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朱守林比較得閑,他回朱府叫人套上馬車。他進了后院叫柳蕓,兩人一起去棲霞寺尋老和尚。
他大步走進主院,見正廳有一位穿著盛妝的人兒,他怔了一霎。他仔細一看,原來是柳蕓穿著二品誥命服在跟著兩位嬤嬤練習禮儀。
柳蕓見朱守林回室,她恭敬地曲膝行禮:“夫君,妾身有禮了?!?p> 朱守林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就想笑:“夫人,不必多禮?!?p> 柳蕓微笑問:“夫君,我這禮行得如何?”
“很正規(guī)?!敝焓亓仲澚怂?,伸手拉著她的手:“夫人,去換身衣服,咱們去棲霞寺見和尚?!?p> 柳蕓一聽要去見和尚,臉上露了笑:“夫君,稍候片刻。”她進了里屋換衣,兩位嬤嬤隨著一起進了里屋。
冬梅給柳蕓拿了一件男袍,準備給她換上,柳蕓眼珠一轉:“換女裝?!?p> 兩位嬤嬤一愣,夫人出門從來就是著男袍,今日這是想以女裝見外人了?
冬梅給她穿上鏤金絲鈕牡丹花紋淡粉蜀錦衣、赭紅銀紋繡百蝶度花裙、外罩一件大紅色厚錦鑲銀鼠皮披風。
夏荷為她梳個發(fā)髻,頭上插了一支珍珠碧玉步搖與金邊紅寶石簪子。夏荷又拿起畫筆,想為她細細畫上兩道柳葉彎眉。柳蕓輕聲道:“怎么難看怎么畫?!?p> 兩位嬤嬤又是一愣,夫人這是什么意思?
柳蕓給她們解釋:“哎,就是那下注,讓別人看一眼我的真面目?!眿邒邆円幌戮投?,夫人這是想讓別人都以為她長得丑。
夏荷拿起畫筆,為柳蕓畫了兩道直而粗的僵硬的眉毛,再給她臉上摸了厚厚的白白的粉,臉上涂了兩團胭脂。柳蕓照了一下銅鏡,自己拿起了口脂,畫滿一張嘴唇。
兩位嬤嬤看著柳蕓發(fā)呆,這還是她們的夫人嗎?像個丑姑,可別將大人給嚇著了。
柳蕓見她倆的表情,站起身,大步走出室外,坐著喝茶的朱守林聽著珠簾響,抬頭一看,驚得差點將手里的茶杯給打翻在桌上。
他見柳蕓一身女裝,身姿娉婷,再一看眉眼帶兇,妝容丑陋。他皺眉看向兩位嬤嬤,怎么將蕓兒畫成這樣。
柳蕓捂嘴直樂:“夫君,這樣子大家都以為你娶了位丑妻?!?p> 朱守林哭笑不得:“夫人是想這樣子出去露臉?”
柳蕓點頭:“行不行?夫君?!?p> 朱守林拒絕:“不行,可以平淡一些,不可丑化自己?!?p> 柳蕓只得轉身按朱守林的要求,重新畫了一個平平淡淡的妝容。她再走出來時,朱守林微微點了點頭,他伸手拉著柳蕓的手:“我們趕緊走吧,天晚了會冷?!?p> 夏荷遞上一個小暖爐給柳蕓,再為她整理了一下披風。
朱守林跟柳蕓肩并肩走出二門,往大門外的馬車走去。
一路上,有人看著馬車上掛著朱府徽記,就停下打量著議論:“這馬車里一定坐著朱夫人,不知道她長什么樣?!?p> “要不跟上看看,看長得如何再下注?!?p> “去看看,我為這下注幾十兩銀子?!?p> ……
朱府的馬車后,漸漸的遠遠跟了幾輛馬車在后,一直跟到了棲霞寺。
朱守林先跳下馬車,再伸手牽著柳蕓的手,讓她安穩(wěn)地站在長凳上下來。柳蕓小心的從馬車跳了下來,她抬頭打量著寺院。這個時候,柳蕓的容貌被人看在了眼里。
朱守林伸手將她的披風帽子為她戴在頭上,兩人并肩往寺里走去。這邊人往里走,那邊人就往回走,那幾人一回到應天府城內,悄悄尋著親人朋友道:“朱夫人容貌平凡得有些丑,下注買丑?!?p> 這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前去賭場加注的人越來越多。魯王見這人山人海前來賭場下注,忙叫人去問消息,得知今兒有人看見了朱夫人的容貌,是真真兒的丑。他笑了起來,他深信,朱夫人一定不丑,相反,她很美貌。
主持拿著念珠站在寺院里,他見朱守林兩人走進來,看見柳蕓的打扮也是一愣,忘了合掌同他們打招呼。
朱守林與柳蕓合掌行禮:“見過大師。”
主持點點頭:“兩位施主里面請?!彼咴谇?,領著兩人往他的院子走去。主持常閉關辟谷,為防人打擾,他的院子在寺院最里處,那有一座獨立的小院落。
三人坐定,一位小僧人端了一壺熱茶上來,他倒了三杯茶后,合掌行禮后輕輕退了出去。
主持沒有開口,靜靜坐著。
柳蕓期期艾艾地著:“大師,我們,我們前來……大師您一定知道我們前來做何事?!?p> 主持笑笑:“貧僧非神,怎么可能知道施主前來所謂何事?!彼难凵耖W爍了一下,他實在覺得打扮成這樣的柳蕓有些像臺上唱戲的。
柳蕓開口直言:“大師,我與夫君想要一個兒子?!?p> 主持與朱守林聽她直言不諱開口祈子,都是一驚接著又是一笑。
主持一本正經道:“阿彌陀佛,此事天注定。再說施主祈子應該去送子娘娘那里許愿?!?p> 柳蕓癟嘴:“大師,您說我這樣的情況同我夫君能懷上兒子嗎?”
主持手上數著念珠,他猶豫了一下實話實說:“比較難?!?p> 這話將朱守林與柳蕓驚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朱守林沉得住氣,柳蕓學了好幾日的禮儀也讓她控制住了自己的急躁。
她皺眉:“啊,那真要納妾生子?”
主持看了她幾眼:“施主愿意這樣?”
“不愿意,誰愿意自己碗的飯讓別人扒?!彼谥鞒置媲皬牟浑[藏自己的想法。
朱守林聽她這話又好笑,又無奈。他看了柳蕓心想:你怎么不問一下我的意見,好像我這碗飯愿意讓人扒似的。
主持微微一笑,露出我就知道你是這樣的表情來。
柳蕓不知道為何,她對主持懷著無比的信任,覺得他是無所不能的人,一定能幫她想辦法解決此事。
柳蕓向他許愿:“大師,您只要幫我同夫君得一子,未來,我會給這寺里捐贈白銀萬兩?!?p> 主持擺手:“本寺最不缺的就是銀子?!?p> “那您想要什么?”
主持搖頭:“施主,此事大為麻煩?!?p> “什么麻煩?”
“你也知道你自己的情況,不是普通人。你就是懷上孩子,平安生了下來,孩子養(yǎng)著也多災多難,除非……”
朱守林忙問:“除非什么?”
“你們的孩子生下后寄養(yǎng)在寺里,由我養(yǎng)大?!?p> 朱守林與柳蕓一聽大驚失色,孩子生下來就成了僧人從小吃苦受罪,那不如不生下來。
柳蕓灰心喪氣了:“大師,那樣您也辛苦,孩子也可憐。算了,我還是給夫君納妾生孩子吧?!?p> 她長嘆一聲,人生果然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為你打開一扇窗口,一定會為你關一扇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