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蕓從馬車窗口看向外面,她見白侍衛(wèi)一直跪在路邊,直到大隊車馬都從他身邊越過,他才站了起來。
朱守林夸她:“夫人當(dāng)時讓人喂白侍衛(wèi)與賀家小姐毒藥,是極為聰明之舉。相當(dāng)于我們在李府里安了一位眼線,李府只要有不軌,他就會跑來報信,以換取解藥。”
柳蕓笑:“我還不是被他們逼的,他們兩人都想殺我,讓他們吃了藥就老實了?!?p> “哈哈,這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壁s車的肖五大聲音道。
“肖大哥說的正確?!绷|道,朱守林輕笑了起來。
長長的隊伍繼續(xù)慢慢前行。為了趕路,他們每日早早出發(fā)快速前進,每過一處城也不再進去,只停下隊伍讓人馬補充食草。正陽的時候,他們就找尋陰涼的地方休息,下午太陽落土,他們再匆匆的趕路。
朱守林帶的這一隊人馬,在回應(yīng)天府時因為人實在太多,任何一家驛站和酒樓都住不下,大家就只能露營。朱守林同柳蕓也睡在馬車上,與大家同甘共苦。
魯王在朱守林離開的第二日走進煉丹房時,他看見了道士左臉腫了半邊,兩個眼睛被打成了青紫色,頭上還帶著傷。
魯王眼睛一瞪:“誰干的?”
道士吱吱唔唔:“王爺,是,是貧道自己,自己半夜起來時摔的?!彼母艺f出自己是被李相爺氣急敗壞之下,拳打腳踢給打成這樣的。
“說?!濒斖鯀柭暤?。
道士昨天已被李相打得失了膽,如今王爺一吼,他嚇得腳一軟撲通地跪了下來:“王爺,是,是仇家所為,貧道欠人家的銀子,還,還強過人家閨女?!彼@是說的實話,他正因為在李府里對一位家奴做了這些事,才被李善長拿來要挾,要他扮成道士前來對魯王行騙。
魯王聽了他的話心里非常地失望,自己找的得道之士,原來是如此不堪之人。再看跪在地上抖成一團的道士,哪還有一點平日里的仙姿風(fēng)骨,如今完全就是一條落水狗的模樣。
他第一次在心里對自己煉丹之舉產(chǎn)生了懷疑,就這樣的人,能有煉丹神方?
魯王對侍衛(wèi)道:“將他……”他停住了話,他本想說將道士拿下審訊,轉(zhuǎn)念一想,若審出了真相,讓所有的人知道自己之前的煉丹是為人所騙,他寧可不要真相。想到這里,他繼續(xù)道:“將他殺了。”
道士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張了張嘴沒有發(fā)出聲音,兩名侍衛(wèi)上前拖人。
像魯王這種聰慧的人行事很有決斷,若不是自己想通前因后果,沒有人能說服他改變主意。這就是為什么朱守林不開口對他說道士是騙子的原因。
魯王轉(zhuǎn)身大步離開了丹房,他心里又惱又怒又悔。但是他很快說服了自己,自己并沒錯,如果有錯,那錯的也是別人。
但是,他后來的種種行為說明,他已在為自己的王國考慮后路。他先說服了王妃,由過去一年半載才去一趟次妃的宮殿,改為了每月去幾日,并且,去的這幾日還是次妃最容易受孕之日。
他對王妃道:“如果咱們王府有了孩子,父皇歡喜之下就會免了咱們的過錯?!边@是他同王妃成親后,第一次說謊了。
自從朱守林帶人離開封地后,湯王妃就開始提心掉膽,鄧次妃被賜死才是一年多前的事。所以,王妃聽魯王這么說,立刻就同意了,還積極問魯王:“王爺,還要不要多幸?guī)孜粚m人?”
魯王搖頭:“本王實在沒那心思了??刺煲獍桑就踹€是想王妃自己懷上孩子。”
懷著這個念頭,兩人幾乎白天黑夜都呆在一處,夫妻關(guān)系更加的親密。
七月二十五,朱守林帶著一隊人回到了應(yīng)天府,他先回了一趟朱府,沐浴換衣后立刻進了官。
柳蕓回了朱府后,兩位嬤嬤忙前忙后的侍候她沐浴,又著人叫林嫂幾人煮食物。
柳蕓坐在梳妝臺前,夏荷為她用干布抹長發(fā)。
柳蕓問:“林柳在寺院如何?有無哭鬧?”
夏荷笑道:“聽林管家說,少爺在寺院從不哭鬧,主持說少爺有慧根,天天給少爺念經(jīng)講佛經(jīng)。”
柳蕓笑:“那么小能聽明白什么佛經(jīng)?去叫管家安排人,將林柳接回府里?!?p> “遵命?!笔帐按蹭伒亩沸卸Y退了出去,她親自去前院尋管家,派些可靠的人去將少爺接回來。
朱守林回到應(yīng)天府就著人去紫禁城通報,自己帶人平安回來了,稍后便會進宮面圣稟報。
皇上知道朱守林已從兗州回來,心里一直不安,他不停的嘆著氣。陳公公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皇上心里擔(dān)心的是什么,陳公公最為清楚。
一個時辰后,朱守林進了紫禁城,皇上宣他立刻去華蓋殿。朱守林進了大殿,恭敬地跪下行禮:“臣叩見陛下?!?p> 皇上急切地道:“起來起來,給朕說說情況,那些小兒到底是何人所擄?”
“臣遵旨。”朱守林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看了一眼陳公公,人精的陳公公眼睛一轉(zhuǎn)道:“陛下,奴才去叫人送茶?!?p> 陳公公彎著腰身,腳步輕快地走出華蓋殿,他揮手讓所有的侍衛(wèi)與宮人遠遠離開宮殿。
皇上見朱守林將陳公公支走,臉色有些變白:“是……”
朱守林輕聲道:“如陛下所想,是魯王所為。”
皇上雖然心中是在猜著失蹤的小兒同自己的兒子有關(guān),但他還是懷著一絲希望,不是他兒子所為。
此時皇上得到朱守林的肯定答復(fù),他還是驚訝地從御座上猛然站了起來:“他,他為何這然做?”
朱守林看了一眼皇上,知道說出的真相會深深打擊他,但朱守林又不能不說:“陛下,魯王迷上了煉丹,他被一位別有用心的道士所騙,那位道士告訴魯王:用八歲小兒的雙卵加上礦石,能煉出長生之丹。
開始魯王只是買些窮人家的小兒,后來小兒數(shù)量不夠,他便讓侍衛(wèi)四處擄人。一共……”
皇上氣得雙手打抖:“說吧,一共多少人?”
“那位道士說要一百人,魯王已擄了近八十人?!?p> 皇上伸手將桌上的東西狠狠地摔在地上,他怒罵:“荒唐,朕一直以為他聰慧,與所有的皇子不同,結(jié)果他行事如此的荒唐,有違人倫,必遭天遣?!?p> 在外聽見皇上爆怒的陳公公,嘆了口氣,他繼續(xù)移動了腳步,走到聽不見皇上摔東西的地方再站住。
朱守林勸慰皇上:“陛下息怒,保重龍體。”除此外,他也不知道再如何安慰這位發(fā)怒的老人。
此時的皇上如一位失望透頂?shù)钠胀ㄈ思业母赣H那樣,他又是難過又是憤怒,氣得全身打抖。若魯王不是他的兒子,是任何一個人,他立刻會將此人撕成碎片,挫骨揚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