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節(jié)過后，百官開始上朝，各部開始點卯。陳寧與肖五跟著朱守林去府衙處理沈家滅門案的事。
柳蕓見沒什么事可做，便想著去工部打聽那幾個人最后是如何處置的。她見肖五不告訴她實情，猜測恐怕是被朱守林封了口，越是這樣，她越是好奇。
她朝著洪武門走去，經(jīng)過洪武門再向前走二十多步，她轉(zhuǎn)進右邊一個胡同。工部刑部等六大部都在這一條胡同里辦差。她走到第一處朱紅大門外打量了一下，大門左手邊掛著一個長牌，寫著工部兩個大紅字。
柳蕓一只腳邁了進去，里面的建筑與錦衣衛(wèi)一樣，也是一條長廊直通里面。她走完長廊抬頭看見有名男子，穿著白色的中衣跪在工部的大院。她疑惑地上前走了幾步，再仔細看了看，她猛然倒吸了一口涼氣：我的天呀，跪著的哪是活人，那是一個被剝皮充草的死人。
柳蕓嚇得魂飛魄散全身發(fā)涼，她倒退了幾步，轉(zhuǎn)身就往外跑。她沖出工部的大門時差點撞上一行胡同里往外走的人。她只聽一名太監(jiān)開口訓(xùn)斥道：“怎么走路的？眼瞎了？”
柳蕓止住腳步，抬頭一看忙低頭恭敬行禮：“太子殿下，臣失禮冒犯尊駕，請恕罪?！?p> 來者身著黃色蟒袍，體態(tài)微胖，神色自若面帶微笑，和藹的模樣掩蓋不住他身上散發(fā)的上位者氣勢，他身后跟著一大幫身著緋袍的官員。王大公子跟在人群的最后，他正擔(dān)心的看著柳蕓。
太子見她身穿繡著飛魚花紋的長黑袍溫和地問道：“你是錦衣衛(wèi)？”
“回稟太子殿下，臣是錦衣衛(wèi)同知柳蕓?！绷|努力鎮(zhèn)定地回答。
太子打量了她幾眼：“哦，你就是柳同知呀，昨兒那個案子破得精彩?！?p> “臣昨兒僥幸破案?！?p> 太子示意她跟在身邊：“剛才因何事驚慌？”
柳蕓如實回答：“臣看見工部院子里跪著一個人皮草人，被嚇壞了?！?p> 太子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此事？”
“臣平日只關(guān)心案子去了，今兒突然在工部見到，受了驚嚇?！?p> 太子笑了一下，心想，此事因你而起，你還什么也不知道。
太子問：“你覺得這樣將人剝皮充草好是不好？”
柳蕓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這是道送命題。說不好，得罪圣上，說好，得罪太子，她知道太子是以仁治國。
太子追問：“回答孤，好是不好？”
柳蕓想了想小心回答：“太子殿下，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不管好與不好，按制度辦事即可?！?p> 太子點頭：“對，按制度辦事才能服人?！?p> 一行人快走到紫禁城大門口，太子對柳蕓道：“你回去當(dāng)差吧?！?p> 柳蕓止住腳步，恭敬地行禮：“臣恭送太子殿下。”
柳蕓目送著太子走進紫禁城大門，這是位歷史上最幸運的太子，從小深得皇上信任和喜愛，沒有猜忌，沒有打壓。這也是位最不幸運的太子，英年早逝，改變了整個明朝的走向。
柳蕓深信，太子若不英年早逝，明朝一定會有一個盛世。太子以仁治國，收服了很多能臣相助，可惜的是，這一批國之棟梁在“靖難之役”時被朱棣屠殺得一干二凈。
她轉(zhuǎn)頭慢慢向外走去，緊張過后全身疲憊，一驚一嚇?biāo)杏X自己身體有些發(fā)熱了。
