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到村子的盡頭,在一座青瓦房前站住了,那家人掛著白,停著靈,門前還倒著一顆大樹。
族長的堂弟一家見來了三位官爺,還有兩位著黑長袍的錦衣衛(wèi)。他們忙站了起來行禮:“見過三位大人?!?p> 柳蕓打量了這一家人一眼:一對中年夫妻,男子精明能干的模樣;婦女臉瘦薄唇一雙掉角眼;一位年輕男子長相周正;另一位七八歲的小男孩。
她轉(zhuǎn)頭走到樹前,仔細(xì)查看大樹。郭捕頭與肖五也向前,他倆蹲著翻看樹子的斷裂處。
中年男人走向前,恭敬地道:“大人,這樹昨天倒下將兒媳梅姑壓死。不知大人們前來有何事?”
柳蕓面無表情地道:“梅姑之父,昨日到府衙遞了狀紙,告女婿一家殺了自己的女兒梅姑。我們今日前來查案。”
這一家人大驚,中年男子忙道:“昨天親家來此處看了死去的梅姑,他還同我們客氣,說人既然死就葬了吧。怎么他轉(zhuǎn)頭就去遞了狀紙?”
柳蕓哼笑了一聲:“很好理解,他在此處嚷著女兒被人打死,害怕走不出此地。他是聰明人,知道忍氣吞聲?!?p> 年輕男子辯解:“大人,梅姑不是被人打死的,她是被樹壓死的?!?p> 肖五指了指樹根斷裂的地方:“此樹是斧頭砍斷的。”
年輕男子忙說:“大人,昨天我們家是砍樹,還沒砍完時,梅姑路過時樹就倒下將她壓住了?!?p> 柳蕓見他還很能說會道,問:“你叫何名字?是梅姑何人?”
年輕男子行禮:“草民叫范建中,是梅姑的夫君?!?p> 柳蕓問:“范建中,你平時有打過梅姑嗎?”
他一口否定:“沒有,草民從沒有動手打過她。”
柳蕓冷冷地問:“那她一身的傷是從何而來?”
范建中啞言,他母親忙道:“大人,前兩日梅姑同老婦人頂嘴,我打她幾下?!?p> 郭捕頭從懷里掏出一張紙,遞給柳蕓。柳蕓看著紙念道:“梅姑身上新傷,舊傷五十處,至命一處在頭部。大樹壓著的地方在腹部?!?p> 族長聽了大驚:“她身上怎么這么多傷?”
柳蕓尋了凳子坐下,看著老婦問:“你說你打了她幾下,為何她身上有這么多傷?”
范建中同他的父母全都沉默不語。
郭捕頭皺著眉道:“大人,拿了這家人去府衙用刑,梅姑一定是他們打死的,用了刑,他們自然都會招。”
一家人開始驚慌不安起來。
族長勸他們:“堂弟侄子,我勸你們還是實話實說吧,被拿去用刑,人就是出來也會殘啦?!?p> 范建中見族長在此,不知道如何開口說緣由。
范建中之母畏懼地看著族長,又看著三位大人,他們都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她也不敢開口說。
柳蕓開口問那位小男孩:“你們家里人為何打你的嫂子?”
小男孩神色慌張地看了下父母,又看了一下兄長。過去他不聽話的時候,就被大人恐嚇一番:不聽話,錦衣衛(wèi)來拿你了?;蛘呤?,再淘氣,穿黑長袍的人將你拿走。
如今穿著黑長袍的錦衣衛(wèi)來了他們家,還開口向他問話,他萬分驚恐。他不顧父母兄長的暗示,張嘴就道:“他們,他們罵大嫂不守婦道,失身于人,打了她一夜……”
聽小男孩子的此話,所有的驚住了。原來他們打死梅姑是因為她不守婦道。
族長跺腳:“梅姑真不守婦道,告訴老夫,由族規(guī)處置,何用你們動私刑將人活活打死?!?p> 一家人還是沉默不語。
族長追問:“你們說梅姑不守婦道,失身于人,奸夫是誰?”
柳蕓看著范家人,他們?nèi)疾婚_口,小男孩子是的確不知道是何人。
族長有些想維護(hù)他們,不想他們被拿走問刑,連連追問:“說呀,交出了奸夫,若真有此事,你們的罪輕了很多。”
范建中輕聲說:“族長,別問了,說出緣由,大家沒臉?!?p> 柳蕓站了起來:“現(xiàn)在不說,就去府衙說吧。人的確也是你們動手打死的,郭捕頭將三人帶走?!?p> 郭捕頭上前拿人,老婦人不甘心,她嚷著道:“族長,梅姑不止是失身,她還胡亂攀扯。她說是范雪與隔壁村金豐通奸,被她發(fā)現(xiàn),范雪與金豐設(shè)計誘奸她,經(jīng)她反抗,事沒成。我們不信她,所以才打了她一夜,想讓她承認(rèn)她與金豐通奸,有證據(jù)休了她?!?p> 柳蕓三人不知道范雪是誰。族長聽了此話驚得目瞪口呆,范雪是他的大女兒,年方十七,因自小訂婚的未婚夫病死,她一直還沒說人家。
族長一聽自己的女兒被牽連進(jìn)此案,頭有些暈。
柳蕓問:“范雪是誰?金豐又是誰?”
范建中見母親已說出了緣由,只得開口:“范雪是族長的大女兒,金豐是隔壁村的,與族長有親,金豐是范雪的表姐夫?!?p> 柳蕓又坐下,她對范建中道:“將梅姑同你說的話,細(xì)細(xì)講來。我們會查證她所說的話是否真實?!?p> 范建中開始講事情的經(jīng)過:“前日,舅舅家嫁女兒,我們?nèi)ズ认簿?,會住一宿。家里留下梅姑看家,她嫁過來就同范雪交好,范雪過來陪同她一起照家。
嫁女兒是辦早宴,我們將親送走,吃了早食就歸家。
回家后,我看見梅姑衣衫不整躺在內(nèi)室的地上,我便問她:你為何如此?
她哭著同我講道:昨夜她睡著后,范雪將金豐放進(jìn)了家里,他倆人先是在外室交歡,發(fā)出各種聲響,將她驚醒。他們故意在外說話引誘她。范雪道:官人真猛。金豐道:小的專治寂寞婦人……又發(fā)出各種誘人的聲音。她很生氣在室內(nèi)開口指責(zé)倆人,讓他們趕緊離開。沒想到,二人見引誘不成,就直接進(jìn)室內(nèi)動手。
范雪過來將她按住,金豐上前扒她衣褲,她拼命反抗。范雪道:誰叫你看見了我們的事,要想你不說,只能這么做。金豐邊扯她衣褲邊說,爺想了你很久,今日得嘗所愿了。
她說她反抗了一夜,金豐將她的衣褲撕破了也沒得手。范雪與金豐兩人直到天亮了才罷手離開,還說下次再來尋她。她如今精疲力竭全身無力,才躺地上起不來。
大人,你說我會信嗎?一位弱女子怎么可能從兩人手上逃脫?她明明是失身于金豐,反而還說自己是清白的。姑娘清白還可知,婦人清白如何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