里找了一圈,桌子上的食盒沒動,床鋪嶄新依舊,唯獨就少了那幾套衣服。
這一看壓根就是沒在這兒過夜啊。
“壞了,小陸少爺怕是無法適應(yīng)這里的環(huán)境,又不好意思當(dāng)面和我說,只能先一步悄悄離開?!?p> “老爺,那咱托小陸少爺辦的事兒……”
“這不還沒來得及說嗎?!辈氐轮箲]得來回踱步。
“老爺老爺老爺!”這時一個下人在整理桌子上食盒的時候,找到了一張紙條。
上面陸不兌給藏德柱留了句話。
“藏城主,突有急事離開數(shù)天,這人還是要麻煩您幫忙找一下?!懖粌??!?p> 陸不兌在字下還畫上了一張人臉,畫得十分細(xì)致,栩栩如生。這應(yīng)該就是陸不兌要找的那個人了。
只不過這個人臉上的這個貓爪印……
不知道是否也有著什么深意呢……
……
此時的陸不兌正打著哈欠,走在兔子山的山腳,越往山的方向走,他身邊的人越多。
來來往往的都是滿身兔毛的冒險者。
小跟班依舊默默地跟在他的身邊,看他打了個哈欠,也張了張嘴?,F(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換上了套干凈的衣服,是仙兔兔手下的一個姑娘幫忙換的。
那小姑娘看到小跟班身上的鞭痕,大概以為是陸不兌干的好事,從屋子里出來后就沒給過陸不兌好臉色,那個白眼,那個嫌棄。
委屈。
吃下黃蓮?fù)亲永锿獭?p> 怎么就沒人可憐可憐他又高又腫的臉呢?
陸不兌一邊用雞蛋滾臉,一邊想著對策,既然要帶著小跟班,那就一定要想辦法在兩人之間建立起一個正常的溝通渠道。
有關(guān)小跟班,他現(xiàn)在掌握了兩點。
第一,她會說“呸!你才是……”的句式,這說明她不是啞巴,而且擁有學(xué)習(xí)語言的能力。
第二,她擁有極強(qiáng)的模仿能力,而且一直在模仿。
那相對應(yīng)的,他所需要找到的答案也是兩個。
第一,她是如何學(xué)會的這種神奇句式,她又是否明白這個句式所代表的含義。
第二,她為什么要模仿。
為了找到答案,陸不兌想了個笨辦法,如果他使用這個句式,他來模仿她?她又會有什么的反應(yīng)。
他總覺得接下來發(fā)生的事可能會有些羞恥。
于是四下張望了下,帶著小跟班走進(jìn)了個無人的小草叢。
嗯,草叢有半人高,只要走得稍微深點,無論他們在里面干啥,外面根本看不見。
嘿嘿。
陸不兌席地而坐,面目嚴(yán)肅,語重心長,“小跟班?!?p> 小跟班也學(xué)著他的樣子坐下,“呸!你才是小跟班!”
陸不兌立刻懟了回去,“呸!你才是小跟班!”
按照陸不兌之前掌握的規(guī)律來說,他回懟的這句話超過了四個字,小跟班應(yīng)該會不予回應(yīng)的。
只見小跟班聽聞后,露出了一種疑惑的表情,然后再次重復(fù)了一遍,“呸!你才是小跟班!”
?。。。?p> 果然有突破口。
陸不兌依稀抓到了什么,但是那個靈感只是在腦海中閃了一下,沒有展露出它的真實面貌。
“呸!你才是小跟班!”
“呸!你才是小跟班!”
……
不貴蹲在一邊,起初還十分有耐心地看著兩人,但很快就被這種無聊打敗了。
舔舔爪子,舔舔肚子,再舔舔屁股上翹起來的毛毛。
最后索性整只趴在地上,打著哈欠瞇著眼,邊睡邊看,看到整只獸四仰八叉翻起了肚皮,陸不兌和小跟班的這場拉鋸戰(zhàn),仍然沒有結(jié)束。
而在這個過程中,陸不兌又意識到了一個新的問題。
無論小跟班怎么呸他,亦或是之前她出手打他,那所謂的奴隸契約都沒有起到過任何的作用。
這里頭又有三種可能。
要么奴隸契約根本沒有簽訂成功,要么奴隸契約對她無法產(chǎn)生作用,亦或者在她做出這些行為的過程中,奴隸契約的印記并未感受到來自她的惡意。
小跟班后脖子上顯現(xiàn)出的印記圖案可以排除掉第一種可能,而在另外兩種可能中,陸不兌更偏向于第三種。
這也就是說,小跟班根本不知道自己言行意味著什么,只是她覺得,應(yīng)該這么做,并愿意一直這么做。
這讓陸不兌想起一種動物,鸚鵡。
而小跟班的這種行為,就仿佛鸚鵡學(xué)舌。
許多貴族會飼養(yǎng)鸚鵡這種寵物,因為它會學(xué)人說話,陸不兌看過相關(guān)的文獻(xiàn)和記載,上面提到,鸚鵡擁有可以模仿人類說話的天賦,但是它們并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而是在一個長久的生活環(huán)境中,它們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一種慣性,認(rèn)為模仿和學(xué)舌可以從飼主這里獲得獎勵和好處。
是物競天擇和優(yōu)勝劣汰下的必然結(jié)果。
那小跟班呢?她又是為什么要鸚鵡學(xué)舌。
是為了獎勵和好處嗎?還是曾經(jīng),她也曾是別人飼養(yǎng)的鸚鵡……
陸不兌趕緊打住這種有點恐怖的想象。
這樣的重復(fù)對話,持續(xù)了近百句,直到陸不兌口干舌燥,實在是有些說不動了。
但小跟班除了最初破了自己的四字規(guī)律后,并不再有其他特殊的表現(xiàn)。
這個方法,看來是行不通。
陸不兌有些懊惱,最后的這句話里,他帶上了些微憤怒和無奈,嗓門也無意高了幾分。
“呸!你才是!”
說完,陸不兌抱起已經(jīng)酣睡的不貴站起,“哎,走走走,還是去爬山吧?!?p> 他本以為小跟班會跟上,但他卻沒有聽到動靜。
回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小跟班還坐在原地,只是那一雙眸子更黑了,黑色的瞳孔正在不斷擴(kuò)大,將周圍的白色逐漸吞噬,直到整個眼眶里只剩下黑色。
“你、你怎么了?”
被這雙眼睛盯著的陸不兌,只覺得渾身汗毛豎起,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恐懼幾乎要將他侵蝕,眼里余光的景色,似乎也正在變暗。
越來越暗。
“喵?”
不貴感覺到了不對勁,睜開眼,抖了抖身上的毛。
它輕巧一躍落在地上,站在了小跟班和陸不兌的中間,豎起的尾巴微微炸毛。
一雙漂亮的藍(lán)眼金瞳眨也不眨地的瞪住了小跟班。
獸嘴微張,發(fā)出了一聲陸不兌從未聽過的兇猛叫聲。
“吼—————!”
背后,風(fēng)起,草浪朝四周被推開。
小跟班的眼睛驟然又瞪大了一圈,一張嘴更是張到了極致,發(fā)出來的聲音低沉而又歇斯底里。
“給我滾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