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音已經(jīng)醒了,云少霆對她,又是如此的無微不至,甄文鳳也就沒有必要一直留在醫(yī)院里了。
于是,為了看牢玉明風,那兩晚,她帶著錦天回到了家里。
做完筆錄的第二天一早,佳音正迷糊睡著,她的手機卻突然響了。
“是阿姨打來的?!痹粕裒闷鹗謾C說了聲。
隨后,她替佳音接通了電話,便將手機遞給了她。
“喂~怎么了?”
甄文鳳:“他今天要走,可能要去醫(yī)院看你,所以我會晚點去,你趁機好好地勸勸他,讓他別再賭了……”
“好,我知道了?!闭f完,佳音掛斷了電話。
望著她失魂落魄的模樣,云少霆不禁擔憂的問:“怎么了?”
“我媽說,那個人要走了,這一次,他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
“你~舍不得?”
“當然不是!”佳音趕忙回答道,“我只是在想,前幾天他還費盡心思,說借不到錢就不可能走,現(xiàn)在卻突然要走,難道是有人幫他解決了?”
想著想著,佳音突然滿臉驚恐的拉住了云少霆,問:“這事是不是跟你有關(guān)系?”
“怎么可能??!”云少霆趕忙解釋說,“我是想幫你解決了這件事的,但是,你母親不讓,她說如果我現(xiàn)在幫你父親,才是真正的害了你,因此,我也就什么都沒敢做。”
聽著他所說,佳音這才安心的松開了手,道:“她說的沒錯,如果你真的出了手,那才是真的害苦了我。我父親的為人我們都清楚,他是個欲求不滿的人,只要他能利用的人,還有一絲的利用價值,他就一定要榨取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你看看我家,和我爺爺奶奶就知道了。如果你讓他看到了你的利用價值,那我這一輩子都別想再逃離他的魔爪了?!?p> “哪有人這么說自己父親的,也許他是真的改了呢,他突然就要離開,也許也是為了不牽連你們母子三人呢?!?p> 佳音苦笑一聲搖搖頭說:“你太不了解他了,他是不會為任何人著想的,無論是我們,還是一直包庇縱容他的父母。要說起來,我爺爺奶奶他們也有不易,只是,他們永遠都不會清醒,而我,也不可能像他們一樣,永遠不辨是非的向著他。”
佳音靜靜地等了一會兒,沒出甄文鳳的所料,在母親打來電話后不久,他也打來了電話。
“佳音,爸爸要走了,以后可能就不回來了,走之前我去醫(yī)院看看你?!?p> 聽著電話里,他溫柔的語氣,佳音沒有說話,只是沉默著“嗯”了一聲。
電話掛斷后,她對云少霆說:“一會兒,你先回避一下吧,我想再好好跟他談?wù)?。?p> “好,那我一會兒就走?!?p> 盡管如此答應(yīng)了,可當云少霆走到醫(yī)院門口的那一刻,他的腦海中不自覺的還是閃過了曾經(jīng),她臉頰上的掌印,以及她在他懷中奄奄一息的場景,他猶疑了,卻步了。
最后,他回到了自己的車里,靜靜的,坐了很久很久,直到看見他的身影,在醫(yī)院的門口出現(xiàn)。
他悄悄地,跟了上去,眼看著他走進佳音的病房,他便留在了病房外,默默地等待著。
病房里,佳音聽著他拖動行李箱的聲音,一時間,心中不禁感慨。
曾幾何時,每當她聽到這個聲音,心中都有酸楚,因為她不舍,不舍父親離開,不舍他獨自一人在他鄉(xiāng)打拼。
可是這一刻,她卻什么感受都沒了,沒有不舍,也沒有輕松,仿佛一切都釋然了。
“你怎么樣,好些了沒有。”父親聲音柔和的開口問到。
佳音也點了點頭,輕輕地回了聲:“好些了。”
那一刻,兩人幾乎已經(jīng)到了相視無言的地步,他的溫柔與關(guān)懷,也再無法喚起她心中的一絲波動。
“爸爸~要走了,這一次可能真的不會再回來了?!?p> “你不是說債不解決就不能走嗎,怎么突然要走了,他們不會找上門來吧?”
“不會的,爸爸都解決了,你們在家好好過日子就行,你照顧好自己和錦天,知道嗎?”
