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帖子我粗粗過了兩眼,都是些攀龍附鳳之徒,娶進來也是家宅不寧,我這兒倒是有個人選,只是不知你是何意?”
蕭明煦見蕭月璃鍥而不舍的追問他的意思,仿佛是真的為他著想,不免軟了心思:“小主請說?!?p> “南昌候莫家的嫡長女嫣霞,曾在二夫人課上學過幾日,聽聞閱選那日留了牌子,卻是被指婚給安王爺為正妃,她家有個嫡幼女名嫣然,十四上了,許你倒也相配?!?p> 蕭月璃并非信口胡說,而是早有打算,閱選的第二日,蕭月璃便讓花粹去打探各府的情形,說來也怪,家世條件都顯赫的莫嫣霞雖留了牌子,卻未入選宮嬪,而是被指婚給安王爺為正妃。
莫嫣霞雖失落傷心,但總歸是嫁入皇室,還是帝王唯一的弟弟,日后也不會被人輕看了去,只是未能與后宮有所牽連,莫家終究有些不甘心,于是便廣撒網(wǎng),為小女兒嫣然尋摸好的親事。
“南昌候?”蕭明煦頗為驚喜,莫家的聲名在京中素來是好的,又即將出一位王妃娘娘,若是攀上這門親事,縱使科考之路不通,也不會一事無成,但他亦有些擔憂:“可……莫家肯嗎?”
“若是不肯,我也不會與你說了?!笔捲铝\笑,莫嫣霞在閱選的第二日便遞了信給她,指望攀上蕭月璃這棵大樹,蕭月璃更樂得讓蕭明煦與莫家結(jié)親,烈火烹油,她不介意多添些柴。
蕭明煦又驚又喜,他原也不指望娶什么高門貴女,但蕭月璃做保,又是南昌候府的嫡出姑娘,他想不動心也難。
蕭明煦這邊說通,蕭月璃便將結(jié)果告知了蕭正冒,另修書一封傳給莫嫣霞。
果不其然,二月初七那日,莫家將帖子送進了蕭家,蕭正冒幾乎樂的昏倒,忙不迭攜著蕭明煦去赴莫老侯爺?shù)难缦?,也不知在席間談了些什么,總之,這件秘密的婚事算是定下了。
蕭月璃私下里想著,許是莫老侯爺親自相看了蕭明煦,覺得他與其父的品性截然不同,才愿意將寶貝女兒下嫁吧。
畢竟蕭明煦的人品性情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又是兩位宮嬪的親弟弟,蕭家正值熱乎勁,莫家與之結(jié)親,也是雙贏的局面。
如此一場秘密的風波過后,轉(zhuǎn)眼便到了初九,新晉宮嬪入宮的日子。
二月初九,黃道吉日,宜嫁娶。
天灰蒙蒙的下起了細雨,仿佛要洗去深閨中的前程過往,也催開了皇城外栽種的那片嫣紅杏林,伴著杏花的微香,宮門緊鎖的毓貞門緩緩敞開在眾人面前。
丑時起,便有數(shù)十輛箱籠馬車分別駛進皇城,都是這屆宮嬪的陪嫁,
而其中最顯眼的莫過于沈家與護國公林家,沈玉潔被封了貴人,她嫡親的叔父平國公沈章備了十里紅妝送她進宮,聲勢浩大,護國公林家是太后母家,那位同樣被封為貴人的林妙容也不是個省油的燈,沈家十里紅妝,林家在十里紅妝的基礎(chǔ)上又加了八十八抬金箱籠,撐足了場面,一路吹吹打打的送進了皇城。
相對起上頭這兩家,其他家族的陪嫁再厚重也都略顯寒酸。
蕭家雖出得起十里紅妝,卻也只夠一個姑娘的,故而執(zhí)掌內(nèi)宅的王氏姐妹與“纏綿病榻”的李小娘商議過后,決定按三品官員嫁嫡女的規(guī)格備陪嫁,一位姑娘六十六抬箱籠,再添些妝也就是了。
按宮規(guī),宮嬪入宮只能帶兩個侍女進宮算作陪嫁,蕭月華選了自幼服侍她的彩霞與彩環(huán),蕭月璃思慮再三,還是決定不帶花粹,將花粹送去了煦閣服侍菱星,自己選擇孤身入宮。
王琦霜大驚失色,想挑兩個好的陪蕭月璃入宮,也被蕭月璃拒之門外,皇城之內(nèi)從不缺侍奉的奴才,何況她相信,帝王定為她安排好了一切,她無需在這等小事上太過費心。
見蕭月璃心意已決,王氏姐妹也只好作罷。
新晉宮嬪卯時起身,拜別家中親人,再整理梳洗一番,便由四人抬的玫紅小轎抬出家門,算是嫁出門去,自此與母家分隔。
蕭月華哭的梨花帶雨,她放心不下病重的母親,更舍不下養(yǎng)育她長大的父親,便是拜別祠堂里的祖宗靈位時,也是哭的泣不成聲,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受了天大的冤屈。
蕭月璃不過是走個過場,面對蕭家那寥寥無幾的祖宗靈位只覺好笑,堂堂官宦之家的祠堂,竟還不如文家一個商賈之家闊氣,真是給他蕭家祖宗丟人。
宮嬪們卯時離家,巳時正才到毓貞門的東門前,足有十來頂一模一樣的小轎停在前頭,宮門口早已有領(lǐng)路的宮女內(nèi)侍在等候。
蕭月璃孤身下了轎,放眼看去,好一派華貴之色,其中不乏幾個熟悉的面孔。
此次入選的宮嬪共十一位,其中沈玉潔與太后的親侄女林妙容都被封了貴人,這二位是入選宮嬪中身份家世最高的,母家更是水火不容。
齊瑩和趙寶琳與蕭月璃一樣被封了才人,除此之外還有一位姜才人,是驍騎營副指揮使副將姜峰少將軍的胞妹,另外便是都察院監(jiān)察御史陸家的陸美人,工部侍郎秦家的秦美人,與翰林院直學士白家的白美人,最后是位寶林,來自揚州知府衛(wèi)家,此次入選的宮嬪之中,她的出身最低。
揚州……
蕭月璃不由得多看了她兩眼,衛(wèi)寶林的樣貌并不出眾,舉手投足間也滿是謹慎與小心,或許是在一群高門貴女面前,她有些自卑,也有些手足無措。
蕭月璃正胡亂想著,一位華發(fā)嬤嬤不知何時到了她面前,按著宮規(guī)行了一禮:“請璃才人安,奴才奉命,帶小主進長春宮?!?p> 蕭月璃粗粗打量了一番這位嬤嬤,雖梳著精致的飛仙髻,卻蓋不住鬢邊顯露的幾縷銀絲,面上滿是歲月留下的痕跡,卻為她添了一抹不怒自威的氣質(zhì),深灰宮裝的裙擺下已有些許浮塵,顯然是等了許久,但她的腰桿卻依然那么挺直,不見一絲疲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