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半日光景,蕭長昀等人就在村落中央的宗祠之中找到了寶貝。
宗祠門樓高聳而立,至高的束腰脊下有三重飛檐拱衛(wèi),檐角斜飛上翹,仿佛四對垂空之翼,其雄偉壯闊,簡直不要太好找。
奇怪的就是宗祠牌匾上的大字好像被人扣了去,面目全非,留下歲月斑駁的剪影,所以宗祠名稱早已無法辨認。
祠堂有兩層,佟天等人從一層步入,立刻被擠滿在宗祠大堂的數(shù)十口紅漆大棺材怔住了。大堂的盡頭是兩張大椅,中間夾一張紅漆大案,往后稍高的是長長的供桌,案上置香爐油燈,供桌上供著一把青色透亮的玉尺,約摸兩尺有余,正端放在一個精致的架子上。
蕭長昀打了個手勢,佟天一干人等全圍到了玉尺前。
好家伙,佟天一看他們這邊足有十一人,心中大定,腰桿瞬間挺直了許多,神氣活現(xiàn)。
后面陸陸續(xù)續(xù)又進來一些修士,都搖搖頭識趣地去了樓上,能大這里的人都不簡單,門兒清,誰不明白蕭長昀一伙惹不得,更何況昀胖等人人多勢眾,基本也沒什么人敢打他們的主意。
蕭長昀為眾人做了個簡單介紹,其余四人來自另外兩只朝廷的隊伍,也不知道是為那位大人效力,這都不重要的,這些大人物都是一邊的,都在為朝廷辦事。
胖子反復端詳量天尺,佟天心中納悶兒,這就是量天尺?這么直接的擺在這兒?然而胖子并不急于去取尺。
可能他覺得這寶貝來得太容易,懷疑其中或許有詐。
一個飛劍似的殘影暴突而至,所過之處底下的棺材紛紛被掀飛出一個通道。蕭長昀身邊的兩個好手揮動如虹長劍暴起相迎,皆被突襲之人的雷火般爆裂的氣勁蕩開。
蕭長昀一直都是警戒狀態(tài),身前二人被崩飛,他方才氣定神閑地和敵人對了一掌。昀胖被震退至香案上,仍止不住肥碩的身形,香案“咯吱”一聲被蕭長昀身上的殘余勁道擠壓開裂,昀胖也不回頭,反手接住了案上掉落的玉尺。
來人也被原路震飛回祠堂大門外。
“啊——”摻雜恐怖的驚叫聲在樓上連續(xù)響起。
門外之人正是燕國王爺慕容淵,他面色不改,氣度雍容,沒有再冒進,但是也沒有走。很明顯,佟天等人要出去得過慕容淵這關。
蕭長昀帶著佟天幾人去了樓上,確實,還沒到和這個強敵撕破臉的時候。
樓上格局跟一層相似,只是并無棺木,大堂中央順位擺著十六把莊重的太師椅。旁邊有四五修士跌落在地,這些人如同見鬼了一般抱頭鼠竄,欲逃離身旁的太師椅,又像看見救命稻草一般向蕭長昀等人而逃來。
蕭長昀去打聽,聽罷幾人分說,眾人人看向堂前似下面一樓擺放量天尺的位置,那兒,供的一面銅鏡。
銅鏡以背面示人,看紋飾乃是一面蟠龍紋鏡,龍身貼邊,環(huán)繞成圓,里邊是一個個小球擠著排成兩圈。每個小球內部,又由數(shù)道灰黑相間的圓環(huán)互相嵌套而成,小球中央一個黑圓,黑圓在小球內部上下左右位置各不相同,像一只只狡黠的瞳;有的小球又不似眼瞳,乍一看是一朵小花,六片微小花瓣,環(huán)繞中央的一枚圓蕾,但是小花的花瓣只是隨意的橢圓,稍微細看,又像一團細密的卵,透露著一股邪異。
銅鏡中央的鏡鈕外凸成半球形,鏡鈕頂飾有三道云紋,古樸又精致。整體綠銹包漿豐盈潤澤,和鏡身渾然一體。
昀胖出聲:“這是一面蟠螭紋境,放在這里,必非尋常寶物能比,大家且隨機應變,不可妄動?!?p> 昀胖一邊開始了他的謹慎觀察,慕容淵并未跟著上樓。
胖子從旁邊一個隨行高手手里取過一把長劍,以一個隨時準備跑路的姿勢機警地捅了捅一把太師椅,以胖子的力量,太師椅竟然紋絲不動,絕對有貓膩!但是除此之外他也沒看出其他異樣。
胖子又去端詳那面銅鏡,還未看出個究竟,有兩個穿著異域花綠長服的年輕人便上了二樓。他們看到看佟天一行人分頭各在一隅查看不停,連旮旮旯旯里都不曾放過,不免對眾人的謹慎得有些滑稽的舉動嗤之以鼻,看了一會兒,二人甚感無趣,于是就近在靠后排的兩個太師椅上扶著坐下。
蕭長昀吃了一驚,大呼:“不可!”但是,為時已晚,那二人面露嘲弄之色滿不在乎地坐了下去。
青銅鏡大放異彩,變成一個發(fā)光的無底洞,要把閣樓座椅眾人乃至整個空間都要吸進去。
戰(zhàn)國時期,七國稱雄,七國之外稍遜一籌的大國就更多了,只是名頭沒有那么響亮,越國,就是其中之一。國曾拜兩位國師,二者皆為妖族大圣,其中一位名為富,乃是一條蟠龍。蟠龍者,未升天之龍也,修為差半步便入元神境可化九天真龍;另一位名芊,是一條近千年螭首,螭者,龍之九子其一,蛇形無角,修為精深,芊國師貴為螭族首領。
