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連綿,古樹參天。一處幽深的山谷里,有溪水潺潺,有鳥語花香。
一間小木屋靜靜地躺在這里,安逸祥和。
東方山頂上一輪紅日苒苒升起,溫暖的晨光透過一個小小的窗戶照進這間簡單的木屋里,陽光里都是春天的花香。
木屋內,一張用干稻草鋪成的木床上,何無罪醒了過來,他睜開雙眼,年輕的眼睛里不但充滿了故事,還有著無比堅毅的目光。
他嘗試著動了動手腳。
“看來小爺這一次傷得很重??!也不知道躺了多久,渾身上下竟然一點力氣都沒有?!?p> 他咬牙繼續(xù)努力,何無罪可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人,可他依舊感覺手軟腳軟,使不出半點力氣,肩頭和胸口更是巨疼不已。
“罷了,沒死已是萬幸,且老實呆著吧?!?p> 最終他放棄了,躺在床上享受著這份難得的清閑。
窗外的暖陽,窗外的花香,耳邊清脆悅耳的鳥叫聲,一切是多么的美好。
沒讓他多等,一陣輕快的腳步聲打斷了他的閉目養(yǎng)神。
“呀!你醒了?”
一位女子悅耳動聽的聲音傳入他的耳朵。
這聲音能令百花盛放,枯木逢春,這聲音有著如同春天般的魔力,讓何無罪那顆懸著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下來。
何無罪很努力才轉過頭去,望向門外。
何無罪望見一個女子。
一個和她聲音一樣極美的女子。
門外春光明媚,有些刺眼。
她正是從那春光里來,光彩奪目,身上帶著少女的天真明媚。
女子不過雙十妙齡,有著一頭及腰的青絲長發(fā),額前留著一個乖巧可人的齊劉海,一張精致的小臉白白嫩嫩,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里透著天真無邪,長長的睫毛好像能勾動人心。
沉魚落雁。
傾國傾城。
真是好一個又純又欲的女子。
“青兒妹妹!”
何無罪恍惚間竟將這女子錯認成了他的妹妹何青兒,頓時欣喜若狂,有了精神,身上的傷仿佛已然全部好了,一點也不再痛,心里全是甜蜜。
“青兒妹妹!是你嗎?”
“青兒?誰是青兒?莫非這人腦子也壞掉了?”
女子很是詫異,天真地道。
何無罪也終于看清了少女的長相,真是好一位絕代佳人,美得讓人驚心動魄。
但卻不是他的妹妹何青兒。
不是他心中那個時時刻刻都無法放下的那個她。
何無罪雖然很虛弱,但說話的力氣還有,連忙開口解釋道:
“抱歉,姑娘,是我認錯人了,只因你與家妹實在長得太像了,她也如你一般美麗動人。”
眼前之人既然不是他心中所想之人,剛才那股特殊感情帶來的特殊精神便已煙消云散,加上剛才說話費了不少力,所以便更覺疲憊不堪了,眼皮沉重,昏昏欲睡。
少女看見何無罪緩緩閉上了雙眼,善解人意地說道:
“你傷得很重,還是少說話為好,我上山采了一些草藥煎了,既然你醒了那就喝藥吧?!?p> 接著從一個黑乎乎的藥罐中倒出一碗散發(fā)著苦味的藥水,輕輕扶他坐起。
用湯勺舀了,放在紅唇邊嘴邊吹涼,然后才喂到何無罪嘴邊。
“啊,張嘴,乖乖的把藥喝了慢慢就會好了。”
女子輕言細語地說道,那語氣好像在安撫一個剛出生的嬰孩。
迷迷糊糊中,何無罪好像感覺到了聽到妹妹的聲音,他內心那份被深埋的特殊感情好像得到了釋放。
他聽話地張嘴,聽話地喝下了女子喂來的苦藥。
那苦澀的藥水進了他的嘴里,心里卻感覺不到一點丁點苦味。
喝完了藥,何無罪沉沉地睡去。
他還做起了夢。
夢里他身穿大紅喜服,即將拜堂成親。
新娘不是他內心深處一直渴望得到的妹妹,而是一個陌生的女子。
女子的臉和她的妹妹有著三分相像,但他可以肯定那不是他的妹妹。
妹妹何青兒死活不同意他們成親,滿臉的傷心幽怨,哭得梨花帶雨,扯著他的衣服不依不饒:
“哥!我不要!我不要你們成親,我不準你們成親!我討厭你!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