“錦天我自然會照顧好,只要你自己別再闖禍,我們才能好好的過日子,媽媽照顧我和錦天,已經(jīng)夠苦了,希望~你別再讓她擔驚受怕了?!?p> 佳音的話,讓玉明風明白,她可能又要對自己說教了,于是他立刻轉(zhuǎn)變了話題,說:“爸爸知道,爸爸會好好地,你在家把自己照顧好就行了,我聽你媽說,你要手術(shù)了,可惜我著急走,沒辦法陪你一起去,但是到時候一旦有什么事,你立刻打電話給我,爸爸馬上就去找你?!?p> 他明目張膽的逃避,令佳音不禁痛恨,他一口一個的爸爸,一句句深深刺痛了佳音的心。
對于他的暴力,他的無情,他的謊言,她幾乎早已免疫,可偏偏聽不得,他在她的面前,說一句“爸爸”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奔岩袈愿袘嵟恼f,“你別再轉(zhuǎn)移話題了,媽媽的辛苦,但凡是個有良心的人,都能看得見,你不能再這么對她了?!?p> “知道了知道了,你照顧好錦天就行,大人的事,你別管那么多?!?p> 聽著父親不耐煩的語氣,佳音越發(fā)氣憤了,她勃然大怒,道:“這么多年,我和媽把他照顧的很好,這一點無需你操心。但是你,你已經(jīng)一無所有了,你唯一還剩下的,就只有錦天這個兒子了;如果你還希望他認你這個爸爸,如果你不想他恨你一輩子的話,你就好好地悔改,勤勤懇懇的做事,別再異想天開了,你欠的那些錢,我相信總有一天……”
佳音的話尚未說完,玉明風便不耐煩的將鑰匙丟給了她,還十分厭煩的說:“行了我知道了,我要走了,這鑰匙你回頭交給你媽吧?!?p> 說罷,他拎起行李,便決絕而去了……
聽著他關(guān)門時那果斷的聲音,佳音一時氣憤到了極點。
光陰荏苒,一切都在悄悄地發(fā)生了變化,母親的白發(fā),早在不知不覺間,覆蓋了她大半的頭頂,天真的錦天,也慢慢學會了懂事,怯懦膽小的佳音,也終于努力的改變了自己找回了自己的夢想,卻唯有他,事到如今盡管萬物都在變,不變的依舊是他那顆執(zhí)迷不悟的心。
“呵~”佳音的語氣,帶著三分譏笑,三分嘲諷,以及四分凄涼的說,“蠢透了,我真的是蠢透了……”
那一瞬,手中的鑰匙,被她狠狠地丟了出去,屋子外他的身影,卻早已漸漸遠離。
那一刻,她的眼里沒有淚,心中也再沒了傷感,只有無盡的恨意與絕望。
她恨他的冷血無情,恨他的不知悔改,她本欲為了錦天,再勸他一次,最后一次,可換來的卻只有深深地絕望……
屋子外的他,眼看著玉明風離去,他來到了門邊,他眼睜睜的看著,她手中的鑰匙狠狠地砸在了墻上,看著她被恨意吞噬無法自拔。
那一刻,他再也無法隱忍了,他知道也許這么做,反倒會造成更壞的后果,可為了佳音,為了兩人的未來,他轉(zhuǎn)身三兩步跑出了醫(yī)院,攔下了正準備上車的他。
“云少霆!”對于他的出現(xiàn),玉明風顯然是有些震驚的,他轉(zhuǎn)過身,一臉茫然的問,“你找我?”
望著他波瀾不驚的面容,回憶著剛剛佳音幾近崩潰的模樣,云少霆也是十分的氣惱,可沒有辦法,他隱了隱,迎上了前,對他說:“是~我找你只是想要奉勸你一句。別看你現(xiàn)在為所欲為不負責任,那不過是因為在這個世上還有人在乎你,愿意去原諒你的不負責任;可這種忍讓不是永恒的,也不是應(yīng)該的,一個原本單純聽話的女兒,都可以被你逼成一個,認為只有夠狠心才能存活的人,這意味著什么難道你不明白嗎?是你沒有給她足夠的溫暖,就不能怪她對你冷了心,這世上沒有什么是不會變的,等到你把所有人對你的關(guān)心與忍讓,都消磨干凈了,你認為,你還剩下什么?”
