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3年,蘇州河的價值被資本主義榨取殆盡,大部分的資本家都轉(zhuǎn)投另一條江——黃浦江。從此外灘紙醉金迷,到了1845年,上海第一次在報紙上被稱作了“摩登都市”,外灘開埠使“魔都”這一位“新星”一炮而紅。
人這種生物啊,在你什么都不是的時候,你說再真理的話,別人都當你在放屁。一旦你紅了,你就是放個屁都有一群人當成真理。
“現(xiàn)如今的上海就是有那么一群人趨之若鶩?!绷址蛉艘贿吪e起郁金香杯一邊說到。
陳翰明抿起嘴,也抬手與眼前這位優(yōu)雅的太太輕輕碰杯。
洋葡萄酒入喉,確實比“朱小姐”熟悉的白酒更加順滑溫柔。
“不聊這么沉重的,聊聊這個怎么樣?”他點了點手邊全新的威士忌:“猜猜是什么釀制的?”
“不知道,看顏色不像葡萄酒。”
“麥子,跟叔叔做的酒一樣,是一種糧食酒?!?p> 糧食酒啊,林夫人竭力扒開麻痹大腦的酒精去思考:
她的父親是做糧食酒生意的,上海最好的就是“神仙酒”。父親不會讓她過多干預(yù)生意,但是也不會特別避諱她。那時的上海還不是新潮的代名詞,還在以小蘇州自居。
在她成為林夫人之前,她是那樣的自由而活潑。
朱家角旁邊就連著豫園和城隍廟,扎著小辮子的大小姐在大年初一那天,被允許到城隍廟里體驗一下人擠人。當月光在天上淡淡暈開柔光,地上的燈會也顯得分外妖嬈。
后來,金發(fā)碧眼的洋人撬開了上海的大門,沿著吳淞江一路淘金。昔日的吳淞江搖身一變成了今天的蘇州河,大片大片的工廠、洋房拔地而起,終于壓得這條“糾結(jié)”的河流喘不過氣來。它被開發(fā)得太快了,一雙大手拿了根竹棍不斷的鞭撻它,想走且不得不走。
“嘗試一下嗎?”
“of course!”冰鎮(zhèn)的酒體滑入女士的咽喉,圓滑中有又有一股巧克力或者堅果的強勁之感,喜歡?可能吧!
“明天你會去禮拜嗎?”
“按要求,是……要去……的?!?p> “一起吧!我老師現(xiàn)在在摩西教堂工作?!?p> “嗯……”
……
“小姐,太太讓你洗漱后到樓下用早餐?!?p> 林太太在自己的閨房中醒來,才意識到自己被青梅竹馬送回了娘家。
聽著母親的嘮叨,還真有那么一瞬間好似回到了從前。但是“嫁了人,就不要去和其他男人鬼/混”、“要守好做女人、做太太的本分”等話語又把“朱小姐”從林太太的身體中抽離。
“媽,一會兒我要和翰明去禮拜。”
“你又和他出去,你讓人家榮生怎么想的啦?”
“他啊,巴不得我能和他的神走得近些?!?p> “哦喲,他那個神一點都不靈的,生意敗成那種樣子,也不知道你老爸看上他哪一點嘞!”
“看上他識時務(wù),做事圓滑,游刃有余?!逼鋵嵕褪琴€錢、喝酒的時候一直輸給岳父而已。
“媽,我走了?!?p> “不借車???”
“麻煩,沒聯(lián)系,而且又不遠搭個電車就好了。”
風(fēng)韻猶存的母親優(yōu)雅的向女兒翻了一個白眼說:“吳媽,給囡囡拿把傘。路上小心點,別摔跤,讓人家看笑話?!?p> “好啦,我出門了,再見~”
六月天娃娃臉——說變就變。陣雨傾瀉而下,林太太只好停下趕路的腳步。幽深的巷子,其隔絕大部分雨水的同時,也阻隔了本就不亮的光線。
失去了青石板路和黛瓦白墻的意境后,新上海城的這一絲縫隙中滿是無法落腳的壓抑。
“?。 ?p> 是一個孩子拉了拉林太太的衣角。
驚魂未定之時,一張披頭散發(fā)的孩子臉映入眼簾。
“?。。。?!”
眼前的孩子開始默默的流下了眼淚。林太太深呼吸了幾次才安撫好即將炸裂的心臟。
這孩子看起來不像是亞洲人,黑發(fā)黑眸但是鼻梁高挺,眼窩深邃。林太太鬼使神差的萌生了一種想法“把他帶去教堂”。
年輕的太太試圖與孩子交流,語言,眼神,手勢……交流失敗。
一來二去之間雨變小了,她拉著孩子臟兮兮的小手走向了教堂。
神父并不排斥這個孩子,大概是因為他知道,自己可能是這孩子到目前為止,第一個遇到的能正常溝通并且信任的人吧!畢竟他們都有大鼻子,不是嗎?
禮拜結(jié)束,林太太得知了丈夫的最新決定——搬家,而且?guī)缀蹙褪橇⒖獭?p> 按照林榮生的話講就是“機會難得,機不可失”。她也像是正在往外搬運的行李一樣,可以裝上車就走,沒有人關(guān)心她去了哪里。
“你不關(guān)心我去了哪里?”她鬼使神差地問了出來。
“媽媽昨天就來過電話了,你因為我們搬家,特意回去跟他們告別?!?p> “我們搬去哪里?”
“外灘,洋人看上了那里?!闭煞?qū)㈦p手搭在妻子的肩膀上,看著她深棕色的眼眸,說:“親愛的,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那里會有投資,也就是有錢!那里有更大的碼頭,能容納更多船只,你看到一艘艘巨輪滿載著黃金了嗎?”
“那也是運出去的!”
一句話就使男人不敢再直視那一雙眼眸。
他從容地點了一支煙,將然后火柴盒拋到桌子上,又說到:“別掃興,寶貝兒!有好好和你的干哥哥永別嗎?”
“這些根本沒意義。”
“那就收東西。首飾帶好,其他的去到那邊買新的?!?p> ……
“你在看大雁?”
“是啊,太太。”
“傻囡,開小差都不避著我了。”
“嘿嘿,太太你看,它們飛的形狀好奇怪。”
“知道為什么嗎?”旁邊的小丫頭搖搖頭,林太太解釋說到:“因為它們想不費力的飛得更遠,所以必須找到不同尋常的方法。”
太太又問:“想家嗎?”
“太太的家就是我的家,我的家就在上海啊!”
“但是我怎么總有一種思念家鄉(xiāng)的感覺?!?p> 一扭頭正對上女孩疑惑的小腦袋,林夫人輕笑一聲對司機說:“開車吧!”
上海,因河而興,通江貫海,一百多年的時光,一個聚散離合的碼頭變?yōu)橥掏氯f匯的港口,以最大膽的夢想,展望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