何無罪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
睜開眼,他發(fā)現(xiàn)自己依舊還在這間木屋里,依舊還在那張床上,依舊溫暖的春光照在他的臉上,暖洋洋的。
一切依舊。
此刻的他只覺得口干舌燥,腹中饑餓不已。
知道餓,證明他的傷見好。
“你又醒了,餓了吧,正好我鍋里還有一些面糊糊,我去給你端來?!?p> 何無罪又看見那個女子,那個和妹妹何清兒有著七分相像的女子。
夢里的那個和他結婚的人和眼前的他完美地重合在一起。
或許她便是上天給我安排的另一個清兒妹妹吧。
何無罪內心深處一種特殊的感情就這樣悄悄轉移到了這位只見過一面的女子身上。
女子轉身去了廚房,消失在何無罪的視線中。
何無罪的心中的光明瞬間沒了,他的心一下子變得空蕩蕩的,慌得不行。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何無罪體內竟然莫名生出一股力量,這力量很是神奇,竟讓重傷虛弱的何無罪雙手往后一撐,便坐了起來。
不但如此,還下了床,站了起來。
他的眼睛尋著那女子,一步一步尋找而去。
他竟還能走!
他實在已被這少女吸引了,只怪她實在是太美了,美得就像是天上的精靈,最關鍵是這精靈長得也太像她妹妹何清兒了。
何無罪這么多年一直獨身一人,不曾娶妻納妾,正是因為他心中埋藏著一個不能言說的秘密。
這個秘密令他痛苦萬分,如鯁在喉,一直耿耿于懷。
現(xiàn)在他好像找到一條出路,好像找到一個讓他釋懷一切的方法。
何無罪踉蹌著行走,來到廚房。
他的眼中是一道背影,這道簡直和他的妹妹何清兒一模一樣,是那樣婀娜多姿,是那樣讓人欲罷不能。
情不自禁中,何無罪張開懷抱撲了上去。
他迫不及待想要將眼前的人兒擁入懷中。
永遠呵護她。
永遠擁有她。
永遠占有她。
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可他還未觸及到眼前的佳人,已然腳步一亂,自己把自己絆倒,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女子轉過身來,有些小生氣,皺眉責怪道:
“呀!你怎么起來了,真是的,你怎么能亂動,我好不容易才將你救活,你就不能好好養(yǎng)著嗎?”
在何無罪眼中,這女子就連生氣的樣子都是那樣可愛。
女子力氣很小,費了不小的力氣才將何無罪扶回床上。
望著女子如此艱難地移動自己,他可以想象到救他回來的路上,女子一定累壞了。
對于女子的救命之恩,何無罪是發(fā)自內心的感激。
男子漢大丈夫,有仇報仇,有恩報恩。
何無罪躺在床上,抱拳行禮道:
“謝謝姑娘的救命之恩,將來必定千倍百倍報答姑娘的恩情。”
“談什么報答,我爹娘在的時候,一直教導我做人要多做好事,你先在這兒乖乖躺著,我去給你拿吃的?!?p> 這一次何無罪很聽話,乖乖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仿佛將女子的話當成了圣旨。
女子端來一碗面糊糊,用那雙纖纖玉手一勺一勺給何無罪喂下。
一碗普普通通的面糊糊,何無罪卻吃出山珍海味的感覺,他好久沒吃這樣美味的東西。
一來他確實餓得不行,餓極了吃啥都香。
二來也看誰喂的,如果有一天你心心念念的夢中女神喂你東西,苦瓜你都覺得甜。
吃了東西,何無罪多了幾分力氣,更添幾分生機,身上的疼痛也輕了許多。
他終于是活了過來。
是眼前這個天仙般的女子救活了他,重新給了他生命。
而且還是全新的生命。
此刻開始他好像重新找到了希望的曙光,他的心結好像一下子打開了,整個人都豁然開朗,煥發(fā)了新的生機。
何無罪再次抱拳行禮,感謝道:
“還是要說聲謝謝,姑娘大恩,我永世不忘,若有機會,必定報答!”