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蟠龍嫌螭血脈低賤,螭首又不把蟠龍的實力放在眼里,二圣勢同水火。最終,他們約定時間,在東山天池進行賭斗,二圣不對眼已經(jīng)由來已久,此次賭斗可以說是既分高下,也是生死之局。
這一天,二圣在天池用盡了渾身解數(shù),斗了個旗鼓相當,最后按照妖族的斗法,現(xiàn)出原始妖身,撕咬撞錘,近戰(zhàn)肉搏。
論血脈,螭族確實無法和蟠龍相提并論,芊和富戰(zhàn)到這一步,說明芊在修為上到了著實可怕的境地。然,芊的可怕遠不止如此。
千歲前,螭族并沒有性別之分,只有到千歲那天,螭族才會經(jīng)歷蛻變,分出雌雄,雄螭萬中無一,負有統(tǒng)領一族的重任,自成為雄螭之日始,它的修為便一日千里,這是螭化真龍的唯一契機,正如鯉魚的龍門一般重要。而雌螭就要遜色一籌,主要負責繁衍后代。
芊的資質之高,已到了無視螭族千歲大關的地步,直追真龍血脈,故而自名為芊。
只是,成也天才,敗也天才,它竟然忘了賭斗當日就是是它的千歲生日!當二圣在天池肉身相搏,正到那關系緊要之時,芊的妖身一陣顫抖,粗大如龍般的蛇軀上蛇皮翻卷,開始蛻皮……
生死一線,富自不會放過此等良機,在蟠龍撕扯碾磨之下,螭的蛇身被摧殘得皮開肉綻。忘記生日這一茬致使芊立刻被徹底壓制了,直到褪下一具破破爛爛的蛇蛻。蟠龍的龍軀纏在芊的身上,芊的身子無力掙扎,同時流出了大團打團堆疊的卵,形似蛙卵,但是要大許多,螭卵一顆顆如雞蛋大小。
這螭卵異常眼熟,令佟天想到了銅鏡上的紋飾?
芊理所當然地成了雌螭,這其實是很自然的事情,每個周期螭族舉族中只會誕生一條雄螭,作為全族的守護和王者集得天獨厚之氣運而生,那概率實在太小了。
芊的氣息愈來愈弱,隨時都會被騎在身上的蟠龍絞碎,支撐她放棄最后一絲清明的,并非是身下的累卵,相反,她沒有尋常雌螭的母性,她恨這些東西,恨種族血脈賜給她致命的弱點,她不甘于成為一條雌螭,更不甘這樣可笑的戰(zhàn)敗于老對手。
累卵漸多,黑色的卵成團成團的隨波飄蕩,懸在天池水中,又有些附著于黃色蟠龍之身。芊的蛇身破爛不堪,重傷處只剩些許皮肉粘連著龐大的蛇軀,她,只剩下最后咽不下去的一口氣;
富要好一些,也已經(jīng)到了極限,別說繼續(xù)撕扯抓咬,他連抖落身上的累卵的力氣也提不起來,只能兀自保持纏著身下的大螭,讓黃龍之軀的自重將芊碾壓斃命,再做打算。
時間就這樣過去,累卵持續(xù)的從芊的破洞殘軀中飄出。不知過去多久,一天?一月?或是一年?蟠龍感覺自己仿佛躺在一張?zhí)齑蟮脑拼采?,它有些驚喜于自己竟然已經(jīng)達成所愿飛上九天云端,舒適地俯視著天下蒼生,疲憊地呼出了一口氣,這氣和白云融為一體……
如果富有余力,便可見黑色的卵蛋才誕下不久,其卵膜就騷動不安,不斷變形,好像有情緒,躁動不已,吸附于蟠龍身上的卵蛋,更是一伸一縮,律動富有節(jié)奏,似在進食一般?看清楚了是著實恐怖的,因為別說小小螭卵,就是真龍卵蛋也不可能這么詭異。
芊,好像失去了意識,生死不知。早年她曾在一處地底洞穴中拾得一樁寶物,其色如金漿玉液,匯聚流動,聚而不散,大螭見之氣象不凡,元氣濃郁,想也不想就將其吞下。芊的修為從此遠超同族,一躍成為族中第一高手。
時值螭族中無螭首誕生,芊因為資質和修為隱隱成為了一族螭首。不成想,那樁寶貝一直并未被芊吸收,只是間接提純淬煉著她的血脈。此時,她誕下卵蛋,便融進了她的卵中被誕生出來。
這時的卵蛋已經(jīng)不能說是螭卵這么簡單了,至于具體是什么東西,估計根本沒有人說得清。
卵蛋紛紛瘋狂吸取蟠龍的精氣骨血,又施于奄奄一息的大螭。這簡直就是精血元氣的搬運工……
結果,國師芊不只沒死,反敗為勝可能不太準確,那一役,她差點將蟠龍富國師吸干,她并沒有誅殺富國師。國師芊參了富數(shù)條罪狀,證其為妖龍幻化,欺君禍國欲取真龍?zhí)熳佣?,請旨立正法,誅妖邪!
前國師富是一個精壯男子,修為遭受封禁,神色萎靡地被押上斷頭臺,劊子手一刀砍下其的頭顱,滾落的不是龍頭,而是一個年輕男子的人頭,彪悍的皇帝陛下命蹴鞠隊將其頭當球踢了數(shù)天,直至皮肉消磨殆盡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