“佳音跟你說的?!蓖衩黠L垂下了頭,他故作自責的問。
可,云少霆終究不是佳音,人際場上混跡多年的他,若是連這一點的虛偽都分辨不出,倒也算是白混了。
“她什么都沒對我說,不過你們家的事,我多多少少都知道。你總說佳音與伯母在外不給你面子,可男人的面子,是自己掙來的,就算你現(xiàn)在可以在家里耍狠,讓全家人都怕你,可那又怎么樣,這樣你就有面子了?這樣在別人眼中,你就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好男人了嗎?我跟你說這些,是希望你好好想想,家人,是什么也取代不了的。賭場上的一時風光,注定不能永恒,當別人守著家人一派祥和妻賢子孝的時候,你卻是孤家寡人,那~才是真正的丟人?!?p> 說罷,云少霆頓了一下,他抬起眼,看透一切般的,對他說,“還有,你不必在我面前裝作一副懊悔的模樣,我不是她,不會被你的三言兩語所蒙騙,事實上,她也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可以任由你欺騙的小女孩了,是你一次又一次的傷害,讓她成長了?!?p> 說罷,云少霆轉(zhuǎn)過了身,沒走兩步他想了想,又回過了頭,對他說:“對了,我知道佳音受過很多的苦都是因你而起,但如今她有了我,你就別想再動她,更別奢望能利用她,我云少霆說到做到?!?p> 說罷,他轉(zhuǎn)身離開了那里,沒有給玉明風留下一絲,演戲的機會……
離開了玉明風后,云少霆回到了病房里,他從地上撿起了佳音的鑰匙,緩緩走回了她的身邊。
他隨手將鑰匙放到了床頭柜上,說:“要是弄掉了,你家就該換鎖了?!?p> “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佳音抬起頭,一臉詫異的問。
“我……其實沒走。我不放心你,剛才我也去找你父親談過了?!?p> “什么!”佳音滿是驚恐的問,“你去見他干什么?”
望著佳音驚訝的模樣,云少霆淡然一笑,問:“見了又如何,你不會打算讓我藏一輩子吧,現(xiàn)在伯母都已經(jīng)接受我了,還是說,你又想推開我了?”
“不是……”佳音一臉無奈的說,“你去找他,你知不知道會是什么后果呀!”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但我也告訴你,我不會讓他有機會因為我,而傷了你和錦天他們之間的任何一個。你知道我處事的手段,我說出的話就一定能做得到?!?p> 佳音:“那你知不知道,如果你真的這么做了,你會怎么樣?你不知道那我告訴你,你會變成我家人眼中,那個目無尊長,不是東西的惡人?!?p> 云少霆聽了她所說,頓時臉上洋溢起了一抹淺笑:“你這是……在關(guān)心我?”
“我沒跟你開玩笑,你看看我就知道了,我不過是與他們爭辯了幾句,可結(jié)果呢?”
望著她擔憂落寞的神情,云少霆伸手摟住了她,他在她的耳畔,輕聲說道:“日后的事誰也無法操控。但眼下我唯一知道的是,如果不解決你父親的事,你會一直傷心下去,更加不可能心無旁騖的跟我在一起。比起你家人對我的看法,我更在意的,是你會怎么做?”
“為什么是我?”依靠著那個溫暖的懷抱,佳音不禁問,“我自知自己一無是處,更不是什么大仁大義之人,可為什么,你會喜歡我?”
“呵~”云少霆溫暖的笑了笑,他松開手,輕捋著她的長發(fā),滿眼寵溺的望著她;說,“你還說你自己一無是處,簡單的一句話就讓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怕……要用一輩子才能給你答案了?!?p> “一輩子?”
“是啊,一輩子。”
正說著,云少霆從口袋中,取出了一個戒指盒,他輕輕地,牽起了她的手,讓她捧起了那枚戒指。
“還記得它嗎?你昏迷的這幾天,其實它一直都在我的口袋里。昨天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那么現(xiàn)在,你可以給我一個答案了嗎?”
佳音撫摸著那一枚小小的戒指,終于還是動容了。
如果說,母親的愛護與命令,強迫著她不得不選擇了接受治療,那么云少霆的一席話,則是讓她徹底的拉回了求生的欲望。
突然,她真的很想要活下去,想要傾盡一生,去回報那些愛,彌補自己曾犯下的錯。
她動容了,可是她卻沒有直接答應(yīng)云少霆,她將戒指,放回了他的掌心之中,慢慢的,蜷起了他的五指。
“再給我一點時間吧,一切……等我的病治好了,眼睛恢復了,再說……好嗎?”
“這么說你答應(yīng)接受治療了!”
“嗯~”佳音輕輕地點了點頭,倏然間,她再次被他拉回了懷中,他緊摟著她,激動地說:“好~那就這么說定了,我等你。”