“都說了不談報答,我救你可不是為了報答,我是看你可憐,不想你一條性命就這樣丟了?!迸踊卮鸬?。
真是好一位人美心善的仙子??!
忽然有一種深深的罪惡感,心道:
“人家救了自己,乃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內心卻有著其他的非分之想,這樣的行為簡直骯臟齷蹉!”
想到這里,何無罪坐起身來,忽然重重地給了自己一巴掌。
出手之狠,直打得他嘴角出血,身上那些剛有些好轉的傷口又重新撕裂開來。
劇烈的疼痛總算是令他內心好過了一點。
不然那種愧疚之感會讓何無罪更加難受。
就這懲罰他還覺得不夠,他再也不敢正眼凝望女子,多看一眼也是對救命恩人的褻瀆,都是違背他心中堅守的正義道德。
女子何無罪忽然的舉動被嚇到了,臉上滿是不知所措,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來,皺起眉,很生氣,大聲道:
“你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兒?早知道就不救你了,我辛辛苦苦將你從鬼門關救了回來,你卻為何要自己打自己?我不是白救你了。”
“我……我……”
何無罪不知該怎么解釋,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再英雄的男子漢,也無法將內心的想法毫無不保留地對人說出,更何況是這樣一件令人羞恥的事。
女子指著何無罪,用不容置疑的語氣道:
“你什么你!你的命是我救會來的,你的命已不再是你的,而是我的,我不許你傷害自己,讓我的一番苦心白白浪費了,聽見了嗎?”
何無罪已然亂了方寸,在這女子面前,再無英雄俠客的樣子,只是低著頭唯唯諾諾道:
“是,是,是,我一切都聽姑娘的,往后姑娘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p> “什么姑娘,多難聽??!我爹娘都叫我小夢,今后你也叫我小夢吧?!?p> 女子臉色總算柔和了一些。
“是,是,是,那我今后就叫你小夢姑娘?!?p> 何無罪此時好像變成一只聽話乖巧的小貓小狗,哪里還有昔日的大俠風范。
“小夢,沒有姑娘,你要是再叫我姑娘,我就不給你東西吃,餓死你,真是個呆子!”
小夢笑了,笑得很甜。
“好好好,小夢,我的救命恩人,以后我什么都聽你的。”
“你這人真傻,看上去傻里傻氣的,大概也只有像你這樣傻的人才會受這么重的傷?!?p> 小夢又讓何無罪重新躺好。
何無罪也忍不住感嘆道:
“是啊!我大概是傻,如果不傻豈會做天下人都不敢做的事,豈會做這出頭之鳥,受這無妄之災?!?p> 小夢抬了木凳在何無罪床邊坐下,拿出一副審視的目光,開始了她對何無罪像審犯人一樣的詢問。
小夢問:“你叫什么名字?”
何無罪老老實實答:“我叫何無罪?!?p> 小夢問:“是男是女啊?”
何無罪很無語地答:“男。”
小夢問:“多大了?”
何無罪答:“二十?!?p> 小夢道:“哦,那比我大三歲,你是不是壞人?”
何無罪已經滿頭黑線,但還是老老實實回答:
“不是!”
他自認為自己哪怕不是一個好人,也絕不會是一個壞人。
從小到大他沒有做過一件壞良心的事。
他自認不是一個壞人。
小夢繼續(xù)問道:“那你是怎么受傷的?”
何無罪道:“那就說來話長了?!?p> 何無罪小小年輕,眼神里卻透出無限的滄桑,可想而知他必定受了很多苦難。
受了苦難,卻又沒被苦難打倒,這才成就了他內心的堅毅。
所以他的眼睛里不但有滄桑更有堅毅。
小夢道:“那就慢慢說,就當給我講故事了,自從父母走后,我已經很久沒有聽過故事了?!?p> 何無罪道:“我的刀啦?你先把我的刀給我?!?p> 小夢道:“你要刀干什么?”
