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蕓很不痛快,這兩三年來沒有哪起案子有這起案子結(jié)得讓人懊惱。姜家前后一共死了七人,如今只留了姜大與姜二家的兒子,據(jù)二房媳婦葛氏自盡前所說,此兒子還是姜大的種。
柳蕓在上本時所書:這起事件,歸根到底有兩起原因引起。首先是姜家母親給自己兩位親生兒子灌輸?shù)乃枷氤隽似?,?dǎo)致姜家的二兒子與三兒子視抱養(yǎng)的兄長為仇人,一心想除掉兄長,奪回姜家的財物。其次是二房媳婦葛氏心悅長房兄長,還為他悄悄生了個兒子。在得知她心愛的人被自己的夫君殺死后,她就心生出了報復(fù)的想法。她先是殺了長房的嫂子,接著就殺了三房四口人加上自己的夫君……
皇上看了一眼柳蕓上的本就扔在了一邊,他目前最頭痛的不是姜家死了幾口人,而是他的兒子魯王與兒媳湯王妃就快到應(yīng)天府了。從皇上嫉惡如仇的個性上來說,這夫妻二人他都應(yīng)該殺了,但從感情上來說,他實在下不了手殺兒子,何況這兒子從小還深得他的疼愛。
太子早將父皇不安之舉看在眼里,知父莫如子,他知道父皇不想殺魯王。太子被皇上與皇后養(yǎng)成了仁慈的個性,他也不愿意見到自己的弟弟被處死。太子在府里想了好些天,他叫來一名貼身侍衛(wèi),悄悄告訴他幾句話,讓他趕緊去半道送話給魯王之舅武定侯郭英,一定要郭英在入應(yīng)天府前將事情落實好。
武定侯郭英接到侍衛(wèi)送的口信,愣了好一會也覺得只有這個辦法能解決眼前的困境。若不然,魯王被誅,皇上在殺子的傷痛與懊惱之下,會殺更多的人。
武定侯郭英先去尋了湯王妃,如今湯王妃整日活在驚恐之中。自武定侯郭英帶著皇上的親衛(wèi),拿著圣上的圣旨親自去拿魯王與王妃,夫妻兩人就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
離應(yīng)天府越來越近,湯王妃面無人色,她哀求著郭英:“舅舅,想辦法救救殿下與侄兒媳婦吧?!?p> 郭英長嘆了一口氣,他坐在一把椅子上,慢慢同湯王妃說話:“王妃呀,你的父親同皇上打小就認識,而我從皇上起兵不久就跟隨著他,我同你父親也結(jié)識了這么多年。我看著你出生,看著你長大,看著你嫁給了魯王。我們郭家能同湯家結(jié)親,十分的歡喜。
魯王從小深得皇上疼愛,將你嫁給魯王是皇上看重湯家呀??墒牵缃衲愀斖豕钾摿嘶噬?,做下了……唉,你們怎么能做這樣的事呀,幾十個小兒可是你們封地的百姓,是幾十條活生生的人命啦?!?p> “舅舅,我知道錯了,以后再不會擄小兒來煉丹。”
“王妃,事已至此如今說什么沒用呀,我給你坦白地說吧,你同魯王都得死,就看如何個死法了。”郭英長嘆了口氣對湯王妃實話實話。
湯王妃哭了起來:“我才十八歲,我不想死?!?p> 郭英對湯王妃繼續(xù)道:“王妃,這個時候你不要只想到自己的生與死了,你還要想到一件事,你得想辦法保全湯家?!睖蹂目蘼曣┤欢梗骸安?,湯家與這事無關(guān),怎么可以連累到湯家?”
“怎么沒關(guān)系呀?你是湯家的女兒,若是皇上處決了殿下與你,必遷怒湯家,最后會殺了湯家人,甚至是九族?!惫⒌吐晫蹂?。
湯王妃又驚又恐,她想到了她年邁的父親,征戰(zhàn)沙場一身是傷。她想到了疼她的兄長,從小有妾室生的女兒欺侮她時,從來就是兄長為她出頭。還有她那可愛的侄子侄女,仙童一般的模樣嬌滴滴叫她姑姑。
“不,我不要,我不要他們死?!睖蹂艁y地道,這個時候她才真正的后悔了,她從來都沒想過自己有過錯會連累到家族。
“王妃,你自己好好想了再做決定吧?!惫⒄酒饋頊?zhǔn)備離開。
湯王妃伸出手拉住郭英的衣袖:“舅舅,告訴我,如何救湯家?”
