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闌珊晨起時,妙目瞥了眼窗戶外的風光。
老柘葉黃如嫩樹,寒櫻枝白是狂花。人間似乎又換了一番,物是人非事事休。
她重重一嘆息,笑著搖了搖頭,然后眺著眉眼,哼著小曲兒,漫不經(jīng)心地踏出了門檻兒——
然后,她就看見了門外金冠玉帶、錦衣墨發(fā)的貴公子。
闌珊微微一笑,刻意嗲里嗲氣地惡心他:“唷——小玖找自家表妹呢?”
墨玖之森冷開口:“闌姨,把她交出來?!?p> 他說這話時,依舊保持著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眼睫彎彎,神情卻分外陰鷙,眼圈還泛著薄薄的紅暈。
好一個美貌如花的俊俏公子,卻被磋磨成這樣,是墨家那女兒的過錯呀,哎。
真是,一點都不憐香惜玉。
闌珊面上略顯譏誚,陰陽怪氣道:“你多大臉啊,你家千金貴女據(jù)說遭受虐待,爹不疼舅不愛,又被親表哥覬覦,每天過得風雨飄搖、冷暖成愁?!?p> ——當然是瞎嗶嗶,亂七八糟一頓胡謅,哪里嚴重往哪兒說。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杯兩盞淡酒——”
——甚至還哼起了歌兒,語調幽幽,幸災樂禍,活脫脫一個妖孽。
世人皆知墨玖之與墨苑的風月雅事,也都贊嘆不已。
金玉良緣,天生一對。
般配,般配。
只是——
墨玖之不語。
他的臉色微微有些蒼白。
末了,他咬牙切齒,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你他媽放屁。”
闌珊:“……”
哎呀,粗鄙如斯!
她諷刺道:“我不知道為甚么她來投奔我,也不曉得她究根到底哪里招你惹你了?!?p> “但你丫兒不要給我裝癟三,跟你那倒霉老爹一個模樣,每次在姐姐那里碰壁就來我這里搞事,煩死了?!?p> “我釀的酒都快莫得了,哎?!?p> “就因為你那不要臉的酒桶子爹。”
紅衣女子似乎已經(jīng)比較有些年紀了,氣質情韻卻依舊風情萬種、顛倒眾生。
她笑得花枝亂顫。
斑斕的花紋裝飾在那件火紅的衣衫上,繚亂了單薄的紅,添上了幾分凌亂之美感。
正所謂哀感頑艷。
不過如此。
曼妙窈窕,婀娜多姿。
墨玖之恨不得一巴掌把她呼死。
……
是夜。
當墨苑又觍著臉笑嘻嘻地去湊近乎,搖著狗尾巴,二哈似的去親昵闌珊時——
對方一挑眉,漂亮的桃花眼睨她,嗤笑道:“墨小姐大可不必如此。我不過一介卑賤之人,你來跟我好,不過是做無用之功罷了?!?p> “畢竟墨明月那廝跟我交好,不過是因為我們二人秉性半斤八兩,皆是下作之人?!?p> “你如果墨女殿下當乏了,就改頭換面,逃一小陣兒,去做個俠女劍客,或者江湖大盜,采花賊也行。反正你這個人,一向是這樣,什么都會的?!?p> 墨女殿下——
那是國家的傳奇呀。
傳聞中,有一日恰逢國祀。
國師卻突然身體抱恙,昏昏怏怏,以致于右手殘廢。可是這筆墨事情卻是少不得他的,這便令人一籌莫展了。
當時新登基的少年皇帝抿緊了唇瓣,高坐龍椅之上,眉心緊鎖,一言不發(fā)。
大臣們紛紛上奏,令請舉薦各種學富五車、字跡瀟灑的才子。
唯有如同廢物一般的隱形人王爺笑了笑,瞇縫著桃花眼,墨眸里流光溢彩道:“本王那小女愿斗膽一試?!?p> 然后。
墨明月抬頭看了自己姐夫一眼。
當時的奸臣仍舊是紫衣白衫,氣宇萬千。桃花眼,笑面郎。
白皙如玉、骨節(jié)分明的手執(zhí)著小扇,扇面上是山川河流、水墨丹青。
他擁有一張比花姑娘還漂亮的臉蛋,一舉一動都風流雅致。
——桃花眼的人兒,往往薄幸。
少年皇帝問:“墨卿看——”
墨明月笑得風華絕代:“甚好?!?p> 從此,墨女之名便傳了出來。
從水墨丹青里養(yǎng)出來的貴女,出身名門望族、書香世家。才比天高,玉骨天成,文采斐然不輸男兒郎。
后來,她還在眾目睽睽之下舞劍,一舞絕美,神仙下凡。她百步穿楊,獲得太后賞賜贊許。她在春日狩獵時,獵物里甚至有惡虎、猛狼——
最令人嘖嘖稱贊的,便是她那既溫婉嫻雅、端莊靜好,卻又略顯放浪形骸的性子,叫人不知如何評說。
最后被評為四大美女之一。
干啥啥都行,情史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