對于陌生人,小夢還是有警惕心的。
何無罪道:“不給我也行,讓我看看,我昏迷時我的刀應該在我手中緊握著,你沒把它丟了吧?”
何無罪把他的刀看的比他的命還重要,哪怕是受了重傷昏迷,他的潛意識也一定緊緊抓著他的刀不放。
小夢道:“那自然是沒有丟,我看你昏迷了都還緊握著那把奇怪的刀,我就知道那把刀一定會貴重,所以我連同刀和你一起拖回來了,你不知道,你好重的,那把刀也好重?!?p> 何無罪道:“真是辛苦你了,還請將刀拿出來讓我看看,看到刀,我才能安心?!?p> 小夢道:“看了刀,你就給我講故事。”
何無罪能怎么辦?
面對小夢,他哪怕再無語,也只能妥協(xié)。
“那是一定的,我只有看到我的刀,我的故事講起來才更生動,因為我的故事他是最好的見證人?!?p> 何無罪已將那刀當成了他最好的朋友,最好的知己。
小夢起身,來到廚房,從一個隱蔽的角落拿出一把奇怪的刀。
刀很寬,很厚,長兩尺兩寸,刀身藏在由鯊魚皮制成的黑色刀鞘內,刀柄與刀身是一體成鍛造,刀通體漆黑,不知是何材質。
小夢很費力才拿起刀,拿到何無罪面前。
何無罪見了刀,心里更加踏實,凝望老伙計,他腦中閃過無數(shù)的回憶。
眼中竟有了淚光。
何無罪十四歲那年得到這把黑刀,他就是用這黑刀手刃了殺害何青兒父母的兇手。
這把刀陪他出生入死,一直陪著他,是他最可靠的伙伴,是他最知心的朋友,是他最信任的兄弟。
小夢并沒有把刀交給何無罪,而是抱著刀,重新坐在木凳上,說道:
“現(xiàn)在你可以開始將故事了吧,是誰把打成這樣的?你是大俠嗎?那些小說里高來高去的大俠?你會飛嗎?”
刀就在小夢胸前抱著。
何無罪望著小夢。
也望著黑刀。
嘴里也緩緩開始了他的講述。
“從哪里說起啦?你剛才問我這傷,我這傷是在那個雨夜……”
……
時光匆匆,眨眼已是三個月以后。
荒野中,一只兔子正在啃食著一簇嫩綠的鮮草。
兔子很可愛,也很肥美。
遠處的一棵大樹后,何無罪拿出自制的簡易弓和箭,一箭射去。
這只可愛的小兔兔成了死兔兔。
何無罪走上前,撿起兔子,收回箭,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
“紅燒兔肉,到手了,相信小夢一定會喜歡的?!?p> 當何無罪把那鍋兔肉端上飯桌。
小夢的眼睛頓時亮了,直勾勾地盯著那鍋肉,伸出她那靈活的小舌頭不停舔著自己的嘴唇。
滿臉都寫滿了想吃二字,就差流口水了。
那模樣別提有多可愛了。
小夢和他妹妹何青兒真的很像。
她們都是一樣的可愛,一樣的饞嘴。
“好香啊!這是肉?好想吃!”
“那還等什么?動手??!都是你的?!?p> 看著吃得津津有味的女孩,何無罪滿意地笑了。
“何大哥,真好吃!你也吃??!我一人可吃不完。”
吃著吃著,小夢竟是哭了。
“你怎么了?”