“孩子呀,只要你一個人頂了罪,不讓皇上殺殿下,湯家得保?!惫⒑茈y過,但他說的也的確是事實。
“舅舅,你肯定?”湯王妃抬起臉,認真的看著郭英。
郭英沖她連連點頭。
湯王妃放下手,她平靜地道:“我認錯,全是我一個人做的,與殿下無關(guān)。”
郭英嘆了口氣,轉(zhuǎn)身從湯王妃房里走了出來,他一眼便看見魯王蒼白著臉站在門口。
郭英知道,自己同王妃說的話,魯王都聽見了:“殿下……”
“不,這事是本王做的,同王妃無關(guān)。”魯王大聲道。
郭英無奈地道:“殿下,你想怎么樣?認了罪讓你父皇殺了你,讓你父皇背上殺子之名?讓你父皇活在后悔與痛苦中然后殺了湯家滿門?”
“父皇不會……”
郭英搖頭:“殿下,你父皇會,一定會,信我?!?p> 湯王妃從室內(nèi)走了出來,她伸出手拉著魯王:“王爺,妾身不要湯家有一個人死?!?p> 魯王難過地道:“可本王不要你死?!?p> 湯王妃勸說魯王:“王爺,妾身認不認罪都是要死,也許我一個人認下所有罪,皇上還會善待湯家。”
魯王怒了:“你怎么只有湯家,我呢?”
湯王妃伸手摸著魯王的臉:“王爺待你百年后,我們還能在一起,下輩子我們永遠不分開了好不好?”
魯王抱著湯王妃哭了,此時,他才知道皇子有些錯也是不能犯的,犯了就會失去最愛的人。秦王知道鄧次妃快死的心情,如今他是完全體會到了。有一種失去叫做悔不當(dāng)初,有一種痛苦叫做生不如死。
眾侍衛(wèi)都低著頭,他們聽著魯王絕望的哭聲,心里百感交集,又有同情又有害怕。特別是魯王的內(nèi)官與侍衛(wèi),他們只祈求此事皇上只殺自己,不要誅自己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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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守林夜里歸府,同柳蕓也提到了魯王快到應(yīng)天府的事。兩人望著天上一輪發(fā)出寒光的圓月,兩年前也是這樣的一個圓月之日,秦王次妃被賜死。這一次,也會有人死。
朱守林長嘆了一口氣,他十分擔(dān)憂皇上殺魯王:“若是魯王被殺,湯家……”他搖搖頭,又是擔(dān)心又是難過。
湯王妃之父湯和是鳳陽人,同朱守林是老鄉(xiāng),湯和同朱守林的父親也交好。朱守林尋到軍中,父親已死,圣上收他為義子,鳳陽出來的眾人都特別的關(guān)照他。朱守林能長成如此優(yōu)秀,同眾人的照顧是分不開的。
柳蕓轉(zhuǎn)頭對朱守林道:“不會,湯王妃會認下所有的錯,只有她被殺。但魯王也活不久了?!彼矅@了口氣,魯王夫妻都不到二十歲,在現(xiàn)代還只是高中生。
朱守林看著柳蕓,見她很認真沖自己點頭,他第一次開口問了柳蕓一件未知的事:“魯王會留下孩子嗎?”
“會,他會有一個兒子,能做六七十年的第二任魯王。”柳蕓道。
朱守林聽了柳蕓這話稍微松了口氣。他悶悶不樂地道:“這事說來還是咱們引起的,魯王被人設(shè)計來害咱們,結(jié)果……”
柳蕓伸出手抱著朱守林,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夫君,雖是如此,但也是因為魯王自己信煉丹能長生不老,才會中了人家的計。若是有人來這樣設(shè)計你,你會上當(dāng)嗎?”
朱守林搖頭:“自然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