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丈夫十分小心翼翼地給閨女擦著臉,云玨兒娘隨手輕輕拍了拍丈夫外衣上的土氣。一時不知接下來該做何,她一轉(zhuǎn)頭正瞧見傅樂筠側(cè)過了身子站得后了些,面沖著院內(nèi)里屋。隨著傅樂筠的目光看去,只見屋墻外的紙窗上映著幾個人影。
看著其中那正低頭扎針樣的影子,云玨兒娘眼底的愧意漸漸流出,她低頭抿了抿唇,慢慢走到傅樂筠身邊,顫顫說道:“這位公子,我,我能不能問一下那個宋姑娘是不是在屋里面?我能不能去那邊見見她?”
傅樂筠回頭俯視著她,面上掛著一慣的標準笑容,只是眼底暗暗聚起了些許極為刺冷的殺氣:“哦?你問這做何?”
“我,我,我想給那姑娘道歉賠罪?!痹偏k兒娘離得近,被傅樂筠周身這一瞬間轉(zhuǎn)變的強大氣場震懾地抖了起來,說話也有了些結(jié)巴,“我就是這村里的一個農(nóng)婦,沒,沒見過什么世面,打小聽的就是貞潔清白,我這想的也就跟著是了。那會兒,那會兒在街上我從家里出來就聽到那么多人都在說那些話,我這想著我閨女還在病帳,一擔心著急壓根就想不到辨辨那姑娘究竟是不是那種人,直接就信了那些話,還冒犯了她?!?p> “哦,你跟我說這些做什么?”傅樂筠回了句。
云玨兒娘稍稍抬起頭,茫然地看向傅樂筠,弱弱道了句:“什么意思?公子不是認識那姑娘嗎?”
傅樂筠勾了勾嘴角,搖起紫金扇向前走了幾步,湊到云玨兒娘耳邊說道:“你在我這兒說這個,難道不是故意給我理由,讓我有心殺了你嗎?”
耳邊的話聽得云玨兒娘瞬間頭皮發(fā)麻,額上冒出了許多冷汗。傅樂筠用扇子輕輕地將她耳邊的頭發(fā)挑到身后,順便沖著被爹爹抱在懷里的云玨兒小姑娘做了一個鬼臉,小姑娘被逗得“咯咯”地笑了起來。聽見身后傳來的女兒的笑聲,云玨兒娘的瞳孔瞬間寫滿了驚恐,下意識地抓住傅樂筠的小臂。
“云玨兒笑的多可愛呀,你說是吧!哦,對了,本公子好像還沒主動提過一件事?!备禈敷揶D(zhuǎn)了天真的笑,看向云玨兒娘。
“什,什么事兒?”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勇氣,云玨兒娘直愣愣地盯著傅樂筠,眼睛紅了不少。
“其實也沒什么,不過你要想聽那就告訴你吧。你冒犯的那姑娘,她啊,可叫了我哥哥!”傅樂筠笑著湊到云玨兒娘耳邊輕聲細語地說完這句,眼中瞬間布滿了冷漠和殺氣,“那么在本公子面前提那些可不就是讓想我殺了你?你說,你該不該殺?”
聽完傅樂筠的話,云玨兒娘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氣,忍了許久的眼淚瞬間噴涌而出,一下腿軟便直直地跪了下去。云玨兒爹爹給女兒擦好眼淚轉(zhuǎn)過身正巧看到這一幕,隨即抱緊女兒急匆匆走了過來,蹲下身將女兒放下,一手拉著女兒一手扶妻子,問道:“這是咋了?你這倒是說呀,別光哭?!?p> “傅公子,我媳婦兒這是咋了,咋不光哭還給您跪下了?”見見自家媳婦兒不答話,云玨兒爹便又問傅樂筠。
云玨兒小姑娘看著娘親哭的不行,一邊抬起肉乎乎的小手給娘親擦起眼淚,一邊說:“嬢嬢,你咋了,你別哭,云玨兒給嬢嬢擦擦?!?p> 看到身邊小小的女兒,云玨兒娘哭著一把拉過女兒,抬頭看向搖著扇子一面笑意的傅樂筠,眼神中滿是祈求。接收到這眼神,傅樂筠挑了下眉又慢悠悠地走到云玨兒這邊,蹲下身將人從她母親手中抱過,對著小姑娘開口道:“小丫頭長得真漂亮,哥哥問你,你這小揪揪誰給你疏的呀?”
“胭脂姐姐?!痹偏k兒糯糯地說著,“哥哥,我答了你的問題,那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我娘親怎么了呀?她哭的好傷心,云玨兒也好傷心?!?p> “云玨兒真乖。哥哥跟你說啊,你娘親哭是因為哥哥跟她說了許多胭脂姐姐給你治傷的事情,她覺得自己之前有些地方做錯了,想給胭脂姐姐認錯道歉,又怕胭脂姐姐不原諒她才哭的。她還問我胭脂姐姐喜歡什么,想要給她做點什么道歉呢,不信你問問娘親?!备禈敷逌厝岬貙χ⊙绢^說著,又深深地看了一眼云玨兒娘。
云玨兒拉住娘親的衣角,“嬢嬢,哥哥說的是真的嗎?”
“恩?!痹偏k兒娘疑惑地看了眼傅樂筠,狠狠地點了點頭。
“那娘親別擔心啦!胭脂姐姐可喜歡云玨兒了,云玨兒也幫幫娘親賠禮道歉,我們做得好點,胭脂姐姐肯定就不生氣啦!對了,哥哥,胭脂姐姐喜歡什么呀?”云玨兒安慰完娘親又問了句。
“她呀,喜歡戲,一出好戲!你娘親這一跪呀,這戲便算是開了場了,后面的戲,還得看小丫頭你的嘍!你呀,可要跟著哥哥走?”傅樂筠柔聲哄著。
聽見這話,云玨兒娘剛要拉住女兒的胳膊便瞧見了傅樂筠分過來的那絲警告眼神,她眼中的祈求此時又多了許多,剛要開口便又聽傅樂筠說道:“你跟哥哥走,咱們把胭脂姐姐喜歡的戲唱完,替娘親道完歉了,哥哥就把你送回爹娘身邊好不好。哥哥需要他們幫廚房的忙呢!哥哥保證,云玨兒一會兒一定能見到娘親和爹爹,好不好呀?”
“好!我聽哥哥的?!痹偏k兒開心地答道。
明白了傅樂筠話中的保護女兒性命之意,云玨兒娘感激地看向傅樂筠,不顧其他,先硬生生的在地上磕了三個頭后才伏在地上說道:“公子姑娘大恩,奴永生不忘。”
“起吧,記著你的話?!备禈敷薇鹪偏k兒,轉(zhuǎn)身朝著院子里走去,只留下一句。
云玨兒爹將妻子扶起,微微嘆了口氣,只抬手抹去妻子臉上的鼻涕和淚跡,說了句:“到底是夫妻,我都曉得的,不必說其他的了,走吧。傅公子是好人?!?p> “恩,是好人?!眱扇苏f完隨即也跟上前去。
巧影偏頗,月光移向院中,地上的銀暉像是聚起了一層白色臺布,院中燈影搖晃若如臺幕,后院傳出的“滋啦叮當”聲便是那鑼鼓竹點。臺已備好,人開了場,此中調(diào)度皆定,一出好戲?qū)㈤_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