“自從我爹死后,我和我娘就再也沒吃過肉了,后來我娘也死了,現(xiàn)在就只剩我一個人了?!?p> 何無罪頓時對這個可憐的女孩產生了一種強烈的保護欲。
“別哭了,以后你有何大哥,何大哥會照顧你的,從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妹,親妹妹?!?p> “恩,哥,你也吃?!?p> 小夢擦干了眼淚,不停給何無罪碗里夾肉。
“嗯!乖妹妹,多吃點?!?p> ……
從此以后,何無罪不是上山打獵砍柴就是下水摸魚捉蝦,再也不是那個行俠仗義的少年俠客,而且成了一個平平淡淡的山間獵戶。
他那把令多少對手膽戰(zhàn)心驚的黑刀,竟被他用來砍樹劈柴。
那可是一把難得的神兵利器?。?p> 殺人無數(shù)。
如今卻淪落為一把砍柴刀。
一個小女子,竟然讓他不再留戀武林,拋棄了江湖上的一切,忘記他還有一個妹妹。
他開始沉迷在這樣平平淡淡的生活中。
他放下了刀。
放下了武功。
放下了所有的一切。
他只想這樣一直平淡下去。
這一日,何無罪又從山里打了一只小山羊。
他相信小夢會再一次吃得滿嘴流油。
他提著收拾好的兩條羊腿,奔跑著回到那間小小的茅屋。
推開那形同擺設的木門,他愣住了。
因為他并沒有看到那個令他魂牽夢繞的倩影。
小夢并沒有像往日一樣做好飯菜在屋里等他打獵歸來。
這些天的相處讓何無罪已經對這個美麗的姑娘情根深重。
他在心底發(fā)過誓,此生再也不會離開她。
她成了他此生唯一的信仰。
可現(xiàn)在他的信仰卻不見了,何無罪瞬間便慌了,他丟下那兩條新鮮的羊腿便開始尋找小夢。
他去了她經常摘野果的地方,沒有!
他去了她經常看云看星星的地方,也沒有!
他去了熊瞎子狼崽子經常出沒的地方,更沒有!
……
他把小夢帶他去過的地方全都找了一遍,還是沒有找到他的小夢。
沒錯,他的小夢,他的內心早已經將小夢當成了他的私有品。
他要占有她。
他要完完全全地占有她!
他愛她!
他要她!
他要一輩子保護她!
可現(xiàn)在她卻不見了!
何無罪快瘋了。
他開始漫無目的地在山里亂竄,拿著那把已成為砍柴刀的黑刀。
這大山里猛獸很多,何無罪一陣亂竄驚動了一只吊睛白額的大蟲。
大蟲忽然自深草中竄出,威風凜凜,咆哮山林,嚇了他一大跳。
正在怒發(fā)沖冠,無處發(fā)泄的何無罪,一刀便結果這大蟲的一生。
他手里有刀,心里有火,斬一條區(qū)區(qū)大蟲,簡直如砍菜切瓜般簡單。
滾燙的大蟲血濺在何無罪胸前,可已經溫暖不了他那顆冰冷的心。
他現(xiàn)在失去了他最重要的東西,不僅四肢冰涼,內心更是冰涼。
他忽然想起,木屋后有一處水源,莫非小夢是去打水去了?
關心則亂,他剛想到以小夢一個弱女子根本不可能跑出太遠,他急忙返回,若家中還是無人,那便去那水源處一看。
木屋后不遠處,一股山里的清泉自這里蜿蜒而下,在此形成一處石潭。
石潭里山水清澈見底,底下好像有一條大白魚正在戲水。
大白魚?。?!
何無罪瞪大了眼睛,他的心再次火熱了起來。
他的小夢總算是找到了。
水里哪里是什么大白魚,那分明是一個人。
一個女人,一個極美的女人。
一個極美的女人正在這里洗澡。
這個女人除了小夢還能是誰。
“小夢!”
何無罪激動地大聲呼喚道。
“哥?你怎么來了?”
小夢自水底鉆了出來,一甩那頭被水打濕又黑又直的長發(fā),瞬間便有圣光加身,美得好似一朵圣潔的白蓮花。
何無罪再也忍不住了,他飛奔過去,一下跳進水潭里,直接抱住了小夢光滑的身軀。
何無罪心有余悸道:“我終于找到你了,你知不知道我好害怕,我好害怕失去你?!?p> 小夢也抱著何無罪偉岸的身軀,絲毫沒有在乎他渾身的血跡,她的聲音那樣的溫柔: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哥,你別怕,我只是來這里洗澡而已?!?p> 何無罪眼中已有了淚水,祈求道:
“答應我,不要離開我,永遠不要離開我?!?p> 小夢滿是柔情地問道:“哥,你哭了?你怎么了?告訴我好嗎?”
