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腦海里念頭翻了幾圈,衛(wèi)卓對于這終究什么也沒說,停了一會他對周錦霖說:“風(fēng)太大,周姑娘還是回車上去吧。”
衛(wèi)卓的余光瞥見周錦霖正搓著凍紅的手,那一瞬間他突然有種特別奇怪的想法。
不過衛(wèi)大公子是個自制又克己的人,這“奇怪的想法”很快被他拋到了九霄云外。
人家姑娘就是個認(rèn)識的人。
周錦霖此時不知道站在她面前的這位腦子里的胡思亂想,她停止搓手,對著衛(wèi)卓禮貌性的微笑:“那······我就失陪了?!?p> 衛(wèi)卓:······
姑娘,有沒有人教過你,公共場合不要隨便對著陌生人笑!
哦,好吧,其實他也不算陌生人。
他輕輕彎了彎嘴角,突然覺得自己活了這么多年,從來沒有真正笑過。
他是個樣板、標(biāo)桿、家族的驕傲,永遠(yuǎn)文質(zhì)彬彬、不出差錯。
當(dāng)年被活埋的自我長什么樣,他自己都快忘了。
周錦霖和衛(wèi)卓揮了揮手算是道別,然后上了馬車。
車簾子一放下,儀態(tài)萬方的周大姑娘立馬成了鵪鶉:“凍死我了,今年······怎么這么冷。”
原主似乎體質(zhì)寒涼,十分不經(jīng)凍,她揣著手爐又裹著斗篷也不濟(jì)事,只有進(jìn)了有滾地龍的房間才能好些。
白露擔(dān)心的要死:“姑娘,要不奴婢給您暖暖手?!惫媚锏纳砩媳绕渌藳霾皇且惶靸商斓牧?。
周錦霖打定主意一定去找個大夫看看,這破身板怎么二打一。
哦,當(dāng)時她還不知道這世界的貓膩。
“姑娘,”白露握著周錦霖的手,冰涼的溫度讓她心里一顫,“您的手太涼了?!?p> 周錦霖往斗篷里縮了縮,只露出一張凍得微微發(fā)紅的臉,她無奈的說:“這毛病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
“姑娘,您還去店里嗎?”白露猶豫了一下,問道。
“自然要去的?!焙涞奶鞖鉀]有打消周錦霖賺錢的意志力,“反正有滾地龍,也不怕冷了?!?p> 她可沒忘,十二生肖的設(shè)計圖紙才完成個大概呢!
雖然自己今天可以清清閑閑,但是沒有遇到倒霉蛋哦不幸運(yùn)錦鯉讓她有些失望,因此要加倍努力。
周錦霖回了自己的辦公室,還好滾地龍燒的很旺,她也不冷了,就褪下身上的斗篷,露出里面的歐碧色寶相花紋褙子來。
這件衣服是簇新的,可是薄得很,春秋天穿還差不多,由此可見周姑娘要風(fēng)度不要溫度,真是······簡直十分不知好歹。
白露在她后面直嘆氣,剛想對自家姑娘的衣著進(jìn)行批評,就被周錦霖請去沏杯杏仁茶,還十分死不悔改的補(bǔ)充說:“上面給我加點葡萄干。”
白露心情復(fù)雜的去了茶房。
周錦霖與兔子造型糾纏了半天,整個人都是“那年那兔那些事兒”,就差念“麻蛇更,麻蛇更,麻蛇不更,麻蛇羹”,后來又覺得古代人似乎欣賞不了這漫畫風(fēng)格,于是又雙叒叕變換思路。
于是她筆下就出現(xiàn)了圓鼓鼓的兔子,笑呵呵的狗,以及一臉高冷的雞。
但是龍蛇和老鼠真的讓她傷透了心。
最后她終于理不清楚,決定到外面思考人生。
反正她閑的沒事就會胡思亂想:啊,普天神佛啊,希臘眾神啊,為什么讓我穿越呢,按照熵增定理,多出一條時間線宇宙能受住嗎,我會逆歷史規(guī)律嗎等等諸如此類。
當(dāng)然室外太冷,她就去了前面的店面。
可能因為天氣太冷的緣故,店中的顧客不同往日,少得可憐,周錦霖獨自一人走在精美的玻璃制品中間,還沒來得及發(fā)出一通感慨,就聽到了一道女聲“玄機(jī),這家店的玻璃做得真不錯,比······誒,你好。”
說話的是個年輕女子,身量似乎比周錦霖還高一些,她梳著分心髻,蒼煙落照色的褙子上繡著粉白色的桃花瓣。女子長相十分漂亮,但不是通常意義上的漂亮,周錦霖看到她的第一感覺不是什么華貴的藝術(shù)品,而是人間煙火。
她身邊的人個子就更高了,周錦霖自覺身量在女子中也算高挑,但這位比自己高了大半頭,不過依然看得出是個姑娘。
這位姑娘穿著男裝,烏云似的頭發(fā)隨意的扎成馬尾垂在身后,英氣的面容上沒多少表情——周錦霖敢打賭,如果她認(rèn)真扮男人,自己沒準(zhǔn)還真看不出來。這就應(yīng)當(dāng)是她同伴口中的“玄機(jī)”了。
雖然聽起來有點像道士的名字。
但讓周錦霖瞳孔微微一縮的是,“玄機(jī)”姑娘背后背了一把長刀,刀身略窄而刀鞘漆黑,反正不像是大戶人家小姐隨便拿來唬人的玩意兒——因為她們拿都拿不起來。
周錦霖穿越過來就覺得這只是一個普通的古代世界,壓根沒考慮過別的。
似乎看到了她的目光,“玄機(jī)”的嘴角翹了一下,用手肘捅捅身邊的女子:“文機(jī),你同她說?!?p> “難道她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武俠元素嗎?”文機(jī)惱火的瞪了玄機(jī)一眼,聲音雖然壓的很低,但周錦霖還是聽了個七七八八,差點瞪圓眼睛。
難不成這個世界也有穿越者?
這不可能吧,她拿的又不是《慶余年》劇本!
“好吧,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蔡涼,表字文機(jī)。這位是我好友兼同事,于溫。”女子用“真是麻煩”的神情看著她,“你是位面誤入者是吧,我說怎么能有原住民連世界觀都不認(rèn)識呢?!?p> 周錦霖:!?。?p> 完了,她不會要被遣返原籍吧。
“你們······是誰?。俊彼÷暤?。
蔡涼笑了一下,神色有點寂寞:“不必緊張,我們真的就是來玩的,我們來自另一個位面,那個世界已經(jīng)沒有了?!?p> “你們的故鄉(xiāng)嗎?”周錦霖小聲問道。
“是啊,但是回不去了?!辈虥稣f,“‘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說得大約是我和玄機(jī)。”
這更玄幻了,周錦霖有點目瞪口呆。
“不必緊張,小姑娘,”蔡涼笑了,“你的玻璃真的做的很好?!?p> “謝謝,”周錦霖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您說武俠,這究竟怎么回事?”
來這里這么久了,她可沒看到一個武林人士啊!
“這個時代,武林已經(jīng)和朝廷分開了,但是還有不少江湖人士的,只是······”蔡涼停頓了一下,繼續(xù)說,“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人都選擇隱瞞身份——好了小姑娘,我只能說這么多了,否則我們的同事該趕我們出去了?!?p> 兩位意外來客買下了一套纖巧的玻璃酒具,不知道是她們喜歡飲酒呢,還是在她們的故鄉(xiāng)有這樣一套酒具,此時正沐浴著她們看不見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