柳蕓害怕自己生病，往朱府走去。林伯開門時見柳蕓臉色蒼白，全身無力的樣子，關(guān)心的問道：“柳大人這是怎么了？”
柳蕓道：“林伯，我有點發(fā)涼?！?p> 林伯趕緊說道：“柳大人趕緊回內(nèi)室躺著，我讓兒媳給你熬一碗姜茶來。”
“謝謝林伯。”
她回房脫下外衣用被子將自己從頭到腳捂了起來，她還是覺得自己全身冰涼。肖嫂給她端來姜茶，見她全身冰涼打著顫忙又灌了一個湯婆子塞在被子里。柳蕓抱著湯婆子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朱守林在錦衣衛(wèi)刑偵差房沒見到柳蕓，想了一下今兒沒聽說哪有案子，他轉(zhuǎn)身回了朱府。林伯打大門見了他忙開口道：“大人，柳大人今兒有些不好，好像生病了?！?p> 朱守林一聽臉色大變，拔腿就往后院跑。林伯在他身后皺著眉：這兩人好成這樣，恐怕大人是不會娶妻了。
朱守林跑進內(nèi)室，肖嫂守在西廂房做著針線，她見朱守林跑進來，忙走出廂房站起身行禮：“朱大人?！?p> “她怎么了？”
“柳大人睡著了，看樣子是受了涼。”
朱守林輕輕走進了柳蕓的房內(nèi)，他俯身看了看柳蕓，伸手輕輕摸了一下她的額頭，沒有發(fā)熱。他松了口氣，坐在床邊靜靜看著柳蕓。
柳蕓睜開眼時，就看見朱守林靜靜看著她，就如那次她喝醉了一樣。柳蕓沖他笑了笑：“大人，你怎么這么早回家了?！?p> “我從府衙回錦衣衛(wèi)沒看見你，就回來看你是不是在家。你怎么了蕓兒？”
柳蕓從床上坐了起來，她穿上棉袍：“大人，我今天去工部了?！?p> 朱守林一驚：“你去哪做什么？誰告訴你什么了？”
“大人，是我自己好奇。我見外面的那些人很害怕我們錦衣衛(wèi)，我就想知道工部那幾個人是如何個死法，讓他們?nèi)绱撕ε挛覀?。我今兒想去工部尋胡升問問，哪知看見了人皮草人，把我嚇得魂飛魄散?！?p> 朱守林心疼地伸手摟著她道：“我讓人不告訴你，就是怕嚇著你，結(jié)果你還跑去看見了?！?p> 柳蕓道：“我這是好奇害死貓?！?p> “這是何意？”
柳蕓想了想道：“這是一句諺語。傳說貓有九條命，怎么都不會死去，有一天，它好奇心太強，想知道餐桌上的罐子里到底是什么，結(jié)果掉到了滾燙的湯里，一命嗚呼。這句話是警告人們，在人生中，不要做個好奇心過盛的人，否則會招致災(zāi)禍?！?p> “蕓兒被嚇壞了吧？”
“是嚇壞了，過去只是聽說，今天親眼所見實在駭人。”
“他賀啟敢讓你下跪，我讓他死了還跪著示眾。蕓兒，你會不會覺得我太兇殘？”
“大人，錦衣衛(wèi)建來是做什么，是用來威懾群臣，讓他們心生懼怕，少做貪贓枉法之事。殺一敬百之事，哪個朝代都有。圣上有此意，你不做還是會有人做?！?p> “你那么善良，我擔(dān)心你討厭我的兇殘，會嫌棄我?！?p> 柳蕓笑道：“大人，我不是一朵白蓮花，一邊享受著所愛之人為我所做的一切，一邊又嫌棄他做的不夠善良不夠正人君子。”
朱守林贊道：“蕓兒有著與眾不同的思想?！彼忠苫蟮貑柕溃骸鞍咨彶皇羌儩嵉囊馑紗?？怎么從你的話意中聽出是貶義？”
“哈哈，大人，這句話出自我家鄉(xiāng)，形容表里不一的人?！?p> 蕓兒的家鄉(xiāng)一定是個很有趣的地方，朱守林心里向往著，想去看看蕓兒生長生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