何無罪鼓起勇氣表白道:“我想我是愛上你了?!?p> 小夢似乎有些慌亂:“你愛我?我們……嗚嗚……”
何無罪再也忍不住了,再也等不了了,再也顧不上了,他吻上小夢的唇。
……
明媚的陽光照在清澈的石潭上,波光粼粼,真是好不快活。
往后的日子,何無罪和小夢二人徹底同居在了一起,山林各處都留下了他們歡好的美好回憶。
往后的每一天,當太陽升起,何無罪便拿著柴刀向著山林深處走去。太陽落山前,他就會回來,帶回這一天的收獲。
溫柔美麗的小夢會做好飯菜,在家里等待他的歸來,飯后二人會一起看云朵,看星星……
這安逸的生活并沒有讓何無罪的武功有絲毫減弱,反而更加接近返璞歸的最高境界。
他忘記那些繁瑣的招式,只記住一個劈字,就像平時劈柴砍樹一般,啥也不想,就這樣直直地劈下去便行,快準狠,一刀兩斷。
這化繁為簡便是刀法精髓所在。
他每天和兇獸的搏斗同樣是這樣,只要一刀砍中兇獸的要害便能結果其性命,大獲豐收,吃上幾天。
不知不覺中,他已在每天的劈柴和狩獵中漸漸觸摸到了刀法的真諦。
何無罪,一個人,一把刀,這片山林為王,整座大山任他采摘狩獵,身邊還有佳人陪伴,何其的逍遙自在。
他真想永遠都過這樣的日子,這樣的日子就是給他一個欽差大臣都不換。
又一天,何無罪在山里尋了很久都一無所獲。
萬物皆有靈,出了何無罪這樣一個要命的“兇獸”,動物們都往大山深處躲去,外圍已經很難再看到一個活物了。
他也不氣餒,反正他這些天打的獵物還有剩余,已全腌制成了臘肉,他和小夢短時間內不會缺吃的。
于是他便提前回家了。
他一路上都在想他的小夢。
這些天的歸程他都是這樣度過的,在思念小夢中度過。
小夢已成了他全部的靈魂。
他每天回到他們那個溫暖的小家總會第一時間得到一個甜甜的吻。
這一個吻就像是毒藥,令他欲罷不能,英雄已徹底淪陷在溫柔鄉(xiāng)中。
何無罪提前回來了,他像往常一樣輕輕推開那扇他親手修繕過的木門,可里面的場景卻讓他愣住了。
原本只屬于他和小夢的虎皮床上竟有兩個人。
一個男人,一個女人,都是赤條條不著片縷,并且還糾纏在一起。
那個男人何無罪不認識,但那個女人他卻再熟悉不過了。
正是他的小夢。
他簡直不敢相信他的眼睛,就像在做夢一樣。
莫非每天我走了,這個男人就會來?
想到這里何無罪內心就像翻江倒海一般,惡心極了,忍不住想要嘔吐,可他終究還是忍住了。
“??!你……他……”
小夢率先發(fā)現(xiàn)站在門口的何無罪,驚呼出聲。
她原本潮紅的臉色瞬間被嚇得慘白,整個身體和牙齒都在打顫,很明顯她慌了。
“怎么了?”
男人也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轉頭一看便對上何無罪那雙如野獸一般發(fā)紅的眼睛,還有他手里那把殺氣騰騰的黑刀。
黑刀,永遠都是一把殺人的刀。
何無罪直直地盯著小夢,他的眼里只有他的小夢。
現(xiàn)在也不知還是不是他的小夢。
何無罪咬著牙,拼命壓制著他心中的怒火,吼道:
“他到底是誰?!他為什么會在這里?!你們在干什么?!”
只一句話,他聲音已經嘶啞,如野獸一般。
他即將化身為野獸,嗜血的野獸。
“哼!你問本公子是誰?本公子是你爹!你拿著把破刀嚇唬誰啦!就你這破刀能殺人嗎?快給本公子滾出去!”
男人竟一點也不怕,反而囂張地吼道。
男人面皮白皙,透著一股書券氣,從他從容不迫的談吐中可以看出他必定是家世不凡。
“閉嘴!小爺沒問你,小爺在問她!”何無罪吼道。
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也不愿相信這是真的。
他的小夢竟然是一個水性楊花不守婦道的爛女人。
何無罪的心好痛,痛得快要無法呼吸。
“不,不,不!”
“我不認識他!何大哥,你終于回來了!嗚嗚嗚……”
“是他逼我的!他強迫于我,你快幫我殺了他!殺了他!”
“我是不愿意的!他強迫我,嗚嗚嗚……”
小夢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淚水不要錢地往下掉,嘴里不停地解釋道。
何無罪望著哭得梨花帶雨的小夢,望著她楚楚可憐的臉龐,心忽然就軟下來了,眼神里的殺氣已去了一半。
他已經相信小夢說的話,就是小夢說的那樣,是這個男人強迫她的,一切都是這個男人的錯。
她還是那樣美好,她還是他的小夢,一切都沒有變。
而現(xiàn)在就只剩下一個問題。
那就是眼前這個男人。
這個強迫他的小夢的死男人,這個玷污了小夢的死男人,這個死男人他絕不會饒恕。
他要他死!
唯有他的死亡才能平息他的怒火,洗凈小夢的清白。
今天,他又得殺人了。
“你這個賤貨!抽的什么瘋!怕他作甚!起開!待本公子一劍結果了他。”
男人一腳將哭泣的小夢踢開,從床邊抽出一把三尺長的寶劍。
劍鋒如雪,一看便知乃是一等一的利器。
“打攪本公子的好事,管你是什么人都得死!”
男人一劍刺來,毫不留情,誓要置何無罪于死地。鋒銳的劍尖直直地朝著何無罪的胸口而來!若是被刺中,那絕對是個透心涼!
是要多么愚蠢的人才會做出這樣愚蠢的事,就這三腳貓的功夫竟然敢在何無罪面前拔劍。
男人刺來的劍在何無罪眼中慢的就像蝸牛的動作。
……
一瞬之后。
何無罪毫發(fā)無損,依舊好好的站在原地,那男人卻撲通一聲倒在了床上,再無聲息。
他豈會是何無罪的對手,所以他死了。
被何無罪一刀結果了性命。
血濺得小夢滿臉都是,也流得滿床都是。
那張價值不菲且承載了何無罪無數(shù)美好記憶的虎皮床墊也被弄臟了。
小夢已經被嚇傻了。
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感受死亡,豈能不嚇傻?
何無罪放下黑刀,抱起她,來到他們第一次的那個水潭。
“我們洗一洗,洗一洗就好了。”
他抱著小夢,二人一起進入水中。
潭水清澈見底,涼人心扉。
水能洗凈一切,他和她,此刻都需要水。
小夢需要水洗去她身上的污垢,何無罪需要水洗去他身上的怒氣。
小夢終于是清醒了過來,于是她哭得更可憐了:
“我對不起你,讓我去死吧?!?p> “不!這不是你的錯!他已經死了,沒事了,沒事了。”
何無罪緊緊挨著小夢,捧著她的臉,深情道。
小夢滿臉的愧疚,滿臉的悲傷,滿臉的無辜,忐忑不安道:
“你真好!我愛你,愛得要命,真的是他強迫我的,我不知道他是誰?我好害怕你會離開我,你會嫌棄我?你離開我嗎?”
這下何無罪的心更軟了。
清冽的潭水已經洗去他的戾氣,畢竟是他深愛的女人,他早已在心里原諒了她。
不管她犯了多大的錯,何無罪都會原諒他。
“我也愛你,我不會離開你的,我早已說過我這輩子都會陪著你……”
何無罪還想再說什么,卻什么也說不出來了。
只因為小夢已經再堵住了他的嘴,用的